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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村墓地。
身着孝服的男男女女跪了一地,不时有低声抽泣响起,旗幡高高挂起,法坛祭品摆好。
秋风来袭,阴冷刺骨。
“太虚玄妙,观汝亡魂;天元太一,精司主兵;阴阳不合者,赦!”
张明瑞手持桃木剑,脚踏天罡步,手中挥洒冥纸,口中念念有词,正在为新死之人施法:
“众生多结怨,怨深难解结,一世结成怨,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
解怨咒。
在世之时,人生境遇不同,难免有悲欢离合、心生怨念的时候,若是死时怨气积蓄则有可能化为阴魂。
所以解怨必不可少。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屈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元灵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周氏先人,去吧!”
往生咒!
一套流程走过,阴森的墓地似乎也多了份暖意,天上日光洒落,更是让人心头一暖。
“爹!”
“我的爹啊!”
“呜……”
哭喊声、唢呐声紧接着响起。
冥纸挥洒,漫天飘飞,各种纸扎房屋、马车、丫鬟被众人堆在坟头,拿火折子点燃。
“轰!”
火焰熊熊,也象征着祭奠告一段落。
“张道长。”
等到一切散尽,满头白发的周老爷拉住张明瑞的双手,一脸感激:
“多谢您专门从县城过来亲自施法,能得您设坛引路,家父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不敢,不敢。”张明瑞连连摇头:
“周老爷言重了。”
“那个……”
“银子?”
他搓了搓手,暗做示意。
“当然。”周老爷了然:
“二十两请法银子,周某一分都不会少给您,咱们先回去吃饭,宴席过后还有戏台班子可看。”
“我让戏班连演三天,一来能方便乡里乡亲,二来家父下去的路上也不会感到寂寞。”
“周老爷孝心可嘉。”张明瑞抬头看了看天空:
“不过这几天天色不好,可能有雨,周老爷还需提前做好布置,别让人淋雨伤了身子。”
“有雨?”周老爷抬头,随即应是:
“周某晓得。”
回到周府,宴席已经准备妥当。
四邻八庄的乡亲齐聚一堂,厨匠支起大锅,蒸笼高高摞起,浓郁的肉香味弥漫开来。
许多孩童围在蒸笼附近,也不怕高温的灼烧,不时想要探手触碰,也引来声声呵斥。
明明是葬礼,却欢声笑语不断。
毕竟,
对于许多村庄的孩童来说,吃席是除了过年之外,他们唯一有机会沾到荤腥的日子。
再说周老太爷活了九十多岁才死,享了大半辈子的福,死时也无痛楚,已经算是喜葬。
“道长。”
周老爷伸手前引:
“里面请。”
“来人。”
“带两位小道长入座,两位小道长今日也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回去买点糖果吃。”
说着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塞到清风、明月手中,两道童满脸欢喜接过,跟着人去了前院。
“张道长!”
刚刚跨入正房,一个熟悉的声音就飘入双耳。
“方正!”
张明瑞一愣,随即面泛惊喜:
“方公子怎么在这?”
场中一人负手而立,青衫长发、气度不凡,也无村中百姓身上那种土气,如翩翩佳公子。
正是方正。
“怎么?”方正笑道:
“张兄能来,方某就不能来?”
“说笑了,方某有些佃户在周家村,眼瞅着马上就要秋收了,我过来看看庄稼的长势,恰好遇到老太爷下葬岂能不来?”
“张道长有所不知,方公子去年免了两家人的租子,可是我们村人口皆碑的大善人。”周老爷捋须道:
“若是再招租,定然有人争着抢着去干。”
“坐!”
