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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十二人中,虽然各有千秋,但武功的底子还是层次不齐。
其中六人习武多年,内功修为不俗,就由林卿砚直接教习林家的家传武功。另外五人虽然会些粗浅的外家功夫,终究只通皮毛、好用蛮劲,所以由彭尚佯带着,先学些入门的内功功法。余下这一人,骨瘦如柴,弱不胜衣,除了出神入化的瞳术之外,是半点武功的底子都没有,便由赵攸怜手把手地从轻功教起。
让林清瞳先学轻功,林卿砚是经过考量的。这小姑娘又瘦力气又小,让她学近身相搏的招式委实没甚么杀伤力,内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索性和赵攸怜一样将轻功练好,配合上她的瞳术,倒也天衣无缝。
武馆的教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小半月就这么过去了。
那日隅中,一位不速之客叩开了武馆的大门。
林卿砚撇下他的六个徒弟,到武馆正厅见客时,险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怀疑的不是眼前这个他再熟悉不过之人的身份,而是此人脸上阴云密布的神情。
甚么事能教死皮赖脸的江南公子露出这等懊丧的表情?
“姜……姜楠?”林卿砚踯躅地上前两步,“你这是……怎么了?”
姜楠面色铁青地站起身,目光似有若无地在林卿砚脸上飘过,终究是低下头道:“卿砚,我对不起你。”
以姜楠的性子,这么正式地称呼林卿砚为“卿砚”时,必然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林卿砚眉头一皱,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爹他,投宋了。”
“姜治中?投宋?”林卿砚脑中“嗡嗡”地空鸣。他与这位南昌府治中只见过寥寥数面,谈不上了解其为人。但此人却是姜楠的爹,他明白作为一个儿子,得知父亲是卖国奸臣时的那种悲痛交加的感受。
“事情都查清楚了?你如何知道姜治中投宋了?”
“确凿无疑……”姜楠仍低着头,声音颤抖着,“他联合宋国的杀手商量暗害你之事,被我撞见了。他……是宋国晋王赵光义的人。”
杀手?赵光义?林卿砚忽然将一切都串起来了。他起先还在疑惑,他们潜逃回唐,先回南昌,后往金陵。区区十来个宋国杀手,怎会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于金陵城郊的竹林中截杀。而赵攸怜在汴梁的时候就极少在外人面前露脸,来到江南国之后他们也从未公开过她的身份,但在客店中刺客劫持她之时,却笃定她就是赵普之女。若无内中势力相援,几个武夫诚难以掀起这般风浪。
“密谋被我撞破,他瞒不下去了,只有将一切和盘托出。他说,早在五年前他就投了宋国,留在南昌府当治中,不过是内应罢了。”姜楠徐徐地说着,募地笑出了声,“可笑我自诩为忠臣之后,游戏尘寰,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流着如此卑微的血液!”
“姜楠……”林卿砚皱着眉想要加以劝解,却又不知该如何劝。
“你还记得当初赵佑在南昌入狱之事吗?那也是我爹安排的。他暗中接应宋国来的祝由,对赵佑行催眠之法,为的就是从她口中套出赵普的软肋,给宋廷的权斗铺路……我……对不起……”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甚么?”林卿砚回想起女子陷于囹圄的那一个个日日夜夜,就恨幕后主使之人恨得牙痒痒。但他明白,这一切与姜楠无关。“后来呢?姜治中将一切向你和盘托出之后,你就来了建阳?”
姜楠点了点头,“我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倒像是姜楠的作风,他平日里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模样,打心眼里却善恶分明,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
“你……还好罢?”
“我?”姜楠勾起嘴角扯出一丝笑来,“我怎么不好?人生在世二十载,我无时无刻不盼着离开姜家,自己出去闯一番事业。那个家,老爷道貌岸然、夫人呶呶不休、一众子弟更是酒囊饭袋……我早该离开了……”
林卿砚心知他是强打的精神,也作出一副欢喜的模样,揽住姜楠的肩膀道:“离开南昌的前一夜半坛杜康老酒就将你放倒了,我还想着不知何时能再与你把盏言欢。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你哪也不许去了,就在建阳住下!瞧见没有,我这武馆刚开门收了些徒弟,正忙得不可开交,连阿佑都被我抓来当师父了,你可得仗义点留下来帮我!”
