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角落,有处偏门,从那里看过去,正好可以看清触楚整座大殿的情况。
偏门外,是一处石阶,和一条通往皇宫深处的小径。
从小径深处缓缓走出两个人,走到这道偏门外之后,两人驻足。
为的孩子坐在石阶上,从怀里拿出一个才从御膳房顺手牵羊的水果,咬了一口之后,对着身后的中年男人笑道:“王叔,你看这贡果多香。”
只是一身灰色素衣的李尚行坐在这孩子旁边,淡然道:“这是贡果,你也只能悄悄拿几个,要想吃够,这辈子都妄想。”
才不过八岁的孩子撇了撇嘴,“王叔既然这么想坐那个椅子,为何当年不搏一把?”
李尚行丝毫没有任何的忌讳,淡然开口道:“你以为你皇爷爷没有后手,他一直偏爱你父皇,皇位早已经内定要传给他的,之所以一直态度暧昧不明,还不是想等本王去争,等本王有了动作,便正好可以顺水推舟除掉本王,为他的嫡长子扫除最大的障碍。为了你父皇的龙椅坐得安稳,你皇爷爷倒是有大气魄,丝毫不考虑本王身体流的也是他的血。”
名叫李江潮的孩子正是李尚跃的第三子,只不过比起他的两位兄长,这位皇子的地位便要差的太多了,既非嫡出又非长子的李江潮的母亲是宫里等级最低的嫔,连妃都算不上,且在几年前被打入冷宫之后,便郁郁而终。再加上这位皇子年龄与两位兄长相比相差太多,所以南唐庙堂群臣从未当这位年幼皇子有任何可能荣登大宝。
只是从小便受宫里性子恶毒的宫女欺负的李江潮心智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太多,不过在外人面前,这位皇子的举止和任何八岁的稚童都相差无几,甚至还要不如。
放眼整个南唐,能够看出李江潮并不像表面那么不堪的,也只有亲王李尚行了。
或许是觉得李江潮像极了自己小时候,李尚行这些年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表现出来的是一股不同于对其他子侄的亲切感觉。
只是在外人面前,一切如常罢了。
李江潮咬了一口贡果,含糊不清的说道:“既然王叔这么想坐那张椅子,何不早些生子,父皇那身子,是撑不过几年的。等父皇西去,以我那两位兄长的心智来看怎么又会是王叔的对手,到时候等王叔坐上之后,再传位与子,反正都姓李,谁坐不一样?”
一大一小两人,虽说都是李氏子弟,但如此肆无忌惮的谈论皇位归属,其实确实有些荒诞。
李尚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江潮,才缓缓问道:“你当真对那张座椅没有兴趣?”
李江潮苦着脸说道:“相比而言,我更想活着。”
李尚行讥笑道:“你那两位皇兄的性子你不知道?到时候你有活路?”
李尚行指了指那道偏门,缓缓道:“你父皇在下一盘大棋,只是他把输赢想得太简单了。”
李江潮若有所思。
对于这个侄子,李尚行心中是万分欣赏,李江潮比之其他同辈的李氏子弟要优秀的不是一点半点,只是光是聪慧并不能说明什么,古来帝王,那个是笨人?可小小年纪便懂得藏拙,便让李尚行刮目相看了。膝下无子的李尚行选中他,不单是因为他流露出来的聪慧,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因素,让李尚行下定决心要送他登上皇位。
李尚行闭眼,当年他年少气盛,在明知皇位不会是他的之后,便借酒消愁,流连烟花之地。直到遇到那个女子,李尚行才逐渐清醒,等到情愫渐生,那女子却又被一纸圣谕弄到宫里去了。
之后那女子被打入冷宫,便是被李尚跃现她曾经和李尚行有过一段不得不说的过往。
两人的看似兄友弟恭,从来都不是真的。
而李江潮作为那女子唯一的血脉,李尚行的态度,也是异常微妙。
李江潮忽然抬头问道:“王叔,为什么是我?”
李尚行有些惊讶李江潮提出的问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两个原因,第一个我与你母亲有旧。第二个是你父皇的棋局,本王觉得不该这样下,既然不该,本王便要去阻止他下完这局棋。”
李江潮黯然道:“原来还是棋子而已。”
李尚行有些不忍心,轻轻说道:“江潮,这南唐江山只会是你的,王叔既然当初没争过你父皇,今日也不会和你争。”
偏门缓缓被人推开,两人不再说话。
从大殿里走出的是一位广阳宫内的教习,看见李尚行此刻坐在石阶上,那位教习行了一礼,轻轻喊了一声亲王殿下。
李尚行摆摆手,开口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虽然不知道李尚行为何在此,也不知道李尚行为何没有收到请柬,这位教习仍旧是回答道:“只是一些并不晦涩的论题,大楚方面便已经捉襟见肘,要不是有两人还能应对,大楚早已落败。只是再怎么硬撑,落败也是早晚的事。”
李尚行摆手,教习缓步离去。
李尚行看了一眼李江潮,然后推开那道偏门,走了进去。
此刻的大殿当中,相比于南唐人的悠然闲适,大楚这边,众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此刻他们才现,自己肚子里那点学识,真的是不堪入目啊。
吴君生面色如常,藏在桌下的双手却是紧握成拳,指节白。
叶如晦则是眉头紧皱,一点都不同于吴君生的故作镇定。
侯广知早在第一个论题的时候便静心聆听,虽说对于他来讲,这些都是非常浅薄的东西,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轻视心态。
听了好几轮的辩论之后,侯广知实在有些不满,只是因为两边的论辞都太过陈旧,并无新意。
把目光投向叶如晦,侯广知有些失神,这个年轻人虽然话不多,但每次开口,总能让已经走进死路的己方论辞起死回生。
当得上是点睛之笔。
这年轻人好像一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