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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溢,热闹无比,轰动整个盛京的燕王大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喧嚣一整天之后,赵致与段青丝喝过合卺酒,因是继娶,便省去了结发一项,赵致有伤在身,强撑着忙碌一天,疲累至极,哪里还有力气洞房,向段青丝说了几句陪罪的话,又勉强去了侧妃姜兰的院子,喝了一杯酒就被人扶着回了自己的泊静居歇息,赵致的乳母郑妈妈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又是遗憾,不停地拿帕子拭着泪。
众人散去,段青丝卸去钗环及妆容,身着正红色中衣,贴身丫环是一对双生姐妹,名唤乌凤、乌鸾,妹妹乌鸾替公主梳理长发,柔顺乌黑的青丝像抓不住似的,滑溜溜一泄而下,如高山流瀑,美得令人惊叹。
她觑着铜镜中公主的容颜,肌肤欺霜赛雪吹弹可破,颊生红晕娇羞万状,眉眼唇鼻处处生得恰到好处的美艳,不愧南昭第一美人的称号,世间任何男子都无法抗拒这般美貌,可是殿下却让公主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乌鸾有些气愤,道:
“公主,大婚之夜,殿下不宿在凌波阁,未免失了礼数。”
乌凤在一旁整理床铺,闻言停了手,道:
“休要胡说,殿下从云州回来不小心受伤,幸得张府医全力医治,才没耽误了婚期,只是需调养数月,暂时不能圆房而已,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暮?这些事情都事先征得咱们公主和大巫女同意了的,你倒打抱不平了。”她略顿了一顿,又压低声音道,“何况大巫女交代过,近期公主也不宜同房,再说了,殿下府上姬妾众多,公主初来乍到,一切还不熟悉,这事倒不急于一时。”
段青丝唇角含笑,赞许地看了乌凤一眼,起身道:“不急,今日是真乏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她步履轻盈,纤腰一握,赤足走在华丽的七彩团花织绵绒毯上,似一只夜间的精魅,姐妹二人伺候公主睡下,只留了一对龙凤花烛仍旧燃着,那灯花“哔啵”一声轻轻炸了开来。
第二日,段青丝早早起了,换作大郢妇人打扮,赵致安排了一名手巧的丫环,给段青丝挽了一个百合髻,越发显得脖颈修长,风致楚楚,配上镶嵌着翠玉的珠钗及豆绿色衣裙,更显贵气。
赵致在外间候着,见段青丝的衣着打扮,有一瞬间的愣神,记忆中元配妻子元卿仿佛从未离去,就站在他面前,朝他浅笑,他喉头发紧,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
“卿儿——”
青儿?段青丝一怔,随即莞尔一笑,露出编贝一般莹白的细牙,俏皮地回了一句:
“殿下早安。”
赵致上前握住她白嫩无骨的手,笑道:
“听闻王妃喜甜食,早膳便加了几道甜点,有窝丝玫瑰糖,松子百合酥,王妃来尝尝,倘若觉得凉了,本王吩咐厨娘再去做新的。”
段青丝一瞧不由得咋舌,桌上摆满了杯碗盘碟,盛的是各色各样的粥饼小菜,仅粥便有五种,份量不多,胜在精巧细致,还有好几碟精美的糕点,花样百出,看着令人食欲大增。自己虽贵为公主,在南昭锦衣玉食,却远不及大郢富饶物博。
夫妻二人用过早膳,略为休整,才到了前厅,接受府中姬妾管事仆人们的跪拜请安,姬妾们都有送上贺礼,段青丝一一回赠,赵致又训了话,下人们散去,只留下一屋子姬妾。
段青丝看着这满眼的花红柳绿云鬓衣香,听原先协理中馈的陈侧妃禀告大小事宜,她也知道,这些事情总归要落到自己的手上,怠慢不得,自己身份特殊,事关两国邦交,更要谨言慎行。
“陈侧妃辛苦,今后若本王妃有事处置不当,还请陈侧妃从旁指点一二。“
陈一锦忙称不敢。
赵致笑道:“旁的都好,只是一月两次请安的旧例得改改,府上有正妃,不同以往,便改成五日一次。王妃刚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刘管家和郑妈妈。陈侧妃,你素来稳妥,这些日子,便协助王妃管理府中事宜,莫要让她太过操劳。“又转头对段青丝道,”王妃不必急,万事有本王呢。“
陈一锦感慨,古人基本都是盲婚哑嫁,段氏来大郢两个月不到,二人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何况昨晚还没有同床共枕深入交流,现在却自然而然旁若无人地撒狗粮秀恩爱,要是换了她,肯定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来好吗。
姬妾们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尤其是姜侧妃,嘴角隐隐抽动,似乎暗中咬了一下牙。
姜兰心中愤恨,姜皇后是她的表姑母,一直许诺自己能成为四皇子正妃,不曾想,半路蹦出个南昭公主,生得美艳无匹不说,还抢了她的正妃之位,自己虽容貌俏丽,和段氏一比,就低到尘埃里了,眼看着燕王对段氏如此看重,她更嫉妒得发狂,蛮荒野女,不就是仗着容貌和元卿一样么,总有一天,要让你后悔来到大郢,你就等着瞧罢!
