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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在这里等待许久了吧？”高台上传来大脑帕杰罗人清冷的声音。
果然，大脑袋帕杰罗并没有处于休眠之中！
李默心中一沉，抬起头：“老师，我可以用这个地球上受人尊敬的称谓，称呼你吗？”
高台上灰雾翻滚，许久才传来大脑袋帕杰罗人平静的声音：“我们因一场劫难相识，虽然也许会因为另一场劫难离散。”
“不过老师这个称谓，倒不为过。”
虽然他语气平淡，但李默总觉得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老师，如果我在宇宙中消散了，二维化的你会怎么样？”李默心中一动，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地球毁灭，自己当场陨落，帕杰罗文明也许可以借助“全体复活”技术躲过这场灾难，但自己大脑中的帕杰罗人呢？
他只是一个二维生物，脱离了自己这个人类载体，会怎么样呢？
“呵...倒是学会关心老师了...”大脑袋帕杰罗人苦笑道：“不过，自从我接受二维化的那一刻开始，就做好了为帕杰罗文明牺牲的准备。”
“如果...地球真的无法躲过这场劫难，在你死亡的瞬间，我也会彻底失去意识，量子化的身体会彻底消散。”
大脑袋帕杰罗人，果然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文明个体和文明全体往往有着一致的利益，但是在一些特殊时刻，文明全体会牺牲个体的利益来维护全体的利益。
但当这种牺牲是以个体生命为代价时，被牺牲的个体，往往会对文明全体产生怨恨之情。
生命是自私的全部，没有生命就没有自私可言
李默并不相信真的有不畏死亡的外星人存在。
“看来，当初你在被二维化时，帕杰罗科学院并没有把所有的计划告诉你吧。”李默小心翼翼尝试窥探大脑袋帕杰罗人的内心。
他记得大脑袋在帕杰罗文明中只是一个负责记忆灌输的老师，之所以自愿二维化完全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在帕杰罗文明中，没有价值的个体无法存活！
“没...”大脑袋帕杰罗似乎有些茫然，小声低语：“当时他们只是告诉我，二维化后，我将成为帕杰罗文明的救星，成功完成任务后，会被镌刻在文明纪念碑上，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
“虽然二维化无法逆转，但是我会获得比正常帕杰罗人更长的生命。”
“所以，我才会冒险参加实验。”
果然是这样...
李默心中大定，脑海中的大脑袋不过是一个被忽悠的“热血青年”。
帕杰罗文明这种手段在地球千年战争史中，数见不鲜。在百年前的一场残酷的战争中，岛国上的“热血青年”就被战争贩子忽悠，驾驶特制的零式战机，化身为人体炸弹。
但是，李默并不准备直接点明这一点，因为这种“热血青年”之所以容易被忽悠，主要是因为他们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力唤起大脑袋帕杰罗人对生命的敬畏。
想到这里，李默索性盘腿坐下，开始像知心大哥一样和大脑袋聊天。
“大脑袋，你有父母吗？”
“没有...我们大脑袋帕杰罗人虽然也有配偶，但是在进化中已经失去了繁殖能力，所有的新生儿都是出自帕杰罗科学院的繁殖基地。”大脑袋帕杰罗人给出了一个不合格的答案。
李默长叹一口气，满脸悲切：“我有！”
“我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父亲是蒙城钢铁厂的冶炼工。”
“他每天的工作是把刚出炉的钢材，在尚未凝固时，铸造成各种工具。”
“冶炼车间的温度高达50多摄氏度，在如此高温下工作，就像置身于蒸拿房一般。”
“每天他的衣服都没有干过，即使这样，为了给我攒钱上学，他每天晚上还要加班到深夜。”
讲到这里，对父母的思念让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唉...”高台上的大脑袋帕杰罗人触景生情，“你有一个好父亲。”
“根据帕杰罗文明史记载，在帕杰罗文明早期，帕杰罗人仍处于咕嘟兽的统治之下。”
“一些年迈的帕杰罗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争先恐后的成为咕嘟兽的食物。”
“后世的科学家把这种反常的行为归咎于基因的自私。”
“但我认为这是一种‘爱’，是一种无私而又美好的情绪。”
“可惜‘爱’这种美好的情绪，在帕杰罗文明中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的变幻，已经消失殆尽。”
“你知道吗？”
“每一个帕杰罗人成年后，为了保证它们的服从性，帕杰罗科学院都要在他们的脑海中烙上思维烙印。”
“他们可以欢喜，可以疑惑，可以悲伤，但是唯独不能愤怒，不能对帕杰罗科学院提出任何质疑。”
很好，大脑袋帕杰罗人正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帕杰罗文明的隐私。
李默说：“可惜，那个生我养我爱我抚育我长大的父亲，在大灾难中死亡了。”
“死在了月球碎片之下。”
“我...”
