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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应蹲在阶梯上, 闲的拔草玩。
他身侧是同样蹲着拔草的中州圣子傅月溪。
两人为了不打扰君不意救人,都自觉出了房门,顺带打晕了程沐,提了出来。
云雾宗修士被问天宫的人彻底收拾了, 杀的杀,抓的抓,连尸体都拖走了。然而别院中的血腥味却未散去,青草地上偶尔能发现血珠子。
有人来请示傅月溪,该怎么处置抓住的云雾宗修士。
傅月溪吩咐他们将人关起来, 便继续拔草。他头垂着低低的, 没了荷台上的属于圣子的风采,也没了冲入别院时的杀气腾腾,看上去像个垂头丧气的失败者。
“钟道友,君道友真能治好湘湘吗?”
钟应支着下颌, 随口回答:“君不意办事,你就放心吧,可靠谱了。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那就好, 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 傅月溪又抬头询问:“你说湘湘的丹田能修复吗?”
“能。”
又拔了一会儿草,傅月溪颇为忧心的说:“君道友以前还救过什么人吗?”
“……”
“……”
“……”
傅月溪时不时组织不同的语言,问着同一个问题,钟应答了几次后, 忍无可忍:“你就不能安静点儿吗?君不意肯定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妹。”
傅月溪也知道自己烦, 倒没有在意钟应的语气, 叹了一口气后,继续垂头丧气。
半晌,他抬头,又想问钟应什么,嘴巴张了张后,默默合上。
他扔了手中的青草,去找程沐。
程沐躺在地上,一身尘土和鲜血,至今仍在昏迷。
傅月溪抬手一剑下去,直接钉穿了他的手心骨,程沐瞬间惨叫惊醒,想要去碰自己受伤的手,又畏惧灵剑寒锋。
“圣、圣子。”程沐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满头冷汗,结结巴巴的说,“我并没有碰圣女。”
他不说还好,一说傅月溪脸更冷了。
“只要您绕了我,我可以告诉你云雾宗的秘密,云雾宗内部有多少强者,他们如今搬去了哪里,宝库在哪里……”程沐说了一大堆,见傅月溪没有打断他,便觉得自己有救了,抛出了更多秘密,等他无话可说时,傅月溪冷冷答了三个字。
“不用了。”
程沐脸色僵住,傅月溪又道:“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都能把你嘴巴撬出来。”
“不,我神魂中有禁制,根本无法强行搜索,只能我自己开口,圣子……啊——”
傅月溪抽出长剑,血液煞时溅开。下一刻,长剑又刺入了程沐大腿中。
钟应扭过头,看着这血腥场面,打了个哈欠。圣子这手段,在他看来,实在小儿科。
“绕我一命,别杀我……”
“我当然不会立刻杀了你。”傅月溪再次提起长剑,眼中藏着余怒,“直接杀了你的话,太便宜你了!”
长剑落下,钟应不由睁大眼睛。
“啊——”
程沐捂着裆部,然而那里依旧被血浸湿。他呜咽的蜷缩成一团,口中的求饶变成了怨毒的辱骂和诅咒。
傅月溪嫌弃的一把扔了长剑。
钟应:“……”
等等!!!
傅月溪这是把人阉了?!
钟应觉得裆部一凉,看傅月溪的眼神都变了。
他刚刚还觉得傅月溪折腾人的手段太小儿科,此时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中州圣子是个狠人啊!
兄弟!作为一个大男人,你亲手把另外一个男的阉了,不会有心理阴影吗?
傅月溪不觉得有心理阴影,又蹲回了钟应身侧。钟应默默挪了挪位子,远离这种凶残妹控。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君不意踏出卧房时,钟应两个齐齐扭头,目光通通落在君不意身上。
君不意衣袍整整齐齐,头发一丝未乱,朝着傅月溪道:“圣女已经没事了。”
傅月溪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惊喜之色:“真的?”
君不意耐心比钟应好的多,点了点头后,又肯定回答:“我已经修复了她的丹田,等她伤势痊愈之后,勤加修炼,很快便能恢复修为了。”
“那以后……”
“没有损伤根基,日后修炼无碍。”君不意顿了顿,神色平淡道,“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我便需要为她补充一次灵力。凭她的恢复速度,三次便可。”
“隔多久补充一次?不能用我的灵力吗?”傅月溪又紧张了。
“大约一两个月。”君不意抿唇补充,“圣女的丹田是我修复的,用别人的灵力会相冲,最好不要。”
“好。”
傅月溪迫不及待的推门去见妹妹。
钟应靠着漆柱,目光定定的盯着君不意,眸光中透出些许审视之色。
君不意则抬步,向着钟应走去。才走了几步,便如同醉酒一般,身子一晃,整个人微微前倾。
他本可以站稳,钟应却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原本该站稳的他,便靠在了钟应的身躯上,看起来便像两个少年在回廊上,亲呢相拥一般。
钟应双手捧住了君不意的脸,觉得君不意脸色白了些,唇色淡了些,连眼角下的朱砂痣都变得可怜兮兮的,语气就不好了,嘲讽:“让你逞强!”