“两位快坐。”
方正、张明瑞相识多年,自不会见外,相邻而坐。
现代社会那边,牧家的麻烦早已解决,就连逃到缅国的牧世充、牧老太爷也未能幸免。
倒不是方正手腕通天。
而是牧家在缅国也有许多仇人,见牧家遇难,少不了趁火打劫,牧家算是彻底完了。
另一方面。
方天集团也渐渐走上正轨。
云织纺织一出道,就是纺织行业的明星,浮光棉、流云纱、云裳仙衣更是踏上世界舞台。
得益于此。
方瓷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销路因此扩宽不少,销量大增,月净利润挤进曲市前三之列。
陈家接手牧家的玉石生意也很顺畅,这里面有方正六成的股份,每月的利润同样十分可观。
另有资产管理公司,借助方瓷的扩张,接连入手了几家门面,管理额度也上了两亿。
除此之外。
方天集团还新设了一家娱乐公司。
目前刚开始运作,只是签约了几个艺人,异世界有各种歌曲、舞蹈,乃至传颂千年的故事可以开发。
这同样是一大笔未曾挖掘的财富。
娱乐公司是文蕾的提议。
按她的说法,一旦有成,可以借助旗下艺人推广方天集团的产品,扩大在民间的影响力。
万事俱备。
只待时机成熟。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从指尖流走。
一晃。
现代社会过去了一年有余,方天集团名声渐起,异世界也已过去了将近三年的时日。
…………
酒桌上,
众人正酣。
“张兄想买几亩地?”
方正闻言一愣,放下手中的酒盅:
“你这是打算在固安县定居,不回纯阳宫了?”
“回?”张明瑞面泛苦涩,摇了摇头饮下杯中酒:
“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进阶法师依旧遥遥无期,若不能再进一步,宫内怕是不会召我回去。”
“既如此,还不如早做打算。”
不论是习武还是修行法术,四十岁之后都会不复年轻时的精力充沛,再进一步的可能性极低。
早在多年前,张明瑞就是高阶术士。
但,
这么多年始终未能修出法力。
也许是入道之时年纪已大,也许是底蕴不足,也许是传承与己不合,总之他已经死心。
“可惜!”方正轻叹:
“张兄禀赋不低,若是能得纯阳宫真传,怕是早就能成法师,不至于蹉跎这么多年。”
术士、法师,
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这点与武者、武师不同,三血武者虽然不如武师,如果只是在县城的话却也地位不差。
而法师……
县城已然容不下这等存在,在府城都是地位尊崇,。
术士在纯阳宫不受待见,就算是高阶术士只要不是真传弟子,也不会得到太多重视。
但只要成为法师,地位将截然不同。
成为法师、有了法力,施展法术将无需借助法坛,也不必借助自身精血,可随意施法。
威能也会大增。
可以施展的手段大大增加。
据方正所知,初阶法师几乎可以虐杀小周天武师,若是做好准备,大周天武师也非对手。
而且相较于比武厮杀,法师能做的更多。
三十几年前。
冀州大旱,数府之地颗粒无收。
数十位法师设坛做法,以自身精血、神念为引,祭告苍天,引来大雨,活百姓无数。
这是武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也是因此。
明明真气有着法力的特性,法师的地位依旧尊崇,不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是如此。
“现在不是可买地的好时候。”
周老爷摇头:
“遇到灾年,地价大减,现今一亩地的价钱可以买两到三亩地,劣田的价钱可以买到良田。”
“方公子手上的良田,不就是那时候入手的?”
“灾年?”张明瑞闻言摇头,面泛不忍:
“那岂不是趁火打劫?”
“不能这么说。”同桌的祁员外摇头:
“不是灾年,粮食没有短缺,寻常人家怎么会买自家良田?我等发家无一不在灾年。”
“是极!”
“就是此理!”
同桌之人皆为附近乡绅,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张道长,指望种粮发家大可不必。”方正接口道:
“方某有一佃户,自家种了五亩田地,年产粮食十余石,不过勉强够一家四口的口粮。”
“他又租了方某十亩地,收成对半分,这才算是支撑吃穿用度,还是遇到好年景的情况下。”
“今年,他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刚才还商量着能否从我手中再多租几亩地,可以四六分成。”
“他四我六。”
“方公子心善。”周老爷拱手:
“我等都是定了每年的额度,一石三斗、一石二斗不等。”
一石即一百二十斤,此地粮食亩产量大多不足二石,若是上好良田、精耕细作也有可能超过二石。
但一石三斗、一石二斗,肯定超过五五分账。
而且,
一旦遇到灾年,田地里的粮食需要优先供给主家,届时有可能忙碌一年自己颗粒无收。
乃至倒欠主家粮食。
加之需要缴纳的赋税,农闲时大都去做些短工来支应家用,为了一点地边都能打的头破血流。
“说起来,我们村前些年有家富农,自家有着七十亩田地,其中单单良田就有四十亩。”
一人笑道:
“当年他还是我府上的常客,言道好好经营,待到粮满仓换了银子,也学我购入良田当个财主。”
“可惜!”
