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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雨之端 第二十七章 纷乱江湖,我只是个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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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觉其实比晏明华来得更早。

    只是他跟丢了。

    在一个风起月明的夜,应觉终于回到了永歌,根据他的判断,他落后了全速赶路的刀鬼三天之多。

    因为在临近永歌的道旁树林里,应觉陆续发现了几匹马的尸体,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天前,都是累死的。

    而最后一匹马的尸体,就在距永歌不到一里处的密林里,自此已无马蹄印。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应觉压下心中的焦躁,进入了这永歌边缘处的小村庄,当务之急是重新获得刀鬼的行踪,一个人隐入村镇便如鱼沉湖底,刀鬼没有刻意隐藏,但几天时间也足以湮灭仅有的一点踪迹,怎样才能找到他?

    应觉静立一方屋顶,遥望那片绵延不绝的深沉黑影。

    张老头,如果换你,你会如何做?

    忽然,应觉眼神一凝,目光投向夜色中某处,脸上微微露出疑惑之色,难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永歌发生了某些变化?他身形一动,落到院中,从晾晒衣服的竹竿上取了件黑袍罩在自己白衫外面,再掏出一粒碎银丢在地上,便跃出院墙,一掠而去。

    待距离拉近,应觉才真正看清,先前隐约所见在屋顶间飞跃的黑影,竟是一群或手持或腰悬刀剑的蒙面黑衣人,应觉脸上疑惑之色更重,他所知的永歌和平而安宁,绝不会有这种人出现。

    应觉动作更加轻盈,如一只捕鱼的湖鹰无声划过夜色,冷眼看着这帮明显不速之客往村庄一角掠去。

    接着,他就看到为首的黑衣人落于最后,被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拦下,其余人抽刀冲向那几座房屋,在到达的那一瞬,却有连成一线的刀光乍起,寒意顿生,黑衣人顿时死伤近半。

    从院墙内窜出十余个黑袍人,均持狭刀,追杀来犯,蒙面黑衣人不是一合之敌,唯有一个身手敏捷的瘦小身影几个翻滚,狂奔逃离刀下,而那黑袍人也没有追赶,静立原地,应觉这才在不远处借着月光,隐约看清了那袭黑袍胸前处的图案。

    一张半开陈色红木大门,门内泄出几分黑暗,门上有一把刀,狭长刀身斜穿过门,刺透重重暗影。

    八方快斩?

    应觉脸色骤变,心中惊疑不定,只见下一刻那被钳制住的黑衣人首领骤然发难,与逃过来的瘦小身影顿时形成夹击之势。

    拳风烈,刀锋鸣,应觉屏气凝神。

    刹那间,两人交汇,倒下。

    黑袍老者收回手,动作柔缓,似方才出手的并不是他。

    强大。应觉脑海里此刻只有这两个字,习武练剑多年,应有的眼力自该有,那一瞬,黑袍老者只是往后退了极小一步,避开交击力道最大一点,然后双手探出,精准嵌入了两人喉咙。

    既无花哨动作,也无繁杂招式,有的只是至简的速与力。

    应觉半蹲在屋顶斜檐后,一动不动,看到那个身份应为“小锋”之人单膝跪地,心里默念。

    原来是个大人物。

    八方快斩是什么?天下无人不知,这是个隶属朝廷的捕快机构,多年来惩奸除恶,名气极大,在百姓中的口碑也不错,据说以前不是叫这个名字,连生活在这偏僻之地的应觉也隐有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

    看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问他们了。

    当然,此问非彼问,这名小锋转身掠去,与其余人开始处理那群黑衣人留下的血迹尸体,黑袍老者不走,应觉就不敢贸然行事,他没有把握不被其发现,毕竟看看自己罩着不合身的黑袍浑身尘土的样子,说不定就被八方快斩当作形迹可疑之人给逮了,应觉身体下伏,紧紧贴在房顶石瓦之上。

