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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伙黑骷髅的人,带头的就是刚才在石屋外面的喊话,自称“杨酷”的年轻男人。
“火咀,你们又在忽悠新人啊?”杨酷打量着陈兴阿乔木两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火咀顿时面露怒容,大骂道:“再乱说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或许清楚火咀的火爆脾气,杨酷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带着人离开了。
“陈兄弟,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小人,我们雷火团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的。”可能是怕陈兴误会,在杨酷走后,火咀解释道。
“是啊,黑骷髅那帮人才不讲信用。”“何止不讲信用,简直坏透了。”旁边两个同伴也跟着帮腔。
“不用说了……”陈兴摆了摆手,干脆说道,“我相信你们!”
“哈哈哈!”火咀放声大笑,随后面露疑惑,问道,“陈兄弟以前认识我们吗?”
这句话看似随意,却饱含着另一层的深意。虽然火咀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行走于生死边缘的佣兵,决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信任。蜜糖的里面可能包裹着炮弹,笑容的背后可能藏着尖刀,任何一个没有缘由的友善都可能是危险。
对于火咀的疑虑,陈兴早就想好了说辞。只见他脸色如常,说道,“其实在你们之前,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找我们了。”
“但他们只是说,正在找一种黑色的拼图,并没有告诉我们是高塔的钥匙,而你们没有隐瞒真相,直接告诉了我们。”
“还有就是,他们只提出了收购,从来没有想过要带我们进去。”
“所以……”陈兴摊开双手,“你们明显比他们值得相信。”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火咀拍着脑袋,大笑道,然后收起笑容,带上了几分认真,“陈兄弟,看来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了,不过你也别见怪,我们不想害别人,但也不想被别人害,毕竟这里的环境……”他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实在太复杂了……”
“可以理解。”陈兴说道。
“那就谢谢了。”火咀抱拳说道。这时阿乔木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汇,都带着不信任。火咀二话不说,立即板起脸,转身继续带路。
过了小一会儿,阿乔木故意落后几步,拉扯着陈兴的衣角,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总觉得你有很多秘密。”
陈兴斜看了她一眼,“听说过好奇害死猫的故事吗?”
“别把沙漠豹当做猫,你会后悔的。”阿乔木说道。
“我们现在是盟友。”陈兴提醒道。
“是的,我是在提醒你,你有一个非常可靠的盟友。”阿乔木说道。
陈兴再次看了她一眼,称赞道,“口才不错。”
“谢谢。”阿乔木颔首致意。
“不用谢。”陈兴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我还是觉得……”阿乔木坚持道,“你有很多秘密。”
“随你怎么认为……”陈兴耸了耸肩,然后声音变得低沉,“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起什么歪心思,否则你会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
“我们沙民的世界很简单,不像你们黄猴子这么爱算计。”阿乔木说道。
“希望是这样吧。”陈兴说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约摸一个半小时后,火咀带着他们穿过大片石屋、风车磨坊、马厩市集,来到了高塔前方的广场。
抬眼望去,塔尖高耸入云,绽放着莹绿的光芒。
塔身呈圆锥形,上小下大,共分为九层,每一层的外围有一圈石柱,建筑风格有点像比萨斜塔。塔上开有拱形的窗户,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整个塔都散发着微弱的金光,仿佛蒙上了一层金沙。
目光朝下,塔前的广场搭满了帐篷。中间留出十字形的通道,明显被分割成四块,营地里插着不同战团的旗帜。
黑色骷髅头加刀剑的应该是黑骷髅的,长刀穿过桃心的应该是次郎团的,画着张开血盆大口的人猿头部的应该是巨猿团的。
雷火的团的旗帜最简单,两个白色的大字——雷火!
字体苍劲饱满,笔锋凌厉大气。
除了“光”字的不同,其余都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样,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走进雷火团的营地,大大小小的帐篷延绵数百米,人数至少有两百以上,估计这只是进来探索的部分,外面还有临时营地,以及看守大本营的。
按照佣兵行业的惯例,小规模的佣兵团被称作“团伙”,中规模的被称作“战团”,大规模的被称作“军团”。
战团的人数,通常在五百到两千左右,有独立的侦察队、突击队、机甲分队、后勤大队等等。不过黑石大陆的战团肯定没有机甲,因为买不到。
营地里的佣兵三五成群,蹲在一起抽烟聊天,或是打扑克赌钱。
陈兴留意到,扑克旁边的注码都是铜币。上一世的雷光团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同袍之间可以赌钱,但只能小赌,不能大赌。因为铁诺认为,赌注过大会影响兄弟情谊。
营地里的雷火团成员看见火咀,都只是点点头,没有站起来。这也是雷光团的惯例,除非是在执勤,否则见到长官不需要起身敬礼,因为大伙都是平等的。
“喂,火咀老大,上次你说要给我加钱的,这个月怎么没变啊?”
