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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帝身披貂裘大衣,手挽着一名长红罗裙,外披一件红狐带帽披风的女子。二人在鹅卵石铺成的青石上,悠步行走。
于后,二人跨过石阶,祁帝轻声关候道:“娩儿,小心台阶,别伤着我们的孩子。”
女子闻言,望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怀中孩子已有八九月大了,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不由飘向远方……
祁帝以为她是为今日早朝之事而生气,又轻声唤道:“来,朕扶着你。”
女子不语,垂头下看,轻步跨上亭子,祁帝知她心中有怨,看着满院红梅,细思一番,又扶女子坐下,等清风一来,悠哉悠哉吟道:
“清容起兮,冷祁东风;红萝拂兮,美在一方,半落梅花兮,唯有婉娩香。”
女子名娩,字作婉娩,当朝右相私生女。三年前,从其母冷家被右相接回长安城,竞选嫔妃。
她凭着天生倾国倾城之色,及一手登峰造极的琴技,比过了多少长安贵女,甚受祁帝喜爱,如今已成为后宫最宠爱的妃子,隐隐有封后之势。
而刚才祁帝言中所语,正寓意红梅赞美婉娩,红衣拂,姿态美,东方起清容,暗指娩生气还是这般美。
娩淡淡一笑,柳眉轻挑,月凤眼含波点点,碎了一片星河,一副看似轻悦却透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然后对诗曰:“红梅婉兮向空院,雪花随意穿南帘。”
娩诗中之意以红梅喻己,一人在空院孤芳自赏,盼着雪花到来,而雪花却多情随意,暗指祁帝轻易向南国提出联姻,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
美人愁,娇怒音,难掩多情人疼惜。祁帝挽着娩香肩,将她靠在胸前,认真说道:“听,朕的心它在说什么?”
娩侧耳贴在祁帝胸口,十二分倾听,她想知道帝心跳动的旋律,是随意,还是有规律?
祁帝见她附耳,低头在她侧脸一吻,轻语在娩耳畔道:“朕知错了,以后不纳侧妃,不亲信大臣们言论。”
娩半羞红着脸,抬起头认真道:“君无戏言,陛下可不许反悔。”
“好!朕不反悔,等还儿出世,朕还要立娩儿为后,封还儿为太子。”
“臣妾并不想要这些虚名,只要陛下这里始终开着一朵梅花,臣妾就知足了。”娩指着祁帝心口道。
祁帝见娩面露喜色,试探问道:“娩儿,你觉得百越染柔怎么样?”
娩冷了他一眼,“活泼跳脱,性子倔强,到也没多少心机。”
“怎么,陛下对她念念不忘,还是觉得她的千虫万蛊更有趣?”娩怪疑一声,看穿祁帝的心思。
刚才还一口一个承诺答应她不再纳妃,如今又谈论其他漂亮女子,看来这君心善变,帝言不可信呀。
“娩儿,你知道朕真没那个意思。”祁帝极力解释。
这时,一声呼喊,打断二人,“陛下,夜统领在崇阳殿等候,说有要事禀报。”
院外来了一位公公,向祁帝,娩妃行了跪礼,祁帝虽不爽,还是点点头,吩咐宫女扶娩回寝宫,他又嘱咐一句:“你好好回去歇着,朕去见你那好弟弟。”
娩点点头,看着祁帝离去,心中一番感慨:伴君如伴虎,遇其喜可骄而不依,遇其不顺言而顺意,不过于依顺,也不过于怨恨,张驰有度,才扣得帝心。
这伴君之道是你说的,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我快等不起了,咫尺天涯的心上人。
凌烟阁。
七层高楼,筑式风雅。虽比不上皇宫金转玉砾,但在江湖却独具特色。
一楼二楼,喝酒吃饭;三楼四楼,打尖住店;五楼摆餐设宴,多为贵族富商所用;六楼密会,传闻是做不见光的勾当;特殊服务上七楼。
百越谨边走边向水泽分说,且说他之前追上水泽等人,再次邀请水泽凌烟阁一聚,如他所想,水泽拒绝。
但他却给了水泽一个不可拒绝的理由,才有眼前众人走向阁楼这一幕。
谨意在水泽,染柔意在钟离义,一见到义,便拽着他那只健硕的手臂,邀钟离义逛灯会。
正好此夜是元宵节,义向水泽使了使眼色,以征求她的同意。
随着嘴角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想来自家表弟在北朔可是万夫长——苍狼王,地位尊贵,又是整个草原第一射手,追求他的女子数不胜数。
想不到这臭小子竟中意于南国女子,真应了中原那句古话“有缘千里来相会”。
而水泽不禁想到自己,如今已是二十五岁,在大夏早是老姑娘了,但她是北朔大汗,肩上挑起的担子是整个部落的安康乐道。
如今北朔饱受饥荒,百族衰退,民于危难之际,又何谈安家享乐?更何况能够陪伴一生的人何时出现?