“我对您的失去，表达最诚挚的歉意。”大脑袋帕杰罗人支支吾吾：“我也没有想到灰星人竟然会提前发射歼星炮。”
“很显然，帕杰罗大科学家低估了灰星人的仇恨。”
李默闻言，心中一震，似被千万条雷电同时劈中一般，呆如木鸡。
帕杰罗人知道飞船的来历！
帕杰罗人不但知道飞船的来历，还清楚飞船上配置的武器！
也许...灰星飞船正是他们阴谋的一环。
不过，李默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把灰星飞船的话题延伸下去，这样会把慢慢进入状态的大脑袋惊醒。
他开始循循诱导：“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现在我才知道生命是无比可贵的！”
“生命是生物的唯一，失去了生命，你将永远成为这个漆黑宇宙的一部分，再也无法挣脱。”
高台上灰雾剧烈翻滚，红光不停闪烁。
“你知道吗？”大脑袋帕杰罗人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自从被二维化，来到地球，入驻你的大脑后，我的脑海中产生了许多原本不可能产生的邪恶想法。”
“比如，我为什么要为帕杰罗文明牺牲自己？”
“比如，为什么科学院的命令一定是正确的？”
“比如，帕杰罗人为了自己的发展，肆意屠杀附近星域中的文明，到底是不是一种正义的行为。”
“比如，我们这些帕杰罗人竭尽全力，耗费难以想象的资源，抛弃文明尊严，只为突破5级文明的门槛，到底值得吗？”
“在地球上，通过你的双眼，经过你的耳朵，我看到、听到过太多充满‘爱’的事情。”
“和冷酷的帕杰罗文明相比，也许人类文明更符合文明的定义。”
李默敏锐的注意到了情绪失控的大脑袋，并没有提及“虚空诅咒”，而是强调自己对帕杰罗科学院为了突破5级文明抛弃了文明尊严。
什么行为才算是抛弃文明尊严呢？
李默曾驾驶‘太空挖掘机’在火星上挖出一间文明室，火星三眼文明记录员在全体火星人变成智商低下的虫豸时，认为他们亵渎了文明尊严，毫不犹豫的引爆了地底炸弹，导致火星三眼文明覆灭，火星环境剧变。
很显然，身为4级文明的帕杰罗人，不可能像火星人一样变成失去智慧的虫豸。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帕杰罗重新成为了奴隶！
当然，这次他们很可能是主动成为一种高等文明的奴隶，只为踏入5级文明的门槛。
所谓的“虚空诅咒”只不过是‘奴隶主’文明向帕杰罗文明发布的任务。
此刻，李默终于把一切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可是，他心中却涌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计策都是徒劳的挣扎。
现在只盼望这个脱离帕杰罗文明控制的大脑袋，可以多透露一些有用信息。
“可惜，更符合文明定义的人类文明，因为那些可恶的帕杰罗人即将毁灭了。”李默言语间充满无尽的沧桑，并且刻意把大脑袋人排除帕杰罗人之外。
“难道这才是这个冷酷宇宙的本质？”
“无情的文明才能生存？”
“太可笑！”
说完，他的忐忑不安的盯着高台。
高台上的灰雾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翻滚。
红光穿透灰雾，把整个灰雾空间染成血红色。
“对于这一切的发生，我很抱歉。”大脑袋帕杰罗人给出了一个令李默伤心的答案。
“即使现在把帕杰罗科学院的计划完整的告诉你，地球仍然摆脱不了毁灭的结局。”
“更何况，我知道的也只是很少一部分。”
这是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李默站起身，仰天大笑：“你以为我在祈求你们吗？”
“错！”
“帕杰罗人也许可以失去尊严，地球人绝对会笑着面对死亡！”
片刻之后，脸上笑容消退，他用手指着灰雾中的高台：“我只需要你真实的回答几个问题。”
这才是李默真正的目的，对于灰星飞船，他已经制定了一套完整计划。
但是由于缺乏必要信息，他对计划的可行性，充满了忐忑不安。
因为一旦失败，70多亿人类将瞬间尸骨无存，璀璨的人类文明将化为乌有。
他并不需要大脑袋提供实质性的帮助，只需证实一些信息。
“根据宇宙文明法通则，高阶文明在面对低级文明提出的问题时，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如果选择做出回答，能且只能使用正确的答案！”大脑袋帕杰罗人重复了一段他们初次相识时的话语。
