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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距离陈仓郡两百里的岐山有一鬼市,人妖混杂,每逢月圆之夜子时开市,其中就有私牙专事收售神臂弓等军用器械牟利。在下这张弓便是托人在彼处购得,花了龚秉笔上百两银子的私房钱,着实肉疼。”
“嘶~”
曾宽闻言不禁心头一紧。
直娘贼,北戎大敌当前,朝廷加收江南和川蜀百姓五年的赋税充当军饷,抵御外敌。
虽说这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有一小部分也流入了佞臣酷吏的私囊,但绝大多数得以化作粮饷、军械、辎重等用于前线将士身上。
现在竟公然有人将我大景对阵北戎的秘制杀器神臂弓做为牟利的商品在地下黑市大肆买卖,简直罪不容诛。
“牛虎骑此言当真?”
曾宽怒目而视。
“此鬼市由来已有数年之久,早年间只是游商流民私贩盐铁之所,只是近些年才颇成气候。销赃买凶、鼎炉丹药、人口买卖以及收售军械等见不得光的勾当无不涉猎,甚至已经坐拥数百私人武装,实有尾大不掉之势。”
牛皋顿了顿心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牛虎骑即知这鬼市底细,为何不联合府衙将其铲除?”
曾宽满心疑问道。
“唉,北戎陈兵大江北岸,虎视眈眈。朝廷面对来犯之敌早已如惊弓之鸟无暇他顾,加之各个府衙兵丁又捉襟见肘,实在是无力图之。”
牛皋也不禁唉声叹气,似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这样……那牛虎骑可知这鬼市所在?”
曾宽若有所思道。
“大致方位倒是知晓,不过岐山之中草木茂盛,阡陌交错,这鬼市又深藏于地下,所以凡欲进鬼市者必持路牌接引,自有专人带路,否则不得其门而入。”
牛皋思索道。
“如何获得路引?”
曾宽追问道。
“距此间三十里外关崖街有一虢姓老猎户,月圆之夜会给有求之人发放,据说每郡只有一张,能否取得还要看机缘。”
牛皋说道。
去他妈的机缘,区区一个地下鬼市还搞得如此神秘,饶是朝廷式微,龙虎山不复往日威压,也绝容不得这些魑魅魍魉在此横行无忌。
这些军中流出的神臂弓若是被私人购得,贻害尚且不大,倘若被有心之人贩去北戎,那沙场之上将会有多少我大景将士遭殃?
一念及此,曾宽腾地站起:“牛虎骑,现在可随我去取那路引?”
“曾天师,明日才是九月十五,眼下便去怕是求不着那路引吧?”
牛皋摸了摸脑袋,巨嘴一咧,如果没耳根挡着顺势就开叉到后脑勺了。
求?我们用抢的……
曾宽瞪了一眼不开窍的牛皋又扭头对一直冷眼旁观的陆千霜说道:
“劳烦师姐护住镇妖司这些女眷,我和牛虎骑去去便回。”
“与我何干?”
陆千霜面沉似水,丝毫不为所动。
“师姐?!你的……”
曾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之后邪魅一笑,表情猥琐至极。
“好的,师弟快去快回。”
陆千霜笑容和煦,春风拂面。
与此同时,一只如鹰隼般盘旋在镇妖司上空百丈高处的猛禽迎风唳鸣一声,随后振翅向北面急掠而去。
……
城郊,关崖街。
三十里的路程,对于此时的曾宽来说往来只需几个弹指的工夫,但是牛皋的脚力却是不济。
他虽有些微末的轻身功夫,但却不能耗费气机用来长时间赶路。光天化日之下,街道上贩夫走卒人来车往,骑马又着实不便,所以两人只能步行。
出镇妖司后行至巷尾,二人在小吃摊又各吃了两大碗臊子面填饱辘辘饥肠,是以站在关崖街口时二人对望一眼,双双捧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声闻数丈。
关崖街名字中虽带个街字,实则只是一条小巷,因早已远离闹市,地处偏僻,所以此间多住些穷苦人家。成年男子大多被朝廷强征兵役,是以秋收之后只余妇孺,人烟稀少。
道路两旁的房屋皆用土坯泥瓦依地势而建,低矮逼仄,参差不齐,也让早年间由青山石铺就的窄路在这个阴沉晦暗的秋日里看起来更显得幽深静谧。
“牛虎骑,可还认得那虢姓猎户家?”
曾宽目视着眼前这条曲折的老巷,表情凝重,心里隐隐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安。
“认得,临近巷尾右手边,门头悬一只狼首的那家便是,我头前带路。”
牛皋说罢抬脚便行,曾宽见状也紧随其后,二人铿锵的脚步声在小巷里传出老远。
行至跟前,牛皋上前轻轻叩门,曾宽则顺势打量门头上方那只狼首。
见许久无人来应门,牛皋扭头对身后的曾宽说道:“许是不在?”
“无妨,先进去再说。”
曾宽不再多话,一个响指过后,面前门户洞开。
可二人正待进入之时,突然一支羽箭夹带风声从屋内激射而出,直奔牛皋面门袭来。
曾宽斜眼一看,此箭虽来势汹汹,不过并没有什么威势可言,以牛皋的三品战力应该可以轻松化解。
果然,牛皋并不闪躲,只是轻舒猿臂,伸出左手二指便把羽箭牢牢夹住,稍一用力,羽箭应声折断。
“虢猎户,汝州牛皋前来拜访!”
牛皋握住半截断箭,挺身站在院中向屋内朗声说道。
“原来是镇妖司牛虎骑,失敬。不知牛虎骑为何事而来?”
许久之后,一个苍老却不失锐利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明日便是九月十五月圆之夜,此番前来只想索一张路引前去岐山鬼市。”
牛皋也学曾宽一样,将双手背负身后。
无奈他虎背熊腰、动作粗俗,拿捏起姿态来更是不伦不类,大有画虎类犬之感,让旁观的曾宽也不禁以手扶额。
“既然要去鬼市,便应知晓规矩。牛虎骑明日入夜再来吧,请回。”
说完之后,屋里便如之前一样鸦雀无声。
“……”
吃了个闭门羹,牛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哭丧着脸看向曾宽。
“虢猎户,借问一句,门外悬挂那只狼首可是你亲手所猎?”
曾宽向牛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开口问道。
“正是。敢问阁下又是何人?”
片刻之后,那个虢猎户的声音再次响起,言语之中却充满了警惕。
“在下只是镇妖司牛虎骑的一个小跟班,姓名不足挂齿,倒是虢猎户怕没有据实以告吧?呵呵。”
说罢曾宽冲牛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防备。
“哦?何以见得?”
屋中的虢猎户再次开口,声音却仿佛低了几度,听起来阴冷尖厉,如鲠在喉。
“你作为一位多年的老猎户,竟然连狼和狈都分不清楚,这马脚露得是不是有些太低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