这些都不是她目前该想的,她要借粮回到草原,光复北狄。
钟离义随染柔离去,谨作为兄长,自然也没意见,比起阿妹与祁帝联姻,让她和钟离义交往,他更能放宽心,或许还能借机让一切计划发展更快。
“走吧!我很期待你邀请我的理由。”
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做了一个请字的礼节动作,算是回应了水泽。
谨带着水泽及其手下八人走上了凌烟阁五楼,设酒摆宴,还请来了一群舞女助兴。
水泽疑惑,“谨殿下,当真只是请我喝酒?”
“大汗觉得呢?本殿下是真想见识大漠勇士喝得下几樽‘燐火’。”
燐火,大夏最烈的酒。“老槐神火,久血为燐。”这酒正是用百年老槐所煮,血莲子入引,再加上红米作料,配上凌烟阁独门秘方,才有这绝醉千古的名酒。
水泽轻藐一笑,“我大漠勇士喝酒,一坛计量,只怕殿下空有坛而无酒。”
二人眼神对视片刻,谨哈哈一笑,“大夏燐火,奢贵难求,不如喝我南国‘笑春风’,玉壶买春,赏雨听风。必能解大汗久旱饥渴。”
水则细思一番,听出谨的言外之意,此番来大夏借粮,无异于取燐火一杯。
祁帝自视粮贵狄穷,不肯借之;南国风调雨顺,临南海之滨,江流颇多,良田桑陌,百业举兴,故粮多富之,若向南国借取,比之大夏更易。
但问题所在,南国在大夏之南,北朔在大夏之北,两者隔着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夏,运粮风险高,又恐大夏此间阻道运粮,得不偿失。
水泽理通思路,脸色有些无奈,朝谨问道:“笑春风的确是好酒,但在大夏境内,又怎容得下南国名酒?”
“所以这正是本殿下来凌烟阁的理由,只要女汗想喝,一定能品尝到笑春风。”谨的言语透着自信,这杯笑春风,他敢笃定水泽能饮下。
“好,既然殿下这般自信,那便上就来,让兄弟们喝个够。”水泽郎爽道。
“大汗豪气,你这朋友我百越谨交定了。”谨吩咐舞女退下,双手连拍三声,下人抬来十坛笑春风。
他见水泽一人豪饮一坛,笑道:“十坛佳酿,可还满意。”
“好酒,我北朔饮了你南国酒,谨殿下也不必拐弯抹角,说吧,到底要我拓跋水泽做何事?”
水泽直接敲开话题,百越谨既然感冒风险赠粮,其中必有大谋,她既然答应,自然要知道谨的真正意图。
“大汗果真直接了当。”谨一句称赞,自然注定他要拐弯抹角说。
他顿了顿,一副神情严峻的样子,“女汗可知北朔久旱未雨之由?”
“废话,本汗要是知道,还他妈来大夏求粮受辱。”拓跋水泽冷喝一声。
谨一顿无言,继续说道:“其中之因绝非北朔身居内陆,还是龙气不足,疆土贫瘠。
大厦东北修建要塞之城,阻断渤海之风;又在西北之境,掌握九岛之湖,把控水源,修大运河,运水至南以致北地之流干涸。”
水则着实一惊,以谨所言,北朔三年旱灾,不是受罪于天灾,而是遭遇人祸,是大夏要断了她北狄生路。
北狄人与兽搏斗,自然无人精通风水一道,而南国盛行巫蛊之术,对风水也颇有涉及,如今告知水泽,目的显而易见。
水泽拳头紧紧握着,听见爆骨声连响,想来泱泱大国,做事如此绝人生路,怪不得贡品送去还推脱借粮,他妈的真不是人。
水泽越想越气愤,心中怒火再难掩盖,被祁帝摆了一道,砰的一声炸响,水泽震碎酒坛,顿时惊住各位勇士。
八位千夫长见自家可汗剑眉抖动,狐眼发狠,一副怒容让人生畏。
啪——
众人起身盯着谨,他们虽不知可汗于南国人商议什么,但也深知可汗此时很不爽。
谨被看得心惊肉跳,那八道凶光好似要吃人,“手劲大了,无事,兄弟们尽管喝酒,别浪费谨殿下一番好意。”
八人挠头一笑,继续坐下喝酒,“北狄凶悍勇猛,我到真见识了。”谨小酌一杯压压惊道。
众人喝得尽兴,楼外传来喧闹声,水泽耳力异于常人,向谨问道:“一楼正如此热闹?”
“哦,这我倒忘了,正月十五是大夏元节。
凌烟阁这天,在一楼设宴庆祝,为江湖人士提供舞台展示风采,这般热闹便是武者上台切磋武艺,据说通过一系列的比试,最终第一名可以得到山河令。”
而这枚山河令,说起来那可是大有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