走到营地中间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身材瘦弱的小佣兵挡住了火咀的去路。
“滚一边去,上次巡逻开小差还没罚你呢,还好意思说加钱。”火咀大手一张,拨开对方,边走边骂。
“可我这个月没有犯错啊。”小佣兵追上来说道。
“那就下个月再加。”火咀说道。
“可是,可是……”小佣兵显得有些局促,“小莹月底就过生日了,我想送她一支强化药剂。”
火咀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或许是心虚,小佣兵向后缩了缩。
“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啊!”火咀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为了她,跑去偷东西,结果被抓了,流放到这里来,可最后呢?”
“最后她为了自己的名声,连送行都不来,装着不认识你。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火咀近乎于吼。
“小莹,小莹她也是有难处的……”小佣兵涨红着脸,争辩道。只见他握着拳头,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仿佛一直以来的信念被否定了。
“唉……”看着小佣兵执着的样子,火咀叹了口气,挥手说道,“好吧,去跟会计说,我同意给你加薪。”
小佣兵顿时眉开眼笑,“谢谢老大!”
“谢个屁,没用的家伙,迟早死在女人手里。”火咀骂道。
“老大,你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小佣兵嬉皮笑脸地问道。
“快滚!”火咀板起脸,瞪圆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老大,我先走了。”小佣兵笑嘻嘻地跑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单薄背影,火咀叹息了一句,“可怜的小家伙……”
“是啊,被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富少爷的床上呢,唉……”两个同伴议论道。
陈兴和阿乔木都不是爱说闲话的人,保持着沉默,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这种“绿茶婊”的事情,陈兴以前在地球上听多了,见怪不怪,也不觉得同情,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没什么好说的。
他追求女孩子的时候,作为男性肯定会先付出几次,但如果对方没有足够的回应,他就会转身离去,哪怕再喜欢也会理智对待。死缠烂打没意思,放低身段、卑微迎合也不长久,还不如早点儿放弃,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他看来,世上没有谁是“必须”的,女人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只会欣赏一种美、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既可悲又可怜。
通常这种人也很自恋,觉得世上就这么一个女人配得上自己,所以被虐了,也不算冤。
思绪之间,陈兴跟着火咀来到指挥营帐前。
这顶指挥营帐有五六米高,两个半圆形,有点儿像大型的蔬菜棚子。火咀掀开帘子,将陈兴让了进去。
帐篷的中间是个长方形的沙盘,一名穿着短袖军服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双手抱胸,望着沙盘上的彩色小旗。
背影高大壮实,肩膀又宽又厚,给人一种沉稳持重的感觉。
“老大……”火咀走上前,低声唤道。
男人缓缓转过身,或许是受上一世记忆的影响,陈兴的呼吸不由得停滞了一下。
脸型方正,眉目英挺,正是那个在龙石镇的酒吧里,抓着他的肩膀,邀请他一起打天下的男人。
“这位兄弟是大师团的团长陈兴。”火咀介绍道。
“幸会。”铁诺伸出大手,陈兴握了上去。
正如记忆中的一样,铁诺的手掌宽厚有力,充满了热情。
目光越过厚实的双肩,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壮得像头水牛的轰雷、高高瘦瘦的大鼠、矮壮结实的铁炮、嗓门粗犷的铜锣、圆滚滚的熊奔……
他清晰地记得,他们每一个人是怎么离开的。南高地之战时,轰雷身先士卒,冲上高地,以一己之力,为友军破开一条血路。面对着数百名敌军,被打成了筛子。
铁炮和铜锣是亲兄弟,熊奔是他们的堂兄弟,三人被称作三人组,分别死于陈兴加入雷光团的第七、第八和第十一年。
大鼠和熊奔的关系很好,喜欢做些滑稽事逗大伙笑。比如,他经常开大猫的玩笑,说大猫是他的天敌,看见大猫就双脚发抖。熊奔死后,大鼠心灰意懒,黯然离开。
看到一个个曾经的战友,陈兴只感到热血上涌,差点儿控制不住情绪,红了眼圈。
让他冷静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的蓝血人。
身姿挺拔,眉目清秀,只是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陈兴不认识对方,估计就是火咀之前提到的沈光明。
陈兴在观察沈光明的时候,沈光明也在观察陈兴。目光平和,气质内敛。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层玻璃,一眼就能识别出同类。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陈兴很快就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