“等到真正遇到灾年,他地里的收成十不存一,不得不吃老本,就算别人家地卖的再便宜又能如何?”
“那些地,不都是我等和城里的诸位豪商老爷买到,等交赋税的时候,他自己也要变卖家产。”
“不过区区五年!”
他比划了一下五根手指,笑道:
“当年的数十亩地,只剩下几亩用来养家糊口,还要到我家去当佃户,租些田地来耕种。”
“想当初,他自己还雇人帮忙劳作。”
“哈哈……”
同桌之人齐声大笑,笑声畅快,却让张明瑞心头一沉,鲜美的鱼肉入口也变的寡淡无味。
“想要起家哪有那么容易?”
周老爷道:
“富农、富户三代耕读,只求能供出一位秀才举人,要不然就是娶了财主、富商的女儿。”
“有着帮衬,才不至于遇到灾荒就变卖家产,如此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我等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是极!”
“正是此理。”
“……”
众人纷纷点头。
“医不叩门,法不轻传。”见张明瑞神情落寞,方正低声道:
“道长也曾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力和因果,我等能护住自身这个皮囊就足够了。”
“至于外面……”
“让花开花,让树结果,由他去吧。”
张明瑞抬头。
“方公子的话倒是颇有禅机。”
他笑了笑,朝着门外看去:
“下雨了。”
“是啊。”方正侧首,眼神悠然:
“下雨了。”
细雨从天而降,给一切蒙上一层薄纱,吃饱喝足的众孩童赤着脚在细雨中欢呼雀跃,引来大人的叫嚷。
“老爷!”
“老爷!”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奔来,面带慌急之色:
“不好了,南堤要塌!”
“什么?”
席上众人面色大变。
*
*
*
“惠水自东往西而下,上接浩渺东海、下连西北群山,水势湍急,隔段距离就要设堤坝防洪。”
雨水越下越大,张明瑞持伞走在大堤上,眉头紧锁:
“这段堤坝如果真的塌了,不止是祸及几个村庄那么简单,一府数县的百姓都要遭殃。”
“可能还会波及其他地方。”
“应该有泄洪处吧?”方正开口:
“水多之时,开闸放水泄往蓄水池,当能缓一缓局势。”
视线所及。
滔滔流水已经逼近大坝的警戒线,而且浪潮翻滚,不时卷上堤坝,冲刷上面的众人。
“蓄水池早就满了?”
周老爷一脸苦涩:
“而且那边是几位朝廷大员的田产,就算淹了固安县,怕是也没人敢往那边继续放水。”
几位员外、老爷纷纷点头。
遇到灾年,他们可以低价收购土地不假,但大堤如若塌了,他们的庄园老宅也保不住。
多年基业冲个干干净净。
自然同样不愿意。
“这土……”
张明瑞眼神微动,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稍稍用力,竟是从下面扯出一连串的稻草来。
看着稻草,他忍不住面泛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
堤坝防固有其要求,石头、夯土、制式都很严格,盖因一旦不合要求,就很难抵挡洪水。
从没听说过拿稻草填充堤坝的。
“这……”
祁员外眼神闪了闪,低声道:
“都是这样,朝廷下拨的银子有限,想要盖好堤坝根本不可能,只能往里面填草充样子。”
“不止!”
