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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得罪不得

    第五十二章 得罪不得

    景横波先惊后怒,怒后反疑。

    惊的是宫胤也会调戏人了?怒的是居然敢调戏舞女?怒完立即就觉得反差太大,这货不会早已看出自己来了吧?

    而他此刻眸色太深沉,如墨潭,不见水流转,只见人长伫。她在他眸中看见自己,改了身形装扮,唯一双眼睛盈盈,春潮带雨。

    对视不过一霎,忽然背上手臂压力一重,她身子不由自主向下一趴,脸正贴向他的唇。

    视野里似见他眼神似笑非笑,唇也微翘一角,那点笑意越来越近,她也忍不住笑了笑,故意磨了磨牙,准备好好咬一下这个别扭难缠的家伙。

    唇角笑意却越漾越大,忍不住的弧度,她就是爱看他的笑意,哪怕淡淡浅浅,但太过珍贵,每次都惊艳惊喜,每次看见,便觉得仿佛努力看见成果,人生获得希望,阴霾拨开一线,望见其后无涯的畅朗的蓝天。

    她盯紧他的笑容,想着一生所求,不就是要这天阶夜色凉如水,相拥而笑拈葡萄的人生情趣?想着他右颊边竟然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要不要等下舔一下?

    而此刻宫胤凝视着她的银白面具下一线红唇,想着这女人最近越发矫情,逼得他各种失措,要不要也小小惩罚一下?

    唇与唇相隔只差一线,各自的眼眸灼灼闪亮。

    忽然“砰。”一声巨响,院门被踹开,有人大声道:“捉刺客!本宫看见刺客蹿入了这里!”

    景横波霍然抬头,恼怒得脸色发红。

    哪来的扰人情趣的恶狗!

    她还没发作,宫胤霍然手一挥。她手中那个一直没放下的花篮唰地飞起,狠狠向门口砸去。

    景横波再次目瞪口呆仰头看花篮在夜空飞过一道弧线果然男人被扰了兴致是忍受底线,连冰山也会因此打人!

    然后她想起花篮是个什么玩意儿,下意识想喊“别!”,随即又闭上嘴。

    不管了,惊扰陛下寻欢,活该。

    “砰。”花篮砸中恶客。

    恶客一句“来人搜查”还没说完,就见一物凌空而来,风声凌厉,一众护卫急忙去挡,但宫胤出手哪里是这些阿猫阿狗能拦的,花篮彩光一闪,一声闷响后,漫天五色香气弥散,王世子塞了一嘴鲜花花瓣,护卫们倒了一堆。

    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阵“蹬蹬蹬”脚步急响,这回闯上门来的是几个女人,当先一人还没站稳,已经厉声道:“来人,把那个狐媚子给本宫带来……”话没说完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王世子葛蘅,不由一呆,扑上去便叫,“世子!夫君!你怎么了?”

    景横波扶额苦笑这是王宫还是菜市场?好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女人又是从那个旮旯钻出来的?

    有些在外围,没被毒倒的护卫,挣扎着喊:“王妃娘娘……”景横波这才知道,原来是妒妇追夫来了。

    那边王妃呆了一呆,下意识抬头搜寻,一眼看见宫胤背影怔了怔,随即目光便敏锐地盯住了景横波,女人的天赋直觉,让她感觉到,这舞女绝对是美女,而且应该就是今天令自己夫君穷追不舍的那个。

    她看看景横波,再看看昏迷不醒的葛蘅,顿时认定,眼前这个狐媚子入宫行刺,自己这个色胆包天的夫君一路追来,正好着了人家道儿。眼看景横波不急不逃,居然还在笑吟吟抱臂看着,顿时怒不可遏,立即指住景横波,大喝:“东宫护卫,包围这里,一个人也不许走脱!统统拿下天牢大刑伺候!你们几个,给我先把这个贱人拿下!”

    “你说谁是贱人?”忽然有人阴恻恻地问。

    “她!”王妃想也不想,一指景横波。

    “是像个贱人,该不该打?”那声音又问。

    “打!”

    “啪!”