“你这是武馆……本公子是习文的,不会这些打打杀杀……”
“你有脸说你是习文的?你分明是不学无术!别废话!两条路,一条,人靠衣服马靠鞍,我这林氏武馆的门面就交给你来打点了!你嘴皮子还挺利索,讨价还价、胡吹神侃应该是没甚么问题。虽说在对女子的审美上颇值得考究,装潢门面总还不在话下罢?”
姜楠在一旁听得是吹胡子瞪眼,又把这破破旧旧的土坯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你你……你这是把本公子当苦工使……”
林卿砚无视了他的抗议:“第二条路,阿佑那边正带着一个甚么武功都不会的小姑娘,你若不怕丢人,就跟着人家小姑娘从基本功学起罢。对了,记得喊阿佑一声师娘……”
“别别别……”姜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调戏媳妇归调戏,我可不当这孙子!我还是,装潢罢……”
林卿砚对这番交涉的结果很是满意。若真教这小子跟着赵攸怜学武,他才不放心。依姜楠的性子,真能豁出面子去,一口一个“师娘”地叫着,这笔账最后统统都会算到他头顶上,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成交!”林卿砚眉目舒朗,指着土屋外阳光正好的小院,“走,师父带你去参观参观咱武馆。”
“甚么师父啊!我又不跟着你学武……”
“这边的人都叫我师父,你就跟着叫罢,别客气。”
姜楠未及抗议,就被一把拉走了。
当夜晚饭时分,林卿砚在武馆小院中为姜楠摆了一桌,接风洗尘。
十六个人围坐一桌,真可谓是济济一院。
半日下来,姜楠算是见识了林卿砚招的徒弟都是些甚么奇人异士。百步穿杨的、拔山扛鼎的、运斤成风的、日行千里的、改容易貌的……其中最让他长见识的莫过于赵攸怜手下的那个小丫头,在他的百般恳求下,小姑娘经过林卿砚的首肯,向他施展了瞳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攫住了一般不受控制,迷迷糊糊地就把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这小丫头,有前途!
姜楠将酒满斟上,举杯在手,站起身来:“在下姜楠,初来乍到,日后还望各位兄弟多加照拂。先干为敬!”
座上诸人纷纷举杯。且不说这位姜楠顶着林卿砚至交好友的身份,就凭他油嘴滑舌、铁齿铜牙的那一套,就足以在半日内左右逢源,与林卿砚的众徒弟打成了一片。他敬酒,座上的人都很是给他面子,场面一时热络起来——除却,整张桌子的一个小角落。
那个小角落就在赵攸怜的旁边。
经过上次那事,赵攸怜对自己的酒量有了个了解,姜楠敬酒时只是轻抿了一口杯中清酒,便盈盈地笑着放下杯盏。
酒桌上男人们还在推杯换盏,正是兴味盎然、酣畅淋漓之时,赵攸怜扭头却见坐在左边的林清瞳低头搓着衣角。她面前的杯酒丝毫未动。
“清瞳?”她轻声唤道,“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不……不是……”林清瞳募地抬眸,一双大眼睛躲躲闪闪。
赵攸怜瞟了一眼对桌插科打诨的姜楠,莞尔一笑:“姜公子,你不喜欢?”
“不是……”林清瞳更急着否认,“姜公子是师父的好友,我怎敢不敬……”
“你别怕,我不会跟你师父说的。姜楠就是这么个嬉皮笑脸的性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却没有恶意。你若不喜欢,我以后跟他说说,让他在你面前收敛着些,别总不把男女之防当回事……”
“师娘……别……”
“嗯?”赵攸怜眼风扫去。
“攸……攸怜。”林清瞳连忙改口,“姜公子性子活络,师兄弟们都很喜欢他,我又怎么会……”
“我方才在一旁可都看见了。”
“看见甚么?”
“姜楠要你表演瞳术的时候啊……你本来是不愿的,经不住他在一旁打旋磨儿,只得看向你师父,问他的意思。你师父也是个顽童心性,这才让你施展一招瞳术给他长长见识。你将他催眠了之后,问的是甚么问题?”
“我……”
“你问的是,‘你打算在此地待多久’。他答,他与家中断绝关系,已无处可去。”赵攸怜温和地望着林清瞳,“你不想他留在这里,是不是?”
“我……我那只是随口一问,我与他并不相熟,我不知道该问些甚么……”
“好,我信你!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解释一下,姜楠虽自小养尊处优,言行举止稍有些孟浪。但他秉性纯良、为人义气,绝对没有坏心眼。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好吗?”
林清瞳知道她口中的“我们”是谁,缓缓地点下了头。
(p.s.感谢南囚的长评,今晚八点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