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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坐满了人,此刻却静悄悄的,都在发呆,没有人说话。下方不时传来浪花的声音,愈发地显得寂静。
最大的一艘浮空艇上,项彩蝶靠在角落里,望着沙发上出神的男人。
她没有去打扰。自从回来后,对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而整个团队,也被一种悲伤的情绪笼罩。
她能看得出来,这群人失去了一位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她自幼追随花北斗南征北战,见惯了战场上的生死离别。正因为她是过来人,所以她明白,这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不去打扰,让他们慢慢消化这份悲伤。
陈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了许久的呆,猛地抓起茶几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酒,然后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心中叹息。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这个世界少了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多了一个食人舔血的野心家。
指天发誓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可冷静下来,剩下的只有迷茫——他一个边缘镇的小镇长拿什么去对抗黑暗中强大的存在。
有道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豪言壮语容易说,可要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思绪之间,他从衣领中掏出做成吊坠的黑陶碎片。淡淡的紫光流淌在乌金色的陶片上,散发着神秘古老的气息。
经过长达数月的接触,他的灵能已经能和黑陶碎片融合交流,虽然共鸣的强度比起当初的哥布林头骨还是有很大差距,但已经基本满足探索时空暗流的需求了。
不可能每一个暗流遗物都做到百分之百的共鸣,高度亲和的毕竟是少数,有个七八成就够了。
想要变强的**从未如此强烈,他仿佛回到了初出茅庐的时候,想要在大城市里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地面,沟通时空暗流,寻找那个古老神秘的大瓮。
接着,他又取出了夏德·辛克莱给他的破旧怀表。铜制的表面坑坑洼洼,斑驳古旧,充满了古老岁月的痕迹。
打开表面的盖子,表面的玻璃已经碎裂,露出里面的机械弹簧和齿轮。
仔细观察,三根弯曲的指针扭在一起,时针、分针、秒针,同时指向凌晨三点。
或许这是损坏时的巧合,也可能是刻意指向这个时间点。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发现这个怀表和一般的暗流遗物不同。与其说是暗流遗物,不如说是一个充能装置,类似于一个灵能护盾激发器,或是灵能电池等等。
如果他尝试对怀表输入灵能,他的灵能就会被吸收和转化,成为怀表自己的能量。
一般暗流遗物内部都会有残存的灵能,与这些灵能产生共鸣,就能顺着这些灵能的流动进入时空暗流。
但是这个怀表不存在这个概念,但是它会“改造”输入的灵能星沙,形成一种全新的、未知的能量体。
在灌满灵能后,它似乎被激活了,释放出一股神秘的能量,牵引使用者的感知。
由于陈兴没有吸收黑陶大瓮,所以没有尝试接受怀表的牵引。虽然怀表存在许多难以理解的诡异之处,但陈兴相信夏德·辛克莱不会骗他,这个怀表就是进入沉船墓场的关键。
数天后,浮空艇飞过大海,在申请得到格拉塔木部落联合王国的领空暂时通行权后,经由大方洲飞往中部荒野,再回到龙涎河联合王国。
经过白象城时陈兴停留了几个小时。他到白塔学院拜访佛永琪大学者,想通过对方面见世界守护者拉姆斯登,交予铁诺的遗物。
可佛永琪却告诉陈兴,拉姆斯登经常外出办事儿,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他这个值日大学者一年都见不上几面。如果想要见到守护者,就必须留在白塔学院等待时机。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陈兴地位太低,又或者说对世界的重要性太低,守护者是世界的守护者,日理万机,不可能专门为他一个人安排见面,只能跟在佛永琪身边,等待偶遇的机会。
陈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留在白塔学院。他本想委托佛永琪转送,但又感觉不够庄重。毕竟是铁诺临终交代的事情,假手他人不合适。
陈兴思前想后,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回头再找机会送过来。他必须见到拉姆斯登本人,亲手送上,这样才能对得起铁诺的一片心意。
一个人的天赋技能,是可以通过研究和改进,使之成为别人可以学习和使用的技能。所有的通用技能都是这么来的,包括陈兴所学的蓄能射击、电荷冲击、灵能压缩等等。
很多大家族的家传技能都是其先祖通过研究自身的天赋技能,传授给子孙后代,比如灰角城炀家的“火龙波”,乌鸦市穆尔家的“冰盾术”等等。
