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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别在腰上的那个螺丝刀,感觉到它的存在,也让我有了点安全感。
我背上背包,在门口又站了几分钟,确定没有什么动静了,就搬开床头柜,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这可不同于在学校和同学们去网吧熬夜打游戏,还可以有吃有喝玩个痛快,我在这一晚也没少受到惊吓,精神压力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现在可是我逃生的最后机会。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每迈出一步我的心脏就更加剧烈地跳动一次,距离生还的希望就更近一些。
我刚迈下一步台阶,就忍不住朝文哥和夏炎姐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我内心里那个善良的声音一直在劝导我,让我至少抱着一丝希望去敲夏炎姐的房门,让她跟我一起逃走。
我走到夏炎姐的房门前,警觉地朝后面看了一眼,之后轻轻地敲了敲门,如果声音太大我怕惊动到凶手。
屋里没有人反应,是夏炎姐睡着了听不见?还是我敲门的声音的确太小了?
我敲了第二遍,可屋里还是没有动静,我下意识地轻轻扭动了一下门把手,门居然开了,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心想不好,莫不是夏炎姐已经遇害了?
我赶忙闪身进到屋里,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屋子就那么大,找了一圈也没有人。
会不会去照看文哥了?
我走出天蝎座的房间,左手刚关上房门,右手就提前伸出去要握射手座房门的门把。
我打开房门的瞬间,就有一股呛人心肺的浓烟迎面扑了过来,像两把匕首到刺进了我的双眼,我顿时眼泪横流,咳嗽了几声。擦干眼泪之后,我朝屋里走了几步,屋里浓烟滚滚,火已经烧得比较大了,可还是能借着火光,看见屋里有个人坐在椅子上,那个人好像就是文哥,我是根据他的双手双脚被捆绑的特殊姿势推断的。而文哥脚边的地板上还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体还没有被完全烧毁,根据衣着和体形判断,正是夏炎姐。
现在救火已经晚了,因为如果这两个人还有意识的话,早就该喊人救火了。而且就算我去救火,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等到他们周围的火被扑灭时,他们也要么早已烧成焦炭,要么就因窒息而死亡了。
我捂着口鼻冲出了房间,跪在过道上拼命地咳嗽,喘气。
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还是自己先走吧。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迎着昏黄不堪的光线,我看到一个满脸通黑,披头散发的人赤脚站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台上,花掉的黑色眼影中一双眼睛圆睁着注视着我,看上去好像是池淼,她居然还在冲着我笑,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我的两条腿不知道还能不能听我的使唤了。
“沈海,你在干吗?”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人要是走霉运,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侧过身看着齐思贤,他果真是一夜都没有睡觉吗?他会不会已经把其他几个人都给杀害了?
齐思贤正在朝我的方向走来,我心里非常恐惧,就不自觉地向后退,可退了两步就已经无处可退了,只觉得身后有个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退路。我满脑子想的不是如何逃,而是如何对付齐思贤,因为我和他的距离已经不到三米了。
“怎么这么亮?这是什么味儿?是不是着火了?”齐思贤朝书房里看了看,停下脚步有几秒钟的工夫,紧接着他就继续朝我的方向走来。
他的那张脸在过道昏暗的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如此恐怖、狰狞。
我迅速掏出那把别在后腰上的螺丝刀,摆好架势,想和他拼命。
齐思贤见到我都已经把把家伙握在手里了,也瞪着眼睛看着我。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能感觉到我的掌心都已经湿透了,双手也抖个不停,生怕握着的螺丝刀一不小心从手里滑出去,我知道我天生就不是干这种事的料。
齐思贤冷冷地看着我,嘴角边微微泛起一丝恶魔般的笑容。
就在我和齐思贤僵持着的时候,我看见梅雨薇从她的房间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她也背着一个包,好像是和我同样的想法,趁着天亮雨停,早早地一个人逃出去。
梅雨薇看到我和齐思贤两个人的架势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也不出声,呆呆地望着我们,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想一看究竟。
齐思贤站在我和梅雨薇的中间,也是背对着梅雨薇,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异样。
“梅雨薇,梅雨薇,你听我说,齐思贤就是凶手,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是他放火烧死了文哥和夏炎姐。”我大声地对梅雨薇喊着,想以此转移齐思贤的注意力,当他回头的一瞬间,趁其不备把手里的螺丝刀捅向他。
可齐思贤并没有理会我的这番话,只听见“啪”的一声,倒是他趁我把目光投向梅雨薇的一瞬间,把我手里的螺丝刀给踢飞了。我的手好一阵酸痛,整个人的精神防线也同时崩溃了,看来眼前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我被踢掉螺丝刀,把手缩回来的一刹那,齐思贤突然冲到我面前,一双大手死死地掐在我的脖子上。瞬间我感到呼吸困难,整张脸开始发烫,充血,头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大,双脚也好像渐渐地脱离了地球引力。我的双手搭在齐思贤的双手上,用力去掰,可无奈人小力薄,根本就不是齐思贤的对手。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命悬一线,靠着仅剩的那点正常思维,我拼命地朝梅雨薇所在的方向挥手摆动,想让她赶紧过来帮我一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要是死了,齐思贤下一个要杀的可就是梅雨薇了。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一秒钟对我而言也是非常漫长的,因为我的生命也会因为齐思贤那双手的压力,在几十秒内结束。