李默这才想起，大脑袋在面对他提出的问题时，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以各种文明故事搪塞。
现在想来，这些文明故事可能是真实的，但可能存在不同的解读方法。
就像‘莫拉迪克文明’升级5级文明时，为了举行晋级仪式，需要的‘神秘质子’一样。
‘神秘质子’是什么？‘神秘质子’如何获得？
对于这些关键的问题，狡猾的大脑袋一概略过，让整个故事变成了一种超越想象的神话传说。
但是，从逻辑角度分析，大脑袋帕杰罗人由于并没有给出错误的答案，自然算不上违规。
看来，《宇宙文明法通则》确实是宇宙中真实存在的规则，不过实力强大的高级文明可以付出违反的代价，而一些弱小的文明也在不停寻找其中的漏洞。
“虚空真的存在吗？”李默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自己与帕杰罗文明神秘的联结在一起，就是来自虚空的诅咒。
根据大脑袋帕杰罗人既往的描述，虚空中一切皆无，连强大的8级文明也无法深入探索。
高台上传来了大脑袋的回答：“当然存在。”
这个答案印证了《宇宙文明法通则》不可说谎的原则，李默放下心来，正准备提出第二个问题。
高台上再次传来一个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根据帕杰罗科学院最高机密文档记载，在一切皆无的虚空中隐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它也许是一种宇宙中最高等的文明。”
李默心中一喜，大脑袋在泄露帕杰罗人的机密。
他已经明白了帕杰罗人是如何利用漏洞规避《宇宙文明法通则》的，那就是把事实的信息只告知对方一小部分。
于是，他提出了第二个问题：“虚空的诅咒真的是一种诅咒吗？”
“在帕杰罗文明中不存在诅咒这个词语，你也可以称它是任务或者计划。”大脑袋帕杰罗人的声音很低。
果然如此！
李默不由的懊恼自己的幼稚，地球文化和帕杰罗文化截然不同，一些词汇根本无法按照原本的意义翻译。
暗藏坏心的帕杰罗人正是利用了这种方式，再次规避了《宇宙文明通则》的限制。
“那么除了使用‘神秘质子’举行晋级仪式，4级文明还没有其他方法晋级成为5级文明？”李默压抑内心的懊悔，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高台上的大脑袋帕杰罗人几乎言无不尽：“有，在宇宙中还存在着一种名为‘原始质子团’的物质，只需要很少的一部分，就足以让一个4级文明成功晋升。”
“但是，‘原始质子团’极为稀少，并且性质相当不稳定，一旦受到剧烈撞击，就会化为碳元素。”
“‘原始质子团’既然如此稀少，是不是全部控制在高等文明手中。”李默决定搞清楚‘原始质子团’的真相，他感觉到地球遭受到的这场劫难很可能与这种神秘物质有关。
大脑袋帕杰罗人：“当然不是，根据《宇宙文明法通则》，每一个宇宙中存在的‘原始质子团’归距离最近的文明所有。”
“任何文明不得强制掠夺！”
果然如此，大脑袋帕杰罗人的如此坦诚，大大出乎李默的预料。
他早已怀疑帕杰罗文明之所以窥视地球，就是为了一种异常珍贵的‘物质’，只是他没想到这种‘物质竟然是可以让一个文明顺利晋升的‘原始质子团’。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由于《宇宙文明法通则》的限制，帕杰罗文明不能直接抢夺，只能想办法规避限制。
完全洞悉帕杰罗人阴谋的李默长舒一口气，这样看来，按照自己的计划，人类尚有一线生机。
他对着高台上的灰雾，双拳抱手：“今天，我替全人类，谢谢您的坦诚。”
高台上灰雾剧烈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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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已经重新置身于办公室之中。
不过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迷茫。
“申屠，随我一起去审问那个可以复活的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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