一般情况下,为了维持家族优势,家传技能是不会外传的。铁诺拥有身躯巨大化和铜墙铁壁两大天赋技能,却交予拉姆斯登,贡献给全人类。
这样的大情大义,配得上拉姆斯登亲自接见。
几天过去了,万里之行终于画上了句号。
回到北桥镇,望着熟悉的景色,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去的时候,是拥有铁诺的世界,回来的时候,却是失去铁诺的世界。
陈兴还没有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也没想好怎么安顿雷光团,就让部队留在北桥镇,原地修整。
北桥镇以前是北桥团的大本营,现在核心层跟着花北斗转移到乌鸦市,钢铁姐妹团则跟着叶阳白柳驻扎在巨蜥城的大圣堂。北桥镇只剩下常规部队,很多军营都空了,正好可以给大师团和雷光团用。
在浮空艇上的时候,项彩蝶就和陈兴说了一件事情。她说她们准备解散北桥团的常规部队,如果陈兴有兴趣,可以接手这支部队。
在建立大圣堂后,北桥团已经由佣兵团转向宗教组织,主要收入来源也从佣兵团作战收入转变为乌鸦墟的商业收入。
原本北桥团的核心就是钢铁姐妹会在红土大陆的北桥分会,只是龙涎河的各个公国的国教都是三大宗教,她们没有生存空间,只能以佣兵团的形式存在,一边靠打仗谋生,一边零散地进行传教。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钢铁姐妹会在北方联盟拥有了正式的地位,可以光明正大的传教和发展。可拥有了政治地位,成为了正规军,就不能随便开战了。
这种情况下,原本的常规部队就变成了鸡肋般的存在。耗费巨大,又没什么用,只能扔在北桥镇吃粮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接手的条件呢?”陈兴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话肯定是花北斗授意的,北桥镇的常规部队有两千多号人,比大师团加上雷光团的人数还要多一倍,并且装备也是最好的。不说浮空艇,女武神机甲就有五十多架。即便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免费送他吧?
“花婆说……”项彩蝶有些犹犹豫豫,似乎不好意思跟陈兴提钱,毕竟两人的关系摆在这里,谈钱伤感情。
“你只管说,你是你,花北斗是花北斗。”陈兴说道。
“花婆说,说……”项彩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来,“用你在乌鸦市的股份来换就行了。”
“这挺好啊!”陈兴在乌鸦墟的股份根本没有多少,和北桥团常规部队的总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人员和轻武器……”项彩蝶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果然是老油条,怎么可能做亏本生意。不仅不亏本,还能一举三得。解散佣兵团需要一笔遣散费,就跟公司散伙,解雇员工一样,转给陈兴就直接省了这笔费用。
用一群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累赘换成真金白银,怎么看都是一件有赚无亏的买卖。
但话又说回来,北桥团的士兵的素质比较高,属于正规军管理,和大师团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这些人跟随花北斗南征北战,作战经验丰富,绝不是一般佣兵能比的。只要稍作武装,就能投入大规模战争。
但陈兴还没想好下一步的计划,一下子扩充这么多人,有点儿吃不消。他答应回去考虑一下,过段时间再给答复。项彩蝶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十几二十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个月。她对这支部队还是有些感情的,不想就此解散。
暂时安顿下来后,陈兴跑到北桥团的地下训练场,关上门,尝试通过黑陶碎片沟通时空暗流。
见月苍莲和项彩蝶站在门外,为陈兴护法。沟通时空暗流是极其危险的,身边必须有人照看,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还能帮一把。
当然,这样的帮助很有限,仅限于小问题,大问题一般没人能解决。
陈兴关了灯,让自己处于黑暗之中,然后取出黑陶碎片,握着手心里,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碎片上。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丁点儿声音。这里是十多米深的地下,外界的声音传不进来,非常适合作为沟通的地点。
漆黑如同浓墨一般,只有指缝间溢出的淡淡紫光。
灵能视觉中,无数细如发丝的灵能丝线钻入指缝,与紫色的光华融为一体。
放空思绪,跟随引导,渐渐地,陈兴感到身体正在缓缓下沉。
意识穿透了脚下的钢筋混凝土,往跟深处的黑暗堕去。
这样的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身体一轻,仿佛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如同一根漂浮的羽毛,飘荡在无尽虚空之中。
眼前忽然闪过一抹金芒,速度极快,醋溜的一下,绕着身体飞了一圈,投入无尽的黑暗中。
光点的轨迹优美灵动,如同水中游弋,云间嬉戏。
金鳞锦鲤!