有人道:
“筑堤用的土也是种庄稼的熟土,毕竟合适的土需要到几十里开外拉来,熟土附近就有。”
“还有青石,本来要三层的变成两层,两层的变成一层,不过只要水势平稳都能支撑。”
张明瑞面色发白,手腕颤抖,油纸伞更是被狂风吹走,身体被冰冷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算了。”
方正摇头:
“咱们走吧。”
“不行。”
张明瑞钢牙紧咬:
“一旦堤坝被水冲塌,不知多少百姓要因此遭殃,诸位……我们不妨一起去找都水使。”
“这……”周老爷面色一变: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要处理,老朽就先回去了。”
“祁某也有事要办……”
“同去,同去。”
眨眼功夫,场中众人已经散去。
张明瑞一脸失望,眼带希冀回头看来。
“方兄?”
“别看我。”方正摇头:
“堤坝会不会塌,跟我可没关系。”
“走吧!”
“那好。”张明瑞钢牙一咬,跺脚道: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你去也没用。”方正无语,想了想才道:
“都水使王大人可不是好招惹的,你去了能不能出来都是两说,真想解决问题不妨去找严大人。”
“严大人还有几个月就要升迁,他定然不想这段时间治下出现水患。”
“对了。”
他叮嘱道:
“此事与方某可没有关系。”
“严大人?”张明瑞同样是心思通透之辈,刚才只是气急攻心,一时间没有想到症结所在。
此即闻言点头:
“走,回固安县!”
…………
“水患?”
县衙后堂。
严大人眉头紧锁,一女用纤纤玉指为他轻揉太阳穴,消解苦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有让人安心的时候,下次怎么着也不当一方事务官了。”
“大人。”
下人禀报:
“都水使王大人,三台县李大人到了。”
“请他们进来。”
严大人起身,挥手让侍女下去,整了整衣衫,朝前相迎。
“王大人!”
“李大人!”
“严大人,向来可好?”
三人拱手施礼,一番客气后相继坐下。
“听闻严大人升迁已有门路,不愧是那位的门人,我等自愧不如啊。”李大人笑道:
“李某,先行恭喜严大人了。”
“说笑了,说笑了。”严大人轻轻摆手:
“管评考核未过,结局如何犹未可知,何况固安县人心淳朴、百姓友善,严某也不舍得离开。”
“严大人。”
都水使王大人身高马大,满面络腮胡,一双铜铃大眼分外骇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闲话少说,今日把我等叫来所为何事?”
几人官阶相仿,官职也有不同,虽然严大人有后台、升迁在即,却也管不到都水使官。
而且……
王家是朝廷招安封的官员,可不是文化人。
?
严大人面上笑意一僵,眼中更是浮现一抹怒意,不过转瞬就被强行压了下来,慢声道:
“昨日,有人禀报南堤已现崩溃征兆,王大人身为都水使,难道对此一无所知不成?”
“南堤?”
王大人面泛茫然:
“哪里?”
“就是固安县与三台县接壤的那一段。”严大人闷声开口:
“我记得王大人总共负责三处堤坝,南堤更是最长的一段,怎么……连这王大人都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王大人一拍桌子,大声道:
“我就是随口一问。”
“是,是。”李大人急忙道:
“王大人别动怒。”
“现在的关键是,一旦南堤决口,周遭数县就将遭遇洪水,届时不知多少百姓因此遇难。”
“哼!”王大人冷哼:
“那又如何?”
“王大人。”严大人声音一沉:
“你负责的地方决口,毁坏良田、祸害百姓,难道就不怕朝廷降罪,你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我是不能。”王大人嘴角一翘:
“你们能?”
“严大人升迁在即,想来也不想治下出现大乱吧,若是出现变故降低了你在任考评,怕又要在固安县待上四年。”
场中一静。
严大人面色铁青。
直到此时,他才认认真真审视都水使王大人。
这位看上去性格鲁莽、脾气暴躁,实则心里明镜似的,道理远比其他人看的更清楚。
“两位。”
王大人昂首,道:
“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南堤出事,谁也别想逃,所以……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放屁!”
李大人愤而起身:
“此事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朝廷这十几年下拨治水的银两没有一百万也有几十万吧,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拿稻草填充堤坝,大堤就跟纸糊的一样,这才几天涨水就已经出现裂缝,明明是你治水不利!”
“彭!”
