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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然思虑一番后道:“金银财宝固然是好的,加官进爵大可不必。只是你需先说说要我去做些什么,我若做得来便接下,做不来就不接,这是规矩。”
大哥笑道:“这事情说起来,对别人倒确实是棘手了些。不过一来陛下悬赏丰厚,二来凭薛兄弟的本事,料来也是易如反掌。”
薛然连忙将头拨浪鼓般摇动道:“不不不不,薛兄弟的本事不行,只会喝酒。要说本事,得看这位聂兄弟的。”
那三人又一齐看向了聂远,聂远不由得颇感尴尬,汕然笑道:“阁下皇室之事必定非同寻常,在下不过是一介散人,必会误事,还须薛兄弟这般术业专攻之人来做。”
那大哥上下打量聂远一番,见他带剑,对他笑道:“这位兄弟大概也是习武之人,若是也有志气建功立业,不如来我家主公麾下。”
聂远摇头道:“在下散漫粗野,不堪重任,还望海涵。”
那大哥不依不饶,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象牙令牌塞给聂远手里,说道:“不妨事,若是少侠哪日想通了,就持着这一面令牌,往西南方向而去便是了。”
聂远见这人挥金如土,象牙宝物说送就送,心道他家主公倒是愿意挥金纳才。当下推辞道:“你家主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宝物愧不敢受,还请赏赐给有功之人罢。”
大哥见聂远确实无心,遂悻悻将令牌收回,又对薛然道:“薛兄弟,咱丑话说在前头,你拿了这一枚令牌,以后便有领我家主公任务之时,君无戏言,到时可就退缩不得了。”
薛然不禁皱皱眉头道:“只做这一次不得吗?你如此说,岂不是要将我卖给了你家主公?”
那大哥一愕,随即又笑道:“好说,好说,少侠若能做了这件事情,就算不在陛下身边高升,陛下也必会不吝赏赐。”
聂远在旁看着,却觉这大哥分明是来传授皇命,却如此忍让于性子散漫的薛然。若说礼贤下士,也不免过了头,他当下怀疑起这是哪家山寨自立门户,心中起疑。
薛然不耐烦道:“你东说西说,南说北说,说得天花乱坠,还没说到底要我做什么事。”
大哥当即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薛少侠可要将一字一句听好了。若是还没醒过酒来,晚些再说也无妨。”
薛然急忙道:“晚些说有妨得很,我将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你快说吧。”
那大哥便点了点头,指指薛然手中拿着的令牌道:“薛少侠先看看手中这一枚令牌,知道为谁效力,也才安心。”
薛然和聂远都看向那象牙令牌,却见上面用彩玉惟妙惟肖地镌刻着一个“段”字。聂远当下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家主公即是南诏国段氏。”
大哥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不是南诏国段氏,是大理段氏。陛下讨贼安民,平定南诏,使得四境之内国泰民安,如今已经改国号为大理!”
“既然你家陛下这么有本事,使得国泰民安,还要我去作甚?”薛然道。
大哥继续道:“只因有些事情,我等这些带兵打仗的粗人做起来蹩手蹩脚,还需薛少侠这般江湖高手出马。”
他说罢见得聂远和薛然仍然不解,慢慢解释道:“两位少侠可能有所不知,我云南南诏国历百余年,自三十余年前国运终结、为大长和国继大统之后,却在八年前被奸臣杨干贞篡权夺位,建了大义宁国。杨干贞生性贪婪,横征暴敛,使得民困国乏,百姓不堪其苦,终于拥我家主公夺得大统。”
“我家主公爱民如子,旧南诏国境内百姓无不爱戴。可如今杨贼出逃,不知所踪,陛下料定他必然结连了奸恶之徒,图谋起兵反叛,若由他如此,大理百姓又不免一场浩劫!”
“所以……你家主公要我去杀这人?”薛然问道。
大哥抚抚短须道:“杀倒不必,只需将杨贼带回羊苴咩城,交由我家主公处置便是。”
薛然摸摸下巴,在屋里踱步一周,指指被那铁棍侍卫打碎的木桌道:“跟你走之前,你需将桌子钱赔干净了,这桌子又不是我的。”
大哥应道:“好说。”又从怀中摸出一块银锭放在一旁桌上道:“这银子够了吧。”
薛然叹道:“乖乖,休说一张桌子,一百张桌子也够了。得了,我跟你走。”
说罢他指指屋外大雨道:“待到这雨停了,我就跟你们上路罢。”
大哥出门看看道:“现下雨已经要停了,王命急宣耽搁不得,少侠快些收拾收拾,我等这就走了。”
薛然笑道:“现下雨虽停了,可出门走不得半天,一定会被淋得落花流水。喝酒吧,不如喝酒,连醉三天,也就大概能走了。”
他又拍拍聂远肩膀道:“让你千里迢迢来往潇湘一趟,真真是对不住。”
聂远不由苦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让我白跑了一趟。”
“那不如陪我同去羊苴咩城罢,也捞得一二财宝……”
聂远正要拒绝,又听薛然道:“听闻苗疆那边有人擅养蛊毒之物,如果你不喜钱财,去五毒帮里寻些灵丹妙药,养养身体,也是不错的。”
聂远心下一动,问道:“薛兄弟可曾听闻过一种毒物,叫做苈火毒?”