陈兴立即追了上去。这条锦鲤是黑陶碎片中残存的灵能的幻象。在无尽漂泊的岁月中,黑陶大瓮吸收了时空暗流中的灵能粒子,逐渐形成了独立的灵体,这个灵体被称之为“器灵”。
黑陶碎片中含有器灵的一部分,与本体之间存在着无形的联系。只要追随器灵,就能找到黑陶大瓮的本体。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陈兴追着锦鲤,一晃眼就过去了数个小时。相比上一次的暗流之旅,这一次的感官更加清晰。他看到了无数漂泊在黑暗中的残骸。
折断的树木、开裂的石头、残缺的建筑、只剩半截的雕像、马车的轱辘、锈迹斑斑的断剑、动物的枯骨、人类的尸骸……
仿佛身处巨大的垃圾海洋,在文明的残骸中游弋、探索。无法辨识的方位,漫无目的漂流,唯一的指引就是前方的一抹金芒,让灵魂不至于迷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个线条流畅、科技感十足的物体飘过。陈兴忍不住好奇,伸手抓住。
是个头盔,里面有着块状的,如同晶体的模块。
又有一个物体飘过,抓在手里,是个古旧的硬币,上面印着一个蜥蜴脑袋的人型生物。
正当他沉浸在新奇之中,忽然头皮刺痛,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
深邃无边的黑暗中,一只狰狞的眼睛睁开,猩红的光芒穿过无数空间,在陈兴身上一扫而过。
暴虐的气息如同洪水般席卷而来,整个世界变得一片血红。
紧随而来的是深若渊海的恐惧,陈兴全身如堕冰窟,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蛮荒恐怖气息,却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感觉。陈兴瞳孔猛然一缩!
暴食君主!
金鳞锦鲤似乎受到惊吓,在残骸间逃窜,眨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陈兴顿时一惊,回头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别说回去了,就连路都没有。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只顾着变强,却没意识到身上有深渊烙印,一旦进入时空暗流会被暴食君主追杀。
怎么办?
他有点儿手足无措。他只是个新手,只是第二次接触时空暗流,碰上这种危机,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绞尽脑汁地思考,可想了半天,没有一丁点儿头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威压越来越大,有如实质。他能感觉到,暴食君主正在逼近。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
他愈发地焦急起来,身体颤抖,额头冒出冷汗。
“吼!”
沉闷的咆哮在脑海中炸开,剧痛侵袭而来,精神恍惚,视线模糊,重影叠叠,感觉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不,我不能晕过去!
晕过去,就会永远沉沦在暗流之中,身体还活着,精神却死亡了。
他紧咬牙根,可意识却一点点地消散,无力阻止。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凤鸣。
犹如宝剑噌然出鞘,斩断禁锢,沉沦的意识迅速苏醒。
一点青芒由远至近,扑乎着灵动的翅膀,围着他飞了一圈,然后飞向黑暗之中。
青鸾引路!