    耳光声清脆得似放了个二踢脚,响得令人耳朵都嗡嗡一阵,王妃也如被一只二踢脚迎面狠狠一踢,整个身子打了个旋,砰然栽倒尘埃。

    尖叫声里,一大堆人扑了过去,“娘娘!”

    打人的人站在原地,吹吹掌心,轻蔑地道:“我不打女人,但可以打贱人。”

    景横波吸口气,又叹气,暴脾气少帅来了。

    裴枢抱臂靠在门口,冷冷看着那一群人,他的存在就是震慑,众人梭巡不敢寸进。

    裴枢的眼睛扫过景横波和宫胤,再看看地上人,也就猜到了大概情况。他似乎对于景横波宫胤没能私下约会成功很满意,表情也好看了些。

    王妃从地上抬起头,半边脸已经肿成猪头,她是浮水部公主,自小娇宠长大,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羞辱,再抬起头时眼睛都红了,推开众人便向景横波扑了过来,“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景横波又好气又好笑,打人的是裴枢她不去找,却来扑自己,当真以为自己软柿子好捏?

    眼看那女子张牙舞爪扑来,她眼底掠过一丝淡淡厌恶,心想浮水部当初一心将自己送走,但看样子,该会结梁子还会结梁子,这一族,还是绕不过去了。

    她淡淡看着那个满脸凶煞的女子。

    在她离自己不过三尺,已经伸手入怀,似要掏出什么东西,并且脸上已经露出喜色的时候。

    她挥了挥衣袖。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东宫护卫们,眼睁睁看着他家王妃,还没靠着对方,便莫名其妙飞起,越过院子,越过殿门,越过围墙,“砰。”一声,伴随一声尖叫。

    片刻静默后,一大堆人惊叫着又拥了出去。

    整座王宫灯火渐亮,步声逼近,这里的动静,还是将宫中羽林卫惊动了。

    景横波看看天色,得走了,已经给这对无聊夫妇耽搁了太久,左丘那边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宫胤这里,她确定他已经看出了那些舞女的把戏,那就不用管了。

    她刚刚动步,那群守着王世子等太医的人,立即拔刀动剑,堵在了门口。

    景横波皱皱眉,她不想在人多的地方瞬移离开。

    “调军!调军!羽林卫!调重弩!调火炮!我要轰平这里,我要杀了她们!”王妃的嘶叫声隔墙传来,却是不敢再进院子一步了。

    有人扑进来,将昏迷的葛蘅给抢了出去,随即门砰一声关上,一阵急速的脚步之声,伴随着枪弩之物上弦的咔咔之声,显然外边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全副武装进入剿杀状态。

    但宫中动武,向来只有等大王下令,又一阵脚步匆匆之声,随即响起落云大王葛深有点疲倦的声音,“怎么回事?”

    “父王,宫中有刺客!打伤了太子,还打伤了儿臣!”王妃大概掉了牙齿,哭诉的声音有点漏风。

    葛深大概看清了她的伤处,也十分震惊,怒道:“好大胆子,刺客在何处!”

    “殿内!请父王下令出动宫中供奉,一旦有人冲出,则以劲弩万箭齐发剿杀!”

    “来人……”葛深忽然语气一顿,声音转为疑惑,“这殿宇……今晚住的谁?”

    四周静了静,一阵低语,大概有人在低声向葛深禀报情况。

    葛深沉默了一会,有点不确定地问王妃,“此殿中所住,为我王室盛情邀请的贵客。按说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伤你者何人?”

    “一个女人!舞女装扮,还有一个黑衣男子。”王妃愤恨地道,“看样子是外来人。因为住在这殿中之人,儿臣瞧着气质高洁,也没出手。倒是后来的那个黑衣男子,獐眉鼠目,形容猥琐……”

    “砰。”一声,关死的门被一脚踢开,烟尘四射里有人怒声道,“高洁你个屁!猥琐你个头!愚妇蒙了心,还瞎了眼!”

    烟尘里,裴少帅铁青着脸立在门口,怒视着王妃。

    贬他可忍,贬他同时夸宫胤,不可忍。

    他那眼神在王妃脸上挖来挖去,努力寻找下一次打女人的理由。

    “就是他!就是他!”王妃尖叫,往葛深身后躲,“他出来了!还有院子里那个女人!父王,请您下令!杀了他们!”