即便是借助仙器之威,但是时间和空间是那么好控制的?
君不意凤眸中,泛起涟漪,仿佛丹青水墨的画卷中,春风拂暖,开出了灼灼之花。他说:“我没逞强,不是你想救她吗?”
钟应又看呆了,觉得自己双手都烫了起来。回过神来后,冷笑了一声:“胡说八道!就算我不想救她,你也会救她,我还不了解你?”
有前世为证,钟应这句话说的格外理直气壮,好像自己连君不意几岁断奶都知道似得。
君不意垂下眼帘,顺着钟应的话说:“对,你了解我。”
钟应:“……”
这话没法子谈了。
这个时候,门又开了,傅月溪声音含着感激:“君道友,钟道友,问天宫欠你们一个人情,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提。”
一抬头,傅月溪便看到了相拥的两个少年,不由一愣。
……原来他们两个是这种关系啊,倒也挺登对。
傅月溪拱手,恢复了清贵之姿:“打扰了。”
言罢,又进了屋,顺手关上了门。
钟应两个愣了愣,各自扭过身,背对着对方,看着极远的地方。
傅月溪将妹妹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后,抱着熟睡的女子出了门,打算回去。先前请来的药师他又让人送了回去,并没有提傅潇湘的事,只是让属下备下厚礼。
几人才进城,整个金玉城便开始摇摇晃晃,仿佛地龙翻身,要将这片天地颠覆。
鳞次栉比的房屋发出吱咯吱咯的声音,灯笼架子、路边摊子、枯老树木……一一翻落,街道上一片狼藉。幸好金玉城的建筑物都用阵法加固过,才没有在剧烈的摇晃中倒塌。
“鬼婴、骨妖,食腐兽……都出现了,这次又出来了什么东西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魔修想做什么?”
修士们飞天遁地,如鸟兽散般离开金玉城。
突然有人惊呼:“天啦——剑塔,剑塔……要塌了?”
“你瞎说什么?”
“你们自己看啊!”
杂乱的声音传入耳中,君不意神色渐渐凝重,钟应眼神一凛,抬眸,便看到了直入云霄,矗立数千年的剑塔如同失去了支柱一般,缓缓倾斜……
不少人顿住,看着这一幕,连逃命都忘了,眼神发直,神色骇然。
外来修士尚且不觉得什么,可是于中州修士来说,他们早便习惯了注视着这座剑塔,敬仰着镇守这座剑塔的剑仙。
毕竟,五千年来,中州修士从生到死,换了一代又一代,唯有剑塔屹立不倒,这早已不是什么普通的观赏物件。
“怎么可能……”傅月溪神色茫然,声音在颤抖。于他来说,妹妹的事属于骨肉亲情,剑塔却是他的责任,问天宫的责任。
总有一日,他要负担起镇守剑塔的责任。
可是还不等他做好准备,剑塔却出现颓败之势。
他重复呢喃:“怎么可能?”
“只要洞明师叔不出事,只要剑塔里那件东西还在,剑塔就不会有事。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都出了问题?
不是剑塔的东西丢了,便是洞明剑仙提前陨落。
这个猜测令傅月溪浑身发冷。
无论众人如何不信,剑塔倾斜,直至崩塌。
“砰——”
天地皆震颤,掀起的尘浪覆盖了整个金玉城,众人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然而这道声音却冲入了众人灵魂中,心跳都停了一瞬,心尖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剑塔而一起倒了。
九州为之惊动,天下大能抬头,目光通通落在了中州的方向。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天空之中,乌云汇聚,转眼之间便遮挡了所有光线,沉甸甸的垂在上头,仿佛随时会压下来似得。
雷声炸响,云雾之中开出大片大片的紫银色电花,炫丽至极。
雨水淅淅沥沥,拍打在琉璃瓦上。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一息,雷霆之柱从九天降下,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轰在了剑塔废墟之上。
“轰!轰!轰!”
九道雷劫接连不断降落,没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似乎要将剑塔彻底轰成粉粹。
“这是雷罚?”有人呆呆道,“天降雷罚?”
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回答。
许久,有人幽幽叹息一声:“对,这是雷罚……”
修士修炼,顺应天道,感悟天地。
而唯有大罪孽者才会引来天道降罚。
能造成如此大的动静,那位“出世”之人,怕是罪孽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