我的手挥动了不知道多久,也许两三秒,也许两三个小时,我的意识已经开始趋于模糊了。
我用自己最后能挤出的声音,勉强说出了,“快,快点……”
也许齐思贤这次真的相信了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就回过头去看。我也是趁这个机会,双手紧紧握住齐思贤的手腕,右脚顶住后面的墙壁,或者是一扇门,使出所有的力气向齐思贤的方向扑了过去。
这招终于奏效了,齐思贤在回头的那个瞬间,随着他注意力的转移,手上的力气稍稍有所松动,他的身体被我这么一推,连忙向后倒退,我也因为被他的双手掐住,跟着移动了几步。
渐渐的,我觉得我脖子上的那双手松开了,那种压迫心肺的力量消失了,我迅速甩开齐思贤的双手,倒退了几步,两腿一软跪在了地板上。咳嗽了几下,便连忙大口大口地呼吸掺杂着烟尘的空气,还不忘朝他的方向望去,生怕他又猛地一下子扑过来。
我的眼睛在刚才被从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给浸湿了,赶忙擦去眼里的汗水,定睛一看,齐思贤居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好像是在发愣的样子。
我赶忙爬了两步迅速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那个螺丝刀,重新做好鱼死网破的架势,等他再次向我扑过来。
可就在几秒钟之后,齐思贤的身体渐渐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就在他的身体完全倒在地板上的那一瞬间,只听得“扑哧”一声,从他的胸口冒出一个尖锐的东西,好像是一把尖刀,冒出来的部分足足有十厘米的样子。
齐思贤倒下之后还试图抬起头看一眼自己的胸口,之后吐了一口血,头又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嘴唇一张一合地颤动了几下,几秒钟之后就再也没有做声了。又一个生命在顷刻之间消失,而他最后那几秒钟的表情就好像离开水的鱼,在痛苦中只能依靠自己的双唇无力地挣扎几下。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给惊呆了,哪里来的刀?是梅雨薇拿出来的吗?
我抬头望着梅雨薇,心里大感诧异,怎么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就把人给杀了啊!
算了,反正齐思贤是那个杀人恶魔,这也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本来这么想并没有错,可转念之间,我觉得梅雨薇的这把刀有点蹊跷,厨房不是少了一把刀吗?当初她自己也说的确是少了一把,还一副镇定自若、与此无关的样子,那现在齐思贤胸口的这把刀是什么来历?我心里的疑问再次接踵而至。这可不像是什么女生防身用的刀具,因为插在齐思贤胸口的那把刀实在是大了点。
梅雨薇刚才为了躲避齐思贤倒下去的方向,闪身站到了一边,现在瞪着那双眼睛呆呆地注视着齐思贤的身体,脸色惨白,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突然间的一声尖叫又撕破了别墅中的宁静。
梅雨薇的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头发,拼命地摇着头,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她的身后就是通往一楼的楼梯,要是再退两步,可就要出危险了。
“梅雨薇!梅雨薇!”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继续对她喊着,“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而梅雨薇此时也转过脸看着我,可她并没有任何镇静下来的意思,也许她无法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也许她的心脏无法承受恐惧所带来的压力,更也许是我手里的那把螺丝刀令她产生了误会。
梅雨薇在向后倒退了两步之后,一个踩空,摔下了楼梯,我立刻朝她摔下去的方向冲了过去,眼见梅雨薇倒在了阶梯台上,眼睛还不停地眨着,双手和双脚也在颤抖,目前还有生命的迹象。
我赶忙下去,把梅雨薇扶在怀里,想试探一下看看她还能不能说话,还能不能起身走路。可梅雨薇的嘴只是不住地张开闭合,好像是想对我说什么,可又发不出声,我蹲在一旁只能干着急。
我放下背上的背包,想背起梅雨薇逃出去。可就在我放下自己背包的一瞬间,梅雨薇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瞬间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又瞬间紧闭上双眼,晕了过去。我用大拇指死死地在梅雨薇的人中穴掐了下去,可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见她醒过来,我用手去试探梅雨薇的呼吸,没有任何反应,在把手搭在她的脖子、还有心脏的位置,已经没有了跳动。
情急之下,我试着给她做人工呼吸,可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几分钟都徒劳无功,看来梅雨薇也死了。
我倚靠在墙壁上,就觉得胸口堵得慌,一股压抑在胸口的愤怒无处发泄。饥肠辘辘,神经紧张,一夜未睡,整个人很快就要崩溃了。加上一阵阵呛人心肺的烟雾,大脑开始缺氧,耳朵里传来“嗡嗡”的耳鸣声,大脑一片混沌,我怀疑现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好像那种置身于“约翰·马尔科维奇”大脑中的感觉,觉得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似的皮囊,只有我的双眼才受自己支配,眼前的一幕幕像电影中播放的胶片场景,自己并不存在,亦真亦幻,难以分辨。
从书房燃起来的大火应该开始扩散了吧,虽然没有看到太多的火光,但是浓烟已经开始逐渐弥漫开来。我只好一把抓起身边的背包朝楼下飞奔,现在只能顾活着的人了。
我觉得自己还有那么点气力,咬紧牙关冲出了别墅,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那种九死一生后重见光明的轻松感瞬间洋溢到全身。跑出几十米远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那个已经精神失常的池淼倒在泥水中,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