他迅速跟上,在残骸间飞速穿梭,身后传来不甘的咆哮,愤怒到极点,却无能为力。
片刻之后,陈兴猛地睁开眼睛,脸上、身上全是汗水。他知道,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青鸾相救,他已经和当年的赵若汐一样,成为植物人了。
甚至不是迷失,而是被暴食君主吞噬。
“呼……”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了眼手中的黑陶碎片,重新放回衣服内。只要烙印一天存在,他就无法沟通时空暗流。境界已经被锁死,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怎么飞也飞不出牢笼。
巨大的绝望感笼罩心头,令人窒息。
离开训练场,他换了一身旧衣服,打算到巨蜥城透透气。
为了掩人耳目,他换上一件老旧的佣兵服,戴上大墨镜。毕竟城里有两个想要他命的人,虽然对方不太可能跑到大街上,但小心点儿没错。
午夜时分,他走在巨蜥城的河边边上,思前想后,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他只是个小人物,一没能力二没背景,什么都要靠自己。眼下这种状况,简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绝望,还是绝望,除了绝望只有绝望……
不知不觉中,天已亮。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商店才刚刚开门。
咖啡店的服务生将椅子搬出来,开始一天的营业。
花店的老板将花架子抬出来,将一个个精致的花篮摆出来。
全是洁白的兰花,带着淡淡的清香。
他在靠近花店的位置坐下来,点了杯浓咖啡。没有加糖,没有加奶,希望苦涩的咖啡和兰花的芬芳能给他带来一丝清明和灵感。
可是,他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以他的情况,就只能躲回兰花镇,苟延残喘,直到秦武找上门来。
如此憋屈地活着,真还不如死了。
“看来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陈兴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加入王国大军,建功立业。获得身份地位后,利用王国的力量对抗暴食君主!
似乎,也只有这条路了。
“苏小姐,今天又来买花啊,欢迎欢迎。”
“嗯,晚餐有重要的客人,我想买些兰花回去,摆在餐桌上。”
“哎呀,苏小姐您可真识货,我们家的兰花可是全巨蜥城最好的。”
女人的声音温软柔和,矜持而不失礼貌,听在耳朵里,十分熟悉。
陈兴下意识地回过头,午后的阳光中,一道倩影映入了眼中。
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裙,露出一对藕肩,白瓷般的皮肤仿佛在发光。
明眸皓齿,清新可人,就像一个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女学生。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为了确定自己没看错,下意识地摘下了墨镜。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
女孩坐在钢琴旁,剪影纤长优美,神色虔诚认真,优美的乐章从精灵般的指尖跳出。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高中的时候,他曾经偷偷地喜欢过一个女生,可是因为家庭和成绩的差距,让他只敢远远地看着,把这份爱恋埋葬在逝去的青春里。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生。尽管她们出身不同,却有着相同的气质,让他魂牵梦绕,第一次有了回归平静生活的念头。
一份薪水不高但足够生活的工作,一个地方不大却安稳的小窝,一个脑子不算太灵光,却温婉可人的妻子。
可是命运让他们擦肩而过,成为了彼此的过客。
回眸之间,对方也认出他来,睁大了眼睛。
“佣兵先生!”美丽的眼睛里光波荡漾,盈盈闪闪。
陈兴下意识地站起来,注意力被眼前的女孩吸引,就连打翻了咖啡和椅子都没觉察到。
两人彼此对望着。时光荏苒,如白驹过缝。纵然过去数年,藏在记忆深处的爱恋却在目光触碰的瞬间被唤醒。
“苏……”
陈兴来没来得及叫出对方的名字,一道身影忽然闯入视线。
来得十分突然,就像正在欣赏一幅美丽的风景油画,忽然飞来一把刀子,插在油画中间。
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搂住了纤腰。
刹那间,陈兴的世界仿佛破碎的玻璃窗。乓啷的一声,碎成一地的玻璃渣。
男人长得极帅,眼睛深邃明亮,面部轮廓分明,身材也是完美,颀长匀称,超过一米八五的个头。面容温和儒雅,却有种拒人千里的冰冷。第一眼就有种人中龙凤的感觉,仿佛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让人禁不住自惭形秽。
“雪菲,花买好没有?我们该回去了。”男人的声音沉稳柔和,充满宠溺的味道。
“还没有呢。”苏雪菲看向身边的男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嘉图,我遇到了一位朋友。”
“是这位先生吗?”男人看向陈兴。
“嗯!”苏雪菲点了下头,朝陈兴介绍道,“陈兴先生,这位是我男朋友,李嘉图。”
陈兴感觉脖子有点儿生锈,艰难地点了下头。
他心中酸涩无比,昔日的初恋,今天却靠在别人的怀里。那种心酸和无力,以及无法形容的尴尬,让他恨不得马上转身离开。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嘉图,这位是陈兴先生,他是一位很好的人。”
李嘉图,龙背上的鹰鸮!
