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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落青当下也颇为感慨,对众人道:“我起初只道这是我留恋世间,回光返照,要将我生平未走过的大好山河走上一遍。虽然放眼望去皆是虚无,也权当尽皆看到心里了罢。”
“这么说有掌门您画出的是一副山河社稷图了?”柴嫣想象道,“我还真想看看你的画笔呢!”
到了这时候琴忆雪也全然不再有一派掌门夫人的端庄,竟变得一如柴嫣那般女孩儿心性起来,当下怏怏不乐道:“我还道你在这世间最忘不了的是我,定是要将我的相貌一五一十地画在地上……”
有落青心中一慌,连忙安慰她道:“十年前那时候,我在这世间最大的留恋自然是小雪你了,那时我若真的死了,有你相伴,也算是无憾了罢!”
“十年前?那现在便不是了么?”琴忆雪碎碎念道。
有落青笑道:“现在自然也是的,只不过我最留恋的比之十年前,除了你,又多了小羽。你们母女两个,在我心里一般无二。”
各方均自满意,有琴羽虽然尚小,看见父亲在娘亲面前这般扭捏唯唯的神态,也不由得抱着兔子嗤嗤偷笑。
柴嫣在旁看着,更是十分艳羡,只盼着聂远能好好地同他有师哥学上几分。念及此处她不由得偷看聂远几眼,却见他面无表情,无喜无忧,实在看不懂是在想些什么。
有落青继续说道:“我若不说,你们定难猜出我画了什么。那图画不是旁物,乃是人周身上下奇经八脉、数百处穴位!”
众人霎时听得大是惊讶,但想到有落青方才曾说:“我这便明白了我这一生所要追求的武学巅峰……章师兄在剑,夏侯师兄在刀,而我则是气!”便当即明了了。
有落青见众人先是惊诧,随后却又恍然大悟,正合自己所料。他自己回想起来也不禁暗自称奇,抚掌笑道:“大奇!大奇!当真是奇事一件,前所未闻、旷古绝今的奇事一件呐!莫非我有落青当真是天选之人、武学奇才么?”
琴忆雪早就迫不及待要听下去,这时有落青故弄玄虚,急得她狠狠掐他一把道:“少来自卖自夸这套,快些说要紧的!”
“怎地是自卖自夸了?这不是你当时抹着眼泪对我说的吗?”有落青贫嘴道。
琴忆雪撇撇嘴道:“我是看你快死了,说些好听的让你走好罢了,谁料你竟然当了真。”
有落青明知她在故意与自己斗嘴,心道聂远和柴嫣还在听他讲话,不好再胡闹下去,便随意应和一番,又继续讲述道:“我看清了那每一处武功要穴、每一条堵塞住的经脉,终于下定决心,不厌其烦地重新踏上了那两年走过的路……”
“什么两年?说得跋山涉水似的,你不过就是在床上躺了两天么?”琴忆雪讽道。
她虽然出口嘲讽,不过是故意在有落青面前扳回一城,心中却想象得出,有落青在一片虚无中茫然地行走两年时光是何等的孤独寂寞。
有落青亦心照不宣,说道:“这一年我对路途熟络了许多,脚程也快了许多。我每过一处要穴,便运起周身之功力,将那无形屏障打碎。”
聂远在常人看来沉默寡言,心念却转得飞快。他听有落青说到此处,当即想起琴忆雪所说有落青醒来之时非但无重伤之象,反而脉搏有力,便已明白了几分。
有落青又说道:“我在这一年中走了许久,初时尚且不自知。一直待到我走了约有三分之一罢,蓦然回首时,竟忽觉体内真气充沛流畅了许多,全然没了先前的阻塞之感。而到我击破其中一处最为坚固的屏障之后,更是没来由地忽觉功力大进。”
“师兄,这一处屏障,莫非便是先前梭镖客所射中的三处穴位之一的所在吗?”聂远问道。
有落青一拍他肩,笑道:“聂师弟深知吾心啊!这一穴位正是任脉所起之处:中极。之后我又依次打通了被梭镖客封死的其余两处要穴,中间虽费了些力气,倒是称得上顺遂。”
说到这时他缓了口气,又说道:“诸事了结,已有三年光景。不过梦中三年,只是世间三日而已。我想这大概是上天与我的一个考验罢,人世间的区区三天,却要让我在迷茫虚空中度过三年之久,好在我始终念着小雪,这才不至崩溃……”
他说这话一半是要逗琴忆雪欢心,一半却也是真情实意,琴忆雪也颇为受用,问道:“然后呢?”
有落青道:“我回到最先所在之地,比之那画下的图案,正是膻中穴在人体中所在之处。我打通这最后一处屏障,当即周身一热,觉察出我体内几股真气在膻中穴交汇流转,同时我浑身舒畅无比,更是再无一点内伤。”
聂远内功虽浅,却精湛十分,其精纯程度当世少有人及,自然听懂了有落青所说之意,柴嫣却听得许多地方都颇为不解,自是半懂不懂,似是而非。
有落青看她意欲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遂解释道:“柴姑娘,你必定在疑惑我的伤势与这经脉有何关系。其实你有所不知,那梭镖客虽是杀手,杀起人来不择手段,却也自恃是饮雪楼暗器第一的高手,爱惜羽毛,不肯在暗器上喂毒。”
这一节聂远和柴嫣均是知道的,那时在潞州城外槐树林中,柴荣和柳青两人便曾中过梭镖客的铁镖,一时都甚为担忧,事后却发觉只是筋骨之伤。
有落青道:“或者说那梭镖客可能太过自大了吧,明明在乌铁镖上抹上些不入流的毒药,便必然能要了我的性命。可他却偏偏要以无毒之镖动手,来证明他镖无虚发,只用梭镖来刺我几处经脉要害。”
“其实这梭镖客本事也真厉害得很,若不是有掌门你内功修为冠绝天下,岂不是遭了他的毒手?”柴嫣说道。
有落青叹口气道:“他但凡是在镖上喂了毒,或是不刺我练气要穴、而是攻我肺腑喉头等要害,我都必死无疑。这也是天意使然吧,看来我这一生的武学,都落在这一个‘气’字上了。”
众人听到此处,既有恍然明朗之感,又无不为有落青这一番梦中经历拍手称奇。
柴嫣想起转魂曾说聂远内力为寒气所阻滞,故此一直难有大成,当下心道他若也能这般在梦里走上一遭,岂非大有助益?想到这处她不禁心头生出一阵企盼。
可她也知有落青虽然讲起来举重若轻,若无其事,当时却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谓是九死一生,或许就是一睡不醒。她不忍让聂远去闯这一关,何况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奇遇,也不是人人都能随意有得,分明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
琴忆雪接口问道:“然后你便活蹦乱跳地醒了过来?吓得我以为你借尸还魂了呢!”
有落青点头笑道:“我初时醒来也大为惊诧,还以为我上了云间,还以为小雪你殉情随我而来……”
琴忆雪脸上一红,使劲一拍有落青胸脯道:“谁要与你殉情?我还想好生多活几年呢!”说着她心里也想道:“若他那时真的死去,我……我纵然不殉情,也必会悲伤许久,抱憾终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