我伸出手去试探她的呼吸,祈祷池淼千万不要再发生意外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谢天谢地,池淼还有一口气在,也许只是饿晕的,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我打算背起池淼下山,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可也不能就这么把她扔在泥水里。路上积了不少的雨水,这些雨水把泥土搅拌得很松软,踩上去极易打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艰难的。我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栋别墅,看到一股股浓烟从房间里冒了出来,这个场景让我心里心里很不好受,可又无话可说。
正当我艰难地背着池淼走在下山的路上时,感觉背上的池淼稍稍动了一下,可能是她稍稍清醒了过来,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池淼趴在我的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沈海,谢谢你……”
我觉得我又一次被人愚弄了,池淼呼出的鼻息接触到我的皮肤上,使我的脊梁有一种冷飕飕被风雪侵袭的恐怖。也许池淼装疯也是正常人的逃生本能吧!也许当初池淼躲进健身房里,看到路遥尸体后的那一声尖锐的叫声,就应该让我察觉到她是在装疯……
路很滑,心情很复杂,我背着池淼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在路上遇到了那位老伯和赶来的警察,不知道眼前的场景是不是因为我过度疲劳而看到的海市蜃楼般的假象,反正心中泛起一阵喜悦,之后就倒在泥水中没了知觉。
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头还有点晕,对这个新的环境还存在某种警惕心理。手上正输着液,我能感觉到我的整个手臂都是冰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长年累月积聚下来的药味,与氧气搅拌在一起实在是令人反感。我的身边站着医生、护士,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低声地自言自语,还不敢相信我自己的处境,左手上有点冰凉,可能是正在打吊瓶的缘故。
“不是做梦,你现在的确是在医院里。这两位是这里的医生和护士,我们是本地派出所的警察,我姓陆,这位姓陈。”一名警察对我说。看他们的制服应该是两名警官。
我看了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那池淼呢?”我一下子想起自己好像是背着池淼出来的,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虽然我对池淼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反感,可还是第一时间想要知道她的状况,或者说我刚才问的这句话其实根本就没有经过我的大脑。
“池淼?你说的是你下山时背的那个女生吧?她没事,她现在住在你隔壁的病房里。”另一名姓陈的警察对我说,这也让我放心了不少。
“现在几点了?我躺在这里多久了?”我随口问了一句。
“现在是下午四点一刻,你只不过是太累了,没什么大问题!”说话的是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
“小伙子,你现在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姓陆的警察在征得了医生的同意之后开始向我问话。
我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警察,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几个人,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件事情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
我不想讲述发生在别墅里的那些故事,更不愿意去回想它们。几个人在互相对视中沉默了下来,我低着头,尽量不去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有时候你越不愿意去想,你的大脑就越会情不自禁地将那些画面放映在眼前,挥之不去。
也许那两位警察误以为我是在默默地回忆,反正他们没有催促我回答他们的问题。
病房里很静,只有走廊里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和医护小推车的“咯吱”声才让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不是孤寂的。
“如果你现在不舒服,那我们稍后再谈,你看怎么样?”说话的警察身材很魁梧,但是他对人的态度却非常友善。
“嗯,先让我想想。”我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了一句。
“我们都是XX大学的在校学生,这次是应了朋友的邀请来这里度假的,一共十二个人……”刚说了不到一句,我的心顿时觉得很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了,就连喘息都非常困难。
“你是说你们一共来了十二个人?”陆警官的表情很奇怪,语气中充满了惊诧,毕竟十二个人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点了点头,应了他一声。
“你确定你们一共是十二个人?那栋别墅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吗?”陆警察的问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是十二个人,我们都是同学,我可以把他们的名字,还有班级一个一个都告诉你。”我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可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是,在那栋别墅里原本应该有十三个人才对啊!”那位姓陈的警察也是一脸的疑惑。
“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那栋别墅里曾经有十三个人,那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难道我曾经对于这一点的怀疑不是凭空猜测?
“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带我们上山的那位老人家也说是十二个人。那你就给我们讲讲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吧!”陆警察说。
我点了点头,从我们在学校门口集合的时候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给这两位警察同志。
整个故事一直讲到晚上八点,加上两位警察同志的提问,这次谈话持续到十点多才算基本结束。
临走时,他们还说如果有什么其他事情还会再来找我,让我暂时不要离开医院,他们会负责联系我的学校。
这一夜我难以入眠,心情久久无法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