    月慢慢往上升去,到最明时,黑袍老者伫立的身影动了。

    那道黑袍下的身影不复矫健,而似一个真正的老人那般缓步离去,应觉不为所动,目光寸步不移那群小锋,忽然,他伏在檐上的双手使劲一撑,身体弹起到半空,脚尖往下轻轻一点,整个人顿如惊兔般窜出,又悄无声息。

    那群八方快斩的人看不到也想不到,他们身后的夜色中有一个鬼魅如影随行。

    应觉从屋墙间跃过,于夜风中穿行,道道冰冷的风在周身划过,黑袍下摆高高荡起,他却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这种挥洒的感觉,恰如在商队时那晚的战斗,辗转自如。

    果然,张老头也罢,说书人也罢,他们所说的话里都有透露出一点,只要有实力,就能做到很多事。

    前面那些人行进不紧不慢,明显是有目的地赶路,以应觉的了解,他们确是八方快斩中的小锋,饶是如此,以其严苛标准来看,小锋的实力绝不可小觑,因为大统领之下,一共只有两个职位,低级捕快就是小锋,而高级捕快名作“提刃”,提刃已是少见,光小锋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如先前的劫匪之流,不算神秘的黑袍老者与蒙面人首领,小锋一人不损便杀得他们溃退。

    正思索着,忽然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景象,应觉不禁一愣,这不是我生活的镇子吗?

    小锋速度渐缓,停在了一家客栈前,大门门缝漏出昏暗的光,应觉认得,他每次劝张老头关了杂货店去开客栈就是因为这家全镇最大的客栈,即使在走货淡季,这里生意也很是火爆,哪像那个破杂货店,一年到头除了李叔就没几个人上门。

    小锋领头之人转身说道,声音稍稍压低,与他们隔了层院墙的应觉隐隐能听清楚:“风统领的意思是不要打草惊蛇,等他过来。”

    “那刚才和赵老?”

    “不用管,我们听令就行,上面之间的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这人道,“那,散了吧。”

    说罢,这人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有几人跟上,其余人都散开进了附近的几家客栈。

    应觉的身影立于院墙上,默默注视那张透出几抹光线的木门,眉头微皱。

    打草惊蛇,蛇会是谁呢?

    不可能是自己的目标,因为刀鬼全速赶来也就领先自己三天左右,而这群小锋得知消息赶到这里要更久,从时间上讲绝对说不通。

    应觉眉头越皱越深。

    如果有人在街上,便能借着渺微天光看到路边院墙上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仿若雕塑,在某一个刹那,墙上已是空无一物。

    ...

    跑死数匹好马,全速赶到永歌的刀鬼并没有如愿以偿。

    刀鬼在一个日光明媚的上午踏入了这方山林秀地,到处人头涌动,与他记忆里那个清冷的小村镇不太一样,对此他有点好奇,但不想探寻,当前交货要紧,他一点都不想等待。

    但是要去哪里找接货人?

    刀鬼顾盼之余,却望得一个普通村民打扮的中年男人向自己走来,他眼神冰冷,说道:“有事吗?”

    “这位先生,有人托我给你这个。”村夫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大声说道,然后递给他一个小包裹。

    刀鬼身手接过这个普通布料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团,提了提,很轻,他顿了顿,问道,“谁托你给的?你又怎知是我?”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伙子,不过看不清脸,挡住了,出手可大方呢。”中年村夫笑道,“他要我在村口等你,说看到一个脸上一道疤背着大刀的人就是你了。”

    “嗯,那多谢了。”刀鬼冷漠神情渐缓,道了声谢。

    中年村夫摆摆手,转身离去,刀鬼打开这个小包裹,里面只有两样物件,一把钥匙和一块木牌。

    钥匙很普通,边缘有些锈迹,木牌材质样式也比较简陋,正中间用朱砂勾勒出“贰拾壹”的字样,木牌顶端还刻着四个小字:逢林客栈。

    刀鬼明悟,这是和自己约定交货的地点。

    刀鬼一路打听一路前进,时近正午终于找到了那家听说是这儿最大的客栈,宽大的木门朝两边敞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刀鬼迈进门内,本应该很是宽敞的一楼大堂被各类人物占个满满当当,桌旁人们边碰杯饮酒边热烈交谈着,刀鬼毫不理会,径直从一侧木梯上了二楼。

