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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答道:“回陛下,乃是义子。”
石敬瑭将双手扶在龙椅上,思索一番后,缓缓说道:“若朕没记错,郭将军现下莫不是在北京(太原)刘将军麾下当差?郭荣啊,你年纪虽轻,但办事得力,朕有意提拔起用。今若派你去契丹出使,可愿意吗?”
柴荣听了心中一惊,契丹和南平国相比是云泥之别。且不说出使契丹凶险颇多,单说事务繁杂,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回来。
柴荣当即朗声回应道:“末将多谢陛下厚恩,但契丹乃是大国,陛下以父礼事之。而末将官职微末,出使契丹必会将其触怒,若如此,末将为国之罪人。请恕末将不敢奉旨。”
石敬瑭点点头道:“朕亦知如此,方才相戏耳。出使之事非冯爱卿不可,郭荣啊,你且下去吧。”
柴荣这才放下心来,又奉命去领了赏赐,回到驿馆之中。
一进驿馆屋里,李沅湘便即兴致勃勃地迎上来道:“怎么样,皇帝老儿他说什么了?”
柴荣应道:“他说我此次出使南平做的不错,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他知道我是刘将军的麾下,好像便有所忌惮。他又想要拉拢我义父,又不敢放心提拔我。”柴荣对李沅湘说出了自己所想。
李沅湘思索一番,问柴荣道:“那你呢?你想在谁手下当差?”
柴荣暂且不答,看向了墙上悬着的地图,指指现在所在的开封道:“石敬瑭虽是天子,但朝中和地方各种势力繁杂。力主抗击契丹者、拥兵自重自立门户者、私通别国意图反叛者甚多,都与天子貌合神离。”
李沅湘粲然一笑,走上跟前指指河东一带道:“你义父跟随的刘将军,恐怕也是你说的‘拥兵自重、自立门户’吧。”接着她又在东南一带画了个圆圈道:“不如你跟我回江东,我向父皇表你做大将军。”
柴荣看着李沅湘跟他奔波以来灰扑扑的脸庞,不禁心生怜爱。柴荣一抹她脸蛋,对她笑道:“大将军岂是说当就当的?”
李沅湘暗自在背后的衣袍角摸了一手灰尘,猛地拍在柴荣脸上道:“我说你当得,就是当得!”
柴荣一边发笑,一边作势要打李沅湘道:“兀那小厮,还不听大将军的号令。”李沅湘格格娇笑,饶了屋舍一周,要往门口跑去。
李沅湘跑到屋门之前后,猛地拉开屋门要向外跑出,只见一个独眼虬髯大汉赫然站在门口,李沅湘惊得“啊”一声尖叫,径直往回扑进迎面追来的柴荣怀中。
柴荣一手揽住李沅湘,另一手按着剑柄厉声道:“你是何人?”他知道能悄无声息进到有十余兵卒驻守的驿馆之内,定非寻常之人。
虬髯客默然走进屋中,又转身关上屋门。这时柴荣一眼认出了他背上所背长剑上的流苏,大惊道:“青霜剑为什么会在你手中?你到底是什么人?”
虬髯客面容沉静,忽地一手撕下了虬髯,又摘掉了眼罩,正是聂远。
柴荣一时又惊又喜,当即上前去双手拍着聂远的肩膀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听说你在南岳回雁峰上,一剑破了自诩‘剑法正宗’的绝剑门剑阵,威震武林!现在你在江湖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聂远静静走到一旁,对柴荣说道:“我从绝剑门手下救出了嫣儿,可她在我重伤昏迷的时候,离开了。”
“离开?这是为何?”柴荣大为惊讶道。
聂远应道:“说来话长。我此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寻找,我一人四处乱闯,打听不到真切的消息。”
柴荣听到这时越加忧愁起来,考虑半晌,皱起眉头道:“这件事确实麻烦,五行派自田长老叛乱以后,元气大伤,我难以启齿求助。我在朝中又军职尚低,动用斥候也多有不便……”
“我写信给黑云,你交给他,让他派黑云长剑留意消息怎样?”李沅湘忽然说道。
柴荣担忧道:“可如此一来,你既然写信了,如何向黑云将军解释你的去向?”
李沅湘呵呵笑道:“这事简单,我就在信里写,如果他能找到你妹妹,我就乖乖回金陵。对于他们来说,你妹妹总比我好找得多。至于找到以后回不回嘛,那就看本公主的心意啦!”
