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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木寻思待他睡着后下楼去药材柜里翻翻,就能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胡同里回响着悠悠打更声。她小眯了会,爬起点上蜡烛,轻手轻脚的来到楼下的药柜前。
那“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像飘在布上一般,方才看着没什么异样,可到黑灯瞎火时候的倒变了个模样怪吓人的。
九木上下扫视,拉开中间一个写着“一目五”的柜屉。
被这么拽出,只听咕噜一声由里滚出个眼珠子,那眼珠儿见了烛光瞬间瞳孔放大,左摇右摆。
“这是什么东西,还是活的?”
她捏起那枚眼珠怼在脸前看,突然由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瞬间越来越近。
“快放进去!”徐仁卿穿着薄衫小跑到九木身边,抢下眼珠扔到抽屉里关好。
他见九木这么乱翻,脸上却丝毫没有恼怒或是不愿,掏出脖子上挂的钥匙将柜子重新上锁。
“幸好没被它跑了。”
“四空呢?”
“他睡着了。”
不可能,四空兽嗅觉灵敏听觉更是上佳,为的就是监视他怎么可能睡着。
就算是着了,这么大动静还没醒?
九木右脚向后退一步,身体稍正,摆出防御的姿势,“你是什么人?”
“仁卿心有顾虑,怕姑娘得知我这身份定是要逃的,本是打算以后慢慢说。”
他稍稍停顿,看腊珠滴到她手心里,便将九木握着的蜡烛接到自己手中回身走到茶桌旁。
“可我看姑娘见那妖物并不恐惧,姑娘可是道人?”
“我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她没动,想与这男子保持一定距离,窗外忽然一个巨大身影飘过,刹那间没了踪影。
“我是药剂师。”
“知道你是药剂师,可寻常药剂师会拿只怪眼当药引?”
“哎,姑娘莫急,我确实是药剂师,只不过不是给人看病的。”
“还有谁?”
“我是给妖怪看病的。”他将蜡烛安稳放在桌上,又捋一把衣摆落了坐。
“妖物就像动物,合群不合群与否都不会兀自跑来人堆儿里看病,公子可是信口胡诌?再说,妖魔常夜里出没,怎么你这铺子夜里不开白天开?”
“看来姑娘还是眼浅,正如你说的妖物就像动物,动物也会生病,那妖物自然也会,既然有病就拦不住会痛苦,要投医。”
徐仁卿将背倚靠住楠木椅,扭头看向药柜前提起十八般警惕的九木,不知是不是烛火昏黄的原因,那眸子里倒是满含柔情的。
在他眼里,只觉得九木不打扮也颇有姿色,防御的样子倒是英气十足的,心里更是好奇她上了红妆又是怎样一番惊鸿。
“姑娘所说的妖魔夜里出没,都是心怀不轨的,妖物出行本就不分白昼黑夜,但只因人在夜里入眠,也在夜里放松警惕最好得手。”
“我见过的妖物艳阳高照来的有,月黑风高来的有,携子前来的有,夫妻恩爱的也有。”
“你一个凡人,给妖物看病,不怕?”
就说柜子里那颗眼珠子,算得上妖物里正常的东西,比这诡异惊悚千百倍的数不胜数。
“怕?”他伸手拍了两下四周乱飞的蚊虫,继而说道:“仁卿一没灵力压身,二非家财万贯,只有这破楼一栋,怕什么,他们又图什么?”
他站起身在门窗映入屋内的月光下转了个圈,左手背入身后,另一手指着自己的浅棕色的眼睛笑道:“只是仁卿生了幅怪眼,又从了个怪师,这才出来给妖物看病。”
这话,九木是七分信三分疑,徐仁卿所说的道理她心里清楚,凡人界里有好便有歹,妖物世界又有什么不同?
就像四空这种妖兽一般,天性好强脾气倔,可他依然不是个会轻易作乱的妖怪。
无非就是,一脚踩碎数百棵树而已。
她松下紧绷的肌肉,眼神却是死盯着徐仁卿缓缓上前。闻起来也没什么不妥,身子也是肉体凡胎。
“姑娘这么盯着仁卿,仁卿可是会脸红的。”
他调皮的说罢,九木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正细细打量只穿着一层薄衫的男人,不由得扭过头去。
“早些解释开来不就好了,公子歇着吧,我回去睡了。”
徐仁卿视线跟着九木上楼,目光温润如水,低声呢喃道:“早便说了,唤我仁卿或是哥哥都可以。”
九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脑子里闪来闪去都是徐仁卿俊俏的模样,竟将抽屉里的眼珠子忘的一干二净。
不行!我怎么可能被美色迷了眼?
都说流水的武神铁打的花心,九木又何尝不是?
她疯狂的摇摇头,将什么美男甩出脑袋。
俊俏公子与还债哪个重要?
当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拯救苍生!当然如果能还债就更好。
她叹了口气,又莫名其妙的感觉眼皮很沉,翻个身就睡过去了。
房门前的身影矗立良久,神情凝重,待九木入睡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里有扇大窗,月光倾泻而下甚是明亮。
他垂眸看着熟睡的四空,深思良久。
这妖物失去主人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能跟她契合,倒也是缘分。
徐仁卿手一挥,那孩子模样的四空翻了身睡的更沉,浅浅打起了呼噜。
次日清晨,九木是被股子饭香激醒,蹭蹭蹭跑到楼下发现徐仁卿正在煮饭。
他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端着冒热气的砂锅放到炉子上。
“姑娘醒的可真早,不再睡会?”
九木扒着扶手,瞧他忙碌身影,看来已经下楼许久了。“你醒的更早。”
“啊,方才有个病人拍门,就起的早些。”
有病人拍门,可她为什么半点儿声都没听见?竟睡的跟死猪一样。
“四空呢?”
“许是还在睡,不知是不是昨日赶路太累,一进门就趴在榻上睡着了。”
九木又蹭蹭蹭跑回楼上,扒进徐仁卿的屋子里,环视一圈,除了一床一榻,高高书架和一套桌椅也再没别的物件。
她抱着手,伸脚踹向四空,只见这小小的身子在榻上咕噜了两圈捂着头弹起。
“你睡的倒香。”
“完了,我睡了一整晚?奇了怪了,他一定不是人,我定是刚进这屋里就被他放的药迷晕了。”
“是是是,人家当然恶毒到要对你这个五头高的孩子下药了,还不快起床!”
四空摆着臭脸,心里虽早已经将她从抽筋扒皮的骂了几遍,嘴里却只哼出个“嘁。”
慢吞吞的整理好衣服便跟着九木下楼去,闻着饭香魂儿都没了,差点没抑制住变回兽形。
可真到了饭桌上,这二人又都不动筷,大眼瞪小眼互相怀疑的瞅着。
徐仁卿端上一碟小菜入座,见她们不吃,便挑起根九木碗里的面嗦进嘴里,笑道:“没毒。”
他又面向四空说道,“也不是虫。”
九木见此就提起筷子,刚要把面塞到嘴里,只看四空伸出小手,郑重其事的说了个“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