    二楼就要清净很多,刀鬼绕了两圈,找到“贰拾壹”这间房,却没进去,而是默然静立门口。

    没人。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提了提神的刀鬼打开门锁,推门而入,一丝丝阴冷从房间内透出来,窗紧紧关着,昏暗的室内确实只有一些常用的家什物件,并无值得注意的...不对。

    刀鬼目光扫向窗边桌子上,模糊的黑暗中,以他的眼力却能看见那突兀的一抹雪白。

    是一张纸。

    刀鬼推开窗,暖暖的日光与街上的喧闹一同涌入了这方室内,将那股子阴冷祛除出去,刀鬼拿起纸片,脸色顿时变差,白纸盖在桌上的那面只有用漂亮楷体写就的一个字:等。

    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刀鬼差点一把将纸摔在桌上,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被耍了,不过仔细一想,以那人的身份,何至于那么无聊来耍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更何况还作了如此多而精密的安排,送给自己的信、商队秘辛、刺狐、信使、房间...刀鬼叹了口气,确实,如今他只能等。

    即使他很急,即使他懂迟则生变、夜长梦多这些道理,他也只能等。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刀鬼摘下了被布包裹住的刀——毕竟血色大刀还是太过显眼了,走到床边坐下,把刀靠在床头。

    既然还要在这破地方呆上一阵子,为了防止他不想看见的情况发生,那就干脆不出门,饭食与酒都让伙计送过来,就算有追兵,也绝无法找到他。

    于是刀鬼深居简出,就这样过了三天。

    天早已发亮,但门窗紧闭的房间内仍如晚上一般,和衣而睡平躺在床上的刀鬼双眼阖着,如同熟睡,嘴中却突然吐出冷冷的几个字:“你是谁?”

    “吱啦”一声,木窗大开,天光映入,刀鬼倏然坐起,目光如电,刺向那位不速之客。

    只见桌边椅子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这人身穿灰白色长衫,头戴一顶斗笠,薄纱自斗笠边缘垂下,令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也正是他听到刀鬼不再装睡后,拉开了窗户。

    “天亮了还不起床,有点懒。”薄纱底下传来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年轻,是个小伙子。

    刀鬼毫不理会,伸手握住靠在床头的刀柄。

    来人无奈一笑,摘下了斗笠,说道,“我是白七。”

    薄纱下的脸很配这道声音,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再加上那温润淡然的神情,连刀鬼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卖相极佳的翩翩公子。

    但是刀鬼没有说话,手也没有松开。

    “我是白。”白七再一次表明身份,不过少了一个字,“我来完成交易。”

    白七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牌子样式的东西,随手一抛,牌子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了刀鬼手里,他低头细看,是一块材质独特的令牌,上书一字:晏。

    “这是什么?”刀鬼沉声问道。

    “江南晏家,少家主令。”白七轻轻一笑,眼神移向窗外,温声道,“见令如见人。”

    “所以,我想要的,你该怎么给我。”刀鬼把刀重新放回床边,说道。

    他自然听过江南晏家这种庞然大物,没有去质疑这块令牌的真实性,也没有追根究底地问为何鬼骨中人有晏家的令牌。

    他只在乎他想要的。

    “你厌倦了这种终日浸在杀与被杀、掠夺与被掠夺中的生活,你想远离江湖中的恩怨情仇,渴望过上宁静安稳的日子,以及自己和追随你之人的荣华富贵。”白七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你先带领部下前往江南晏家,向他们出示这块令牌,说是我的下属,他们会暂时安排住处。”

    “待此间事一了,长则半月,短则数天,我便会回到江南,作为晏家的少家主,给你所求的一切。”

    “这笔买卖,可还满意?”

    白七回过头来,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