王大人拍案而起,坚实的实木八仙桌在他手下轰然碎裂,他双目圆睁,怒瞪李大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
“什么几十万两银子,这么多年,老子一共就接手了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你以为我不想好好治水,你以为我愿意大堤出事,贪墨银子的是上头的人,跟王某没有关系。”
“好。”严大人道:
“就算银子不够,人工总是够的,每年周遭数县征召百姓加固堤坝,可是不用你掏钱。”
“嘿嘿……”王大人冷笑:
“这点你们比我更清楚,有些人拿钱抵人工,那笔钱可是没有一分一厘落在老子手上。”
“说是加固堤坝,真正来的人有几个?”
“那点人,除除杂草都够呛!”
“说实话,朝廷就给王某这么点钱、这几个人,我能让堤坝坚持那么多年没出事都是本事!”
说着,越来越委屈,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一会骂朝廷、一会骂两人,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你还委屈上了?”李大人面泛不屑:
“你自己说说,本该去加固堤坝的人去了哪里?是不是帮你家盖房子、翻土、修葺住处?”
“公器私用,还有理了?”
“你干净!”王大人转头,吼道:
“三台县的官道都成什么样子了,朝廷发下来的补贴银子有几个子真正用到官道上?”
“还有你,严大人!”
“前两年安西军分卫在固安县大闹一场,多少富户的家产被你吞没,卖出去的良田几分给朝廷了?”
“够了!”
严大人冷哼:
“不管你有再多借口,如果堤坝真的有事,身为都水使的你难逃其责,我们都在后面。”
“呵……”王大人昂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老子会怕,大不了跟我爹当年一样落草为寇,到时候王某先拿你们两个县的人开刀。”
“好了。”
严大人皱眉:
“莫说气话,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王大人一挥衣袖,坐回座位:
“花钱加固,只要银钱使足,让堤坝坚持个一两年没有问题,除非遇到百年一遇的洪灾。”
“那时候……”
“也可以把灾祸安到老天爷的头上,跟我们无关。”
“你们也别怕。”
他转而安慰两人:
“我出事,肯定会把贪墨银两的上头给捅出去,他们不敢让我出事,肯定会尽力保我。”
“你们也一样!”
“李大人每年往上面送银子,严大人手头也有上面人贪赃枉法的证据,我们倒霉他们也落不到好。”
“还是谈谈银子的事吧。”严大人摆手:
“你是都水使,如果让南堤扛过这一劫,需要多少银子?”
“唔……”王大人想了想,道:
“少则一两万两,多则三五万两,银子越多坚持的时间越长,二十万两我能让保堤坝百年不毁。”
“一两万两?”李大人面色一变:
“这么多?”
“这还多?”王大人撇嘴:
“想要大修堤坝,每天人工都要几百,几百人的吃喝拉撒单单这点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总之,有钱就能干,没钱听天由命。”
“那就两万两。”严大人眯眼:
“我在任期间,绝不能出事!”
“真要有两万里,我保证今年不会有事。”王大人双眼一亮,随即又道:
“不过我手头比较紧,最多出三千两银子,你们都是地方主官,一人几千两不过分吧?”
?
李大人、严大人对视一眼,竟是缓缓点头,默许了下来。
…………
“莽夫!”
待到都水使王大人离开,李大人方不忿开口:
“两万两银子,他怕是能贪墨一半。”
“是啊。”严大人眯眼,慢声道:
“不过莽夫倒是不至于,姓王的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当了这么多年都水使。”
“严兄。”李大人侧首看来:
“你意欲何为?”
“先筹集银子吧。”严大人开口:
“我这边能筹一万两,剩下的就要劳烦李大人了。”
“一万两?”李大人点头:
“剩下的李某让县中富户挤一挤,当也能拿出来,不过……严大人真打算把钱给他?”
“呵……”严大人轻笑:
“李大人以为哪?”
“哈哈……”李大人先是一愣,随即大笑:
“这可是两万两银子,给一个莽夫太过浪费了,反正堤坝早晚要毁,不如就让它毁了吧。”
“上面的几位大人,一直都盼着能有灾年,好趁机入手良田。”
严大人轻轻点头。
至于堤坝出事的后果……
只要有人‘畏罪自杀’,自可把责任撇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