红土大陆四大军事天才之首,陈兴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你,你好……”
一夜的愁思,加上眼前的骤变,陈兴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迷迷糊糊,下意识地朝对方伸出手。这是出于礼貌的下意识动作,并没有思考太多。
“嗯。”李嘉图打量了陈兴一眼,大概是他的佣兵服太旧,李嘉图只是点了下头,并没有伸出手来。
陈兴的手僵在半空,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又不是。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一个是名不见传的小佣兵,地位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对方怎么会跟他握手。
看到陈兴尴尬的样子,苏雪菲心中微微一痛,神使鬼差地推开李嘉图,上前双手握住陈兴的手,“佣兵先生,近来过的还好吗?”
李嘉图似乎有些意外,但脸上没有其他表情。
“还,还行吧。”陈兴回答道。
正在这时,几个年轻男女从后面上来。
“咦,前面那位不是李大人吗?”“没想到李大人这么有闲心,还出来陪女朋友逛街。”
这些人都是俊男美女,衣着不凡,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是巨蜥城的权贵之子。
脸色晦暗,穿着老旧佣兵服的陈兴和他们一比,简直就像街边的一条土狗。
“能在这里遇到嘉图兄,真是我们的荣幸。”“后天家父举办酒会,李大人可要赏脸来啊。”“去去去,我们李大人要陪女朋友,哪有时间参加什么就会啊?”
“哈哈哈,嘉图兄,你可是我们北方联盟的利剑,可不能沉迷声色犬马,玩物丧志啊……”“瞧你说的,我们李大人身体可好了,再来七八个女朋友都没问题。”
这群人自顾自地和李嘉图聊天,陈兴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个透明人。
不仅是陈兴,苏雪菲在他们眼中也是一样,如同空气泡影,而且话里话外,都有揶揄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们别笑话我了。”李嘉图拱手抱拳,一副讨饶的模样。
“这哪敢啊,笑话李大人,给我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呢。”“大家就是开个玩笑,李大人别介怀。”
“我们心里对嘉图兄可是敬重无比的。若是论这巨蜥城的青年才俊,嘉图兄绝对是我们之中的翘楚。无论排兵布阵,还是笔墨诗词,无一不是我辈楷模……”
众人围着李嘉图吹捧,两个被忽略的人相视而笑。
许久过后,在年轻权贵们的拥簇下,李嘉图带着苏雪菲离开了。
苏雪菲没有说话,只是数次回头看陈兴,眼中藏着一丝难言的不舍,却不敢多看,让旁人觉察。
目送着人群离开,陈兴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身上的力量仿佛被抽干,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以他的身份地位,加入王国大军,就是带着大伙去做炮灰。
祖辈的江山是铁打的,想要在权贵遍地的巨蜥城拥有一席之地,千难万难。
许久过后,陈兴捶了下桌面,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好吧……”
“看来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透出坚定决然。
他准备以他的生命为筹码,去赌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与其卑微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来一场。
不成功,则成仁!
他步履平稳,从商业大街到市中心,再穿过阅兵广场,一步步走到了红色城堡前。
“王城重地,禁止通行!”
城堡门前,护城桥上,卫兵交叉长矛,阻止陈兴前行。
“我是陈兴,求见恶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