    裴枢一踢门,葛深就没说话了,此时脸上气色,阵青阵红。

    裴枢冷笑看着他,院子里,景横波笑眯眯冲他挥了挥手。

    她知道葛深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惹祸精就是惹祸精,来了之后一晚也不肯安生。

    但她一点愧色都没有。

    老天有眼,她景横波,可从来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儿,是是非太爱找上她。

    葛深脸色变换了半天,终于咬牙一抬手,止住了王妃的哭嚷,沉声道:“是个误会。来人,送王世子和王妃回去。”

    “什么?”王妃霍然转头,惊得瞳孔都大了一圈,“父王,您在说什么!”

    “误会!”葛深一字字道,“回去吧!”

    “父王,您这是怎么回事!这人伤了儿臣,还伤了您的爱子啊!”王妃震惊地扑上来。

    “可千万别这么说,”景横波笑吟吟地道,“你家王世子中的到底是什么,太医一查就知道了。这么精妙无耻的玩意儿,我这里可从来没有。”

    “呸,贱人闭嘴!”王妃一口唾沫呸了回去,扑上去抓葛深袖子,“父王,您三思……”

    “送王妃回去!”葛深一声暴喝。

    立即有人上前来,训练有素一把捂住王妃的嘴,按住手脚,往旁边凤辇里一塞,马车飞快启动,哒哒哒就跑了。

    王妃再也没发出声息,大概被捂嘴的时候就软了,只是直到被塞进车子,那眸子,还始终狠狠地瞪着景横波。

    景横波无所谓地耸耸肩,得罪人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葛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了不起的是居然还能保持语气平和,什么也没问,就好像没看见地上的王世子,和景横波寒暄了几句,请她早点安息,随即便匆匆告辞要走。

    景横波看他转身,忽然悠悠笑道:“大王,忘记提醒你一句,你家王世子是中了药,不过据说解药就在那些舞女体内,只需要……咳咳你懂的。想要救人,也别费别的事,把那些舞女带走就好,只是他中的药分量特多……”她忧伤地叹息,十分同情地道,“大概今晚,世子殿下要很辛苦,很辛苦了……”

    葛深似乎踉跄了一下,景横波听见他语气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是。小王明白了。多谢陛下提醒。”

    景横波看看那群人飞快抬着葛蘅离开,转头看看宫胤,他居然又在躺椅躺下,吃葡萄了。看起来也一点都不担心王世子今晚是不是会精尽人亡。

    景横波觉得,这世上,可得罪天得罪地,唯独发情状态中的大神,才是最最得罪不得啊……

    ……

    王宫里闹得沸反盈天,刑司衙门附近,虽围困千军,却毫无声息。

    士兵们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黑暗中,一双满是仇恨的阴冷的眼睛,则死死盯着葛氏姐妹乘坐的马车。

    左丘默一开始还在默默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些焦躁不安。

    她禁不住要思考。

    女王这时候莫名其妙不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葛氏姐妹被干扰惊吓,没有立即下手,但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一旦葛氏姐妹醒过神来动手,而女王还没有回来,自己该怎么办?当真眼睁睁看着视同叔伯的家将们齐齐被杀吗?

    这世上从来靠人不如靠己,和女王非亲非故,只是她对自己起了一点兴趣,如今眼看着事态复杂,将要卷入落云部权势之争,影响和落云王室的关系,女王因此有所犹豫态度改变,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自己当真要将左丘家上下千百性命,都寄托在女王的一时兴趣之上吗?

    无论如何,这不是她的风格坐而不行,傻傻等待他人未知动作。

    然而此刻自己孤身一人,要想拦住千军绝不可能,不过,兵法从来都说,擒贼先擒王!