苏媚向来以美貌自负,还擅琴善舞,可看着上首端坐的王妃,却自惭形秽,立即将王妃列为首号强敌,姜侧妃细微的表情落在眼中,她心中了然,也有了计较,自己手中有李庶妃的把柄,再靠上姜侧妃这棵大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此时的孙清芷,对于燕王的宠爱并不看重,别人在看王妃的时候,她更留意姜兰与苏媚二人,至于钱娅已不足为惧,她用“袪疤良方”几个月,因药性相冲,脸上的疤痕虽然淡了,但性子已然大变,旁人只道她是因苏媚夺宠才脾气暴躁,这其中的原由,就只有孙清芷一个人知晓了。
众人又坐了一阵,赵致要回去喝药,便先行离开,姬妾们也纷纷告退,出了凌波阁,在院子里瞧见一只体型巨大,通体白色的大鸟,头顶生了一簇翎毛,拖着长长的尾羽,正在闲庭信步,一点儿也不怕人,这是段青丝从南昭带过来的,叫做孔雀,除了陈一锦之外,她们这些深闺妇人从未见过,口中啧啧称奇,立在一旁围观。
此时,段青丝的丫环乌鸾出来,手中抱着只略小一些的鸟,灰扑扑的似一只大母鸡,她见姬妾们都在,便弯腰略福了一福,将鸟放在孔雀附近,白孔雀见状,兴奋得直踏爪子,围着那鸟转了两圈,便抖开尾羽,在众人惊叹声中,缓缓开了屏。
饶是陈一锦见多识广,也被震憾到了,如冰川仙女展开她的白纱团扇,又似迪斯尼公主穿上洁白高贵的婚纱,一根根,一簇簇,左右摇摆急速抖动,像极了冬日山顶上的雾凇,抬眼可见,却又遥不可及,琼枝玉树绚丽无比,美得惊心动魄。
乌鸾待众人散去,回了正屋,带着几个小丫环去整理库房,乌凤伺候在段青丝身侧,沏了一壶玫瑰茶,芬芳的香气氤氲开来。
“公主,大巫女再过半个月便要踏上返程,公主可要去别院送行?”
段青丝啜了一口加了蜂蜜的香茗,懒懒地道:
“不必,她交待的事情本公主都知道了,你去告之卫队长,管束好底下的人,他们在院外,一切需遵从王府的规矩,莫要出了乱子。至于内宅的婢女奴仆们,都由你们的母亲乌婆婆统领,任何人若有行差踏错的,本公主只管找这两人,如果有人无端欺辱咱们,也不必和他客气。”
乌凤低声应了,又听公主说道:
“这玫瑰香茗加了蜜糖还有点苦,以后不必冲泡。”
下午,燕王夫妇去宫里向帝后谢恩,柳贤妃设晚宴款待二人,看自己的儿子终于继娶了正妃,她心中欣慰,拉着段青丝的手说了好些体己话,回程的马车上,赵致累得昏昏欲睡,却见他的王妃面色不虞,忙强撑着病体,温声问道:
“王妃是身子不适么?”
段青丝哑然,南昭这次和亲的对象,最理想的是英王赵敖,其次是稷王赵政,再不济换成襄王赵敦亦可,为此,大巫女一行没少费心思,可架不住大郢陛下的圣旨,将她指给了四皇子赵致,虽然他也封了燕王,却终究不是上上之选,而且对今后南昭的计划助益甚小。
这段时间,她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和赵致的前任妻子元氏相似,如果赵致因这一点求来了婚事,那便是打乱了南昭接下来的布局节奏,对今后的行事非常不利。
可婚事已成板上钉钉不容置疑的事实了,只能静观其变另辟蹊径。
“殿下,妾身无事,只是有些想念家乡。”
这个借口真是超级无敌烂!段青丝说完就后悔了,好在赵致并未多言,只是伸手过来轻轻握住了自己的,安慰性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