薛然茫然摇了摇头,那大哥却连忙赶上前道:“小兄弟,我听说过!”
聂远心下暗喜,继续问道:“薛兄弟说贵国多有蛊毒灵药,那不知贵国可有这苈火毒的解法?”
大哥挠挠头道:“我只是听我家主公说过几次,说是什么天下奇毒,只有苗疆有人能解……不过至于那苈火毒到底是什么成分、怎么解我便不知了。”
聂远思忖片刻,做了决定,自言自语道:“嫣儿,恐怕这一回我的归期要推迟了。”随即他迫不及待对那大哥道:“我也随你去贵国!”
薛然惊诧道:“不想聂兄弟原来好这一口?我一想到那些东西,就只能浑身发毛。”他说着不由哆嗦两下,以示害怕。
聂远向他解释道:“薛兄弟有所不知,我的一位故人身中剧毒,既然这一回正有机会前往大理,不妨设法为她找找解药。”
大哥豪然道:“少侠尽管放心,我家陛下心地宽厚,必会助少侠救人。还望少侠也能襄助我家陛下一二。”
聂远虽不知他家主公要追捕的那杨干贞到底是何人,又到底是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他心道自己并非真要去替他段氏卖命,只是进了大理之后,借他段氏之名行事方便而已,便应下道:“那是自然。”
大哥遂也将一面令牌交给聂远,聂远收下之后,又写了一封信给柴荣柴嫣兄妹,陈述详情,亦稍表感念。
这天下午以后,屋外果然又大雨连绵起来。众人苦闷无奈,只好暂住在这茅屋之中,每日不过是饮酒下棋,排遣时光。
众人各怀各的心事,那高姓三兄弟急着回国复命,聂远思念柴嫣,郁闷非常,唯独薛然每日无所事事,自得其乐。
薛然说是三日,可如此一连过了半月,断断续续的阴雨方才停歇。聂远在附近驿站寄了信给柴嫣,虽不知能否到达,但多少留个念想。
诸事完毕之后,聂远跟随薛然和高氏三兄弟启程渡江,往西南大理而去……
*** ***
这日柴荣一行终于到得河东道太原府,一行无阻进了城中,早有一人在城门口等待,那人见了柴荣一行,当即欢欢喜喜上前迎接。
柴荣定睛一看,这人正是赵匡胤之父赵弘殷,也不禁大喜道:“赵叔父,别来无恙!”
赵弘殷亦是十分欣喜,寒暄过后,一路引着柴荣一行往将军府而去。一路上柴荣才知后唐督军赵延寿早就降了契丹,如今正在耶律德光帐下听命。
而刘知远坐定太原之后,仗着自己兵多将广坐定一方,与入主中原定都开封的主公石敬瑭貌合神离、暗中对峙。
刘知远在太原广招贤才,郭威便暂居其帐下,又举荐了其外甥李重进、昭义军旧将韩通、赵弘殷等人,赵弘殷本因得罪赵延寿而避祸乡间,如今他托身于郭威之下,赵延寿却也奈何不得他了。
众人到得郭威所在府前,早有下人报入府中,郭威搀着其妻柴氏亲至府外迎接。
柴氏本是柴荣生父柴守礼亲姐姐,便是柴荣姑母。此时再见姑母,柴荣看出她面容憔悴,身体虚弱,连忙赶上前去行礼道:“侄儿柴荣不孝,远离久久不归,让义父和姑母挂念了。”
柴嫣也跟上道:“小女柴嫣,见过姑父、姑母。”
柴氏满面笑颜,走上前托起两人道:“起来,起来,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郭威也笑道:“外面风大,快进屋说话吧,你们姑母近来身子不好,别让她再着凉了。”
说罢柴嫣和柴荣一起将柴氏搀扶进府中,柴荣便是由郭威和柴氏抚养长大,日日相见,今日外出归来,也没什么稀奇。
可柴氏已经数年未曾见过她那侄女柴嫣,此时见得她已经长大,乖巧可爱,心中不由得怜爱之意顿生,从门口走入屋中这十几步间,不间断地嘘寒问暖。
柴嫣世上也不剩了几个亲人,见到姑母是不胜之喜。两下执手相对,娓娓而谈,半晌说不尽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