    黑暗中左丘默展开身形,几个闪绕之后,已经逼近了葛氏姐妹的马车。

    马车里,葛氏姐妹对面而坐,葛芍有些不安,四处张望,葛莲静静地坐着,双手拢在杏黄色泥金莲花纹的宽大重锦裙摆中,姿态一如往常静好。

    她似乎在听着外头动静,又似乎在思考,忽然细声道:“女王陛下终于走了。”

    葛芍一惊,随即一喜,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葛莲忽然抬头,狠狠盯她一眼,葛芍一怔,随即明白,看一眼车窗外,悄悄做了个“来了?”的手势。

    葛莲用口型答,“猜的。”

    葛芍阴冷一笑,觉得姐姐不会猜错。她们都了解左丘默,那女子一定在附近,也一定不会依赖他人,想自己救人,这时候能怎么救,不就是擒贼擒王吗?

    她笑道:“陛下当然要走。不然等会万一混战起来,伤着了她怎么办?那咱们怎么对得起她将人骗来的一番苦心呢。”

    黑暗中有人似乎微微一震。

    车内,葛莲赞许地看了葛芍一眼,笑道:“陛下不愧是统御万方的女王,虽然一开始被左丘默蒙蔽,随后便了解了左丘家的跋扈无行。终归都是王族,自然最了解这种把持军权的世家,对王权的威胁,所谓感同身受,陛下愿意帮咱们,也是情理之中。再说也不会是白帮,事后大王定然对陛下有所表示。”

    “那便不是你我能探问的事情了。”葛芍笑道,“我等只需静待左丘默自投罗网,左丘家自取灭亡便好。姐姐,你看何时动手合适?”

    “我是打算等女王走远点,好歹要她撇清干系,这是答应女王的事。”葛莲眼珠一转,“瞧着,应该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说最后一句时,她和葛芍,同时拔出了袖中的匕首,并用力猛拉车窗!

    葛莲袖子里,烟花穿车顶而出,“咻。”一声厉响!

    在她们发动的同时,黑暗中,听见这段对话,再也忍无可忍的左丘默,也动了。

    她先扑向车窗。

    葛莲在车窗后微笑,笑容甜美又冰冷。

    车窗已经拉下了铁刺网,网上淬毒,网以精铁练成,都带着倒刺,锋利又坚韧。以左丘默的性子,必然赤手拉窗,到时候,不中毒,也受伤。

    夜色里刮起旋风,旋风中的少女眼睛赤红,身形太快卷起地面烟尘,烟尘里她雪白的手指暴抓向车窗。

    她要先将这两个贱人抓出来,再去当面问女王!

    忽然一道虚影闪过,她脚下一绊,身子向前一栽,和那车窗擦身而过。

    转过身她看见霏霏蹲在车顶上,对她焦急地摆着爪子,尾巴拍在车顶上啪啪地响,一脸阻止的意思。

    她懂那意思,然而此时她不愿被一只女王的宠物挡路。

    霏霏很灵醒,牢牢地守着车窗,一脸你敢过来我敢拍快点滚回去的表情。

    左丘默冷哼一声,再次冲着车窗扑过来,霏霏立即迎上去,左丘默却忽然身子一扭,让开了霏霏,一个腾身,已经跳到了车夫的座位上。

    此时葛莲葛芍见车窗陷阱没有伤到左丘默,立即抓着刀往车下跳,不想左丘默来势极快,两人见来不及下车,倒也不慌乱,毫不犹豫便齐齐出刀。

    左丘默身子一侧,吸气挪身,身子薄薄如纸,硬生生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进入车厢后双手抓住两人后心,猛力向后一扯。

    葛莲葛芍惊叫着被双双扯倒,三人在不大的车厢内滚成一堆。

    葛莲反应极快,落地之前握拳猛地对某处一砸,啪一下什么东西从车壁上弹出来,正对着扯住她们向后倒的左丘默后心,左丘默感觉到身后不对,此时要想起身已经不能,只能勉力挪动身体让开要害,“咔。”一声脆响,隐约左丘默一声闷哼。

    此时车内灯火已灭,一片漆黑,三个人跌入车厢,暂时都没动静,甚至连声息都没出。葛莲葛芍也是狠人,知道此刻生死攸关,葛芍不顾一切手中刀乱挥,葛莲拼命扑向车厢角,要启动所有机关。