聂远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他方才虽然已经认出李沅湘是女扮男装,但还不知他就是黑云在寻找的南唐公主。
但聂远亦知此计难行,摇摇头道:“我正是顺着嫣儿足迹而来,料想她往河东方向去了,才想起让你帮忙。若是先回金陵,再让黑云派人来河东道查消息,南辕北辙,耽搁不少功夫。”
柴荣也补充道:“何况河东在刘将军辖下,黑云长剑想要随随便便地在这里行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众人各自沉思起来,房间内一时陷入寂静。过得半晌,屋外忽地有人敲门道:“公子,郭将军有急信送来。”
柴荣开门接了那信,又将那下手打发走,因是急信,故此马上拆开阅读。聂远见柴荣也束手无策,便即戴上了眼罩,着手粘上虬髯,一边说道:“对了,我在衡山见到了柳姑娘,她很好,武功还精进许多,但现在我也不知她的去向。”
说罢他道声“告辞”推门而出,柴荣正要留他,他已快步到了楼下。
待到他避过了兵卒来到驿馆之外,正踌躇下一步该往何处去追时,忽地听到柴荣在后叫道:“师兄留步!”
聂远回过头来,柴荣疾奔追到跟前,急匆匆地说道:“义父信中写道,嫣儿暗中留到了家中一封信,说她要去塞外无人认得之处独自生活,让我速速回家去追赶!”
聂远吃了一惊,对柴荣道:“我从金陵回此地的路上,确实一路打听耽搁了许多时间,嫣儿竟然已经过了太原。再算上郭将军这信的路程,只怕嫣儿已经离开太原十日以上了。”
柴荣也应道:“师兄所料不错,可有良策追她回来?”
聂远摇摇头,淡然道:“能有什么良策?让我追她去罢,我正好要赴西域一行。”
柴荣自然无暇同师兄一同前去,犹豫两番欲言又止,只好对聂远说道:“嫣儿就全托付给师兄了,我和嫣儿父母双亡,来日当请她姑父姑母为你们主持成亲。”
聂远心中纠结万分,但心想此时说之无益,索性又一次隐瞒,告别而去。柴荣欲待挽留,又想师兄自上次分别以来,就和自己生了裂隙,此时他又一心追柴嫣而去,必不肯再耽搁,于是也就放他去了。
且说聂远一路沿着黄河南岸而行,先到得洛阳,心里想道:“此次远赴塞外去寻归义军,路途渺茫,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中原。不如先花上半天功夫,去黑袍客所说之地探个究竟。”
他又想黑袍客曾说,自己的旧事和他的一道灭门任务有关,既然如此多半是洛阳城中的大户人家。聂远遂在茶馆请教了几名老人,那些老人说出了许多名门大户,聂远仍找不着头绪。
聂远只好如无头苍蝇般撞来撞去,来到了天街之上。那时在洛阳的旧事浮上心头,现下却已物是人非。
这时一个熟悉的招牌忽然出现在聂远的眼帘之中,那招牌上缠着花枝招展,上书“秋水阁”,其后的巷里传出一阵幽幽的芳香。
聂远转念一想道:“青楼里或许会有线索,也未可知。”便即来到这一条花街柳巷之中,径直往第一家秋水阁而去。
此时正值中午,尚未到午饭时分,秋水阁里亦没什么客人。一进阁中,听见的是那自顶楼流下小溪的潺潺水声,闻见的是浓郁诱人的各类芳香,看见的是几个打扮妖娆的风尘女子疏懒地坐在其中。
现在并不是秋水阁开张的旺时,众女子一看见聂远进来,先是一惊、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娇笑道:“这位爷怎么一大早就过来啦?”“好一位英武的大老爷。”“姊姊们就别跟妹妹抢了,让妹妹好好伺候这位大爷。”
聂远正想该如何解释间,一个蓝衣女子已经款款走上跟前,轻轻搀着聂远道:“这位爷,跟奴家上来罢。奴家虽然不才,也会唱几首小曲儿,再给大爷跳支舞看看。”
聂远本能推开这女子的手,只觉此人甚为眼熟,问道:“姑娘可是叫做‘幽兰’?”
那女子稍一愣神,随后喜笑颜开道:“这位大爷记得奴家,真让奴家好生欣喜。”
聂远一拱手道:“叨扰了,正有些事情相询。”
他越是这么彬彬有礼,众女子就越嘻嘻哈哈,一个嘲笑道:“幽兰妹妹啊,你怎么又碰上一个好君子?上回夏天那一次,姊姊们笑了你好久呢。”
幽兰鼓鼓腮帮,闷闷不乐地问聂远道:“这位大爷怎么称呼?”
聂远应道:“姓木。”
幽兰又接着笑道:“木大爷,你要问奴家事情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按我们青楼的规矩来。那就是你要包下奴家一天,让奴家给你一人唱曲儿跳舞,你想问什么,奴家都告诉你。”
聂远离开大理时,段思平曾给了他大笔盘缠,他又常自节俭,至今未曾用完。此时正是花钱之时,聂远便即拿出了银子道:“那我就包下姑娘一天。”
幽兰看见那银子,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仍自不敢相信。怔怔站了半晌,又听聂远问道:“不知何处方便说话?”
幽兰这才反应过来,拉着聂远的衣袖款款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