    此时左丘默已经从后背剧痛中稍稍缓过来,伸手一摸湿漉漉一片,知道已经受伤,在这片狭小黑暗,满是机关,而且对方阴险毒辣又熟悉机关的地方,自己只怕讨不了好。咬牙吸气猛地起身,扑了出去。

    那两人以为左丘默要来攻击自己,此时左丘默如果拼命,要杀一个人还是可能的。葛莲想也不想,伸手去扯葛芍。

    而葛芍也在同时,抓住了葛莲的臂膀往自己身边拉。

    电光石火间,两人都呆了呆。

    这一霎心中恶念,都是想拖对方来做自己挡箭牌,然而扯住了彼此这一刻,都齐齐心中一凉。

    生死面前,十余年的姐妹情,终现裂痕。

    一霎心念电转,一霎人性受验。

    左丘默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她趁着这两人一肚子鬼祟心思相撞,呆住这一刻,和之前一样,从两人之间飞快挤过。

    她跃出车厢那一刻,正撞上赶来援救跳上车辕的盾牌兵。

    左丘默大喝一声,一手抓住那士兵的枪,抡起一枪将他搠倒,将其余几人踢下车辕,一手将盾牌抢了过来,往身后车门上一卡,自己往盾牌上一靠。

    此时葛氏姐妹正欲再次跳车,却因为太争先恐后,在门口挤住了,两人再次对望一眼。

    葛莲眼眸一凝,这么多年,妹妹都是让自己的!

    正要开口要葛芍让开,忽然察觉葛芍眼底冷光一闪。

    那光芒她太熟悉,那是杀机!

    葛莲心中一惊,随即想自己眼底,是不是也闪着同样的光?

    两人同时都有了提刀的动作。

    正在此时,啪一声盾牌堵住了车门。

    这一堵,两人竟然都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如果真的自相残杀,那只怕谁也活不了。

    两人都一身冷汗,不敢看对方,各自扭头。

    左丘默并不知道这一霎身后这姐妹勾心斗角,自己盾牌如果堵慢一步,说不定不用费事这两人就死了一双。

    如果知道她大抵要吐血,不过她现在就在吐血,后背伤得不轻。

    马车已经动了起来,左丘家子弟无所不精,她驾车也速度极快,一鞭下去,四马健蹄如飞。

    左丘默一边吐血,一边抖抖索索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往车厢里一扔。

    马车里头很多软缎锦褥,丝帘帷幕,最是易燃,只是片刻,火头就已经燃起。

    葛氏姐妹的惊呼惨叫,令左丘默嘴角现出淡淡笑意。

    她此刻重伤,咳血,后背粘在盾牌上,血和生铁粘结在一起,动一动撕心裂肺。

    可她笑得很愉悦。

    能杀了葛氏姐妹,救下这边的家将,再赶车去救左丘府,她便是死了,也足可瞑目。

    车赶得很快,那些身着重甲的士兵追不上,马车在街道上狂奔,葛氏姐妹不叫了,马车内响起敲打之声。

    外头的车帘已经着火,深夜里,苍空下,青色街道上,火焰熊熊的金色马车,一路狂奔。

    赶车人仰天大笑,长发飞扬。

    前方忽然出现人影,纤细窈窕,轻功极其神奇。鬼魅般地,一闪之前还在十丈外,一闪之后已经到了三丈前。

    这种非人类的速度,让左丘默眼神一凝。

    这一刻她眸中似有火花在闪。

    女王!

    对面景横波也发现了左丘默,立即掠来。

    左丘默定定地盯着那人影,她重伤后脑子有点不大清醒,拼死拼命的人更加热血难抑,此刻她脑海中,只有葛氏姐妹的对话不断回响。

    “……不能辜负陛下将人骗来的一番苦心……”

    “陛下愿意帮咱们,也是情理之中……”

    “事后大王必定对陛下有所表示……”

    要向女王问清楚!

    要有个交代!

    死也要死个明白!

    身躯麻木,脑海混沌,意识中只剩下执念,她驾着着火的马车,轰隆隆地,毫不犹豫地,向着急又毫不设防的景横波撞去。

    ------题外话------

    ……

    今儿父亲节啊。

    忽然想起大神算最悲催的父亲了,孩子已经有了,他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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