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乙要成亲,浪哥儿真是极度上心,小乙干脆让他来当这总管,张罗婚宴大大小小事宜,浪哥儿虽然年纪小,但做起这总管来,也是有模有样的。陆子苓本就不喜欢张罗,省却了这许多杂事,倒是有了大把时间陪那施诗说话。小乙喜气洋洋,见谁都要道上一声好。白青心头也是高兴的,只是故意作些姿态,给小乙多点苦头吃。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只请了些熟人,来这小院吃喝热闹一番便成。谢榭本也在客人名单之中,可怎知他临时被人叫走,没法亲自过来,他一个劲的道歉,反而让小乙不好意思了。吴大人也没能过来,也许此时不在成都也说不一定。至于唐门那边,小乙本想着给老祖宗说上一声,白青却说太过于麻烦,为了不让老祖宗操心,便只让人带个好消息回去。
婚礼细节一一考虑周全,只待新人入场。小乙早就准备好了,只等陆子苓一声令下,就要前去迎接白青。他胸口绑缚着好大一只红花,在众人簇拥之下,在那小院门口等候。
陆子苓出来了,众人也齐齐欢呼起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陆子苓清了清嗓子,问道,
“准备好了么?!”
众人齐笑道,
“准备好了!”
小乙叫得最是大声,场面热络起来,好不欢快。
陆子苓一抬手,那礼乐之声响起,她严肃起来,开嗓道,
“开……”
只说了一定,那院门大响起来,外边竟然有人叫唤,
“开门,开门!”
这婚礼只对亲朋而设,当然不会对外开放,因而关上门来,只是为了少些麻烦。若是寻常人,又怎会如此心急,把这门环都要拉坏!施恩上去把门打开,外边那人一用力,竟把她带得摔倒在地,众人气不过,也都围了过来。众人一见那人,也都惊出一身冷汗。那人进来,开口便道,
“哼,小贼,你倒是过得滋润!今日不将你拿下,就对不起我这一身官服!”
小乙也呆在当场,宁大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矛尖直直刺向小乙胸口!
陆子苓大怒,抄起身边一盆小小盆栽扔向那宁大人。宁大人任那花盆砸中自己,却一点没改变矛刺方向。这一招十分突然,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矛尖正正刺中胸口,连那宁大人也是没能想到!可更令他不解的是,小乙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小乙被矛刺中,心神这才回转过来。他摸摸心口,正是那护心石救下自己一命!他迅速移动脚步,稳稳躲开宁大人一连串的进攻。
童陆早发现不对劲,赶忙回去取了小乙的黑棍出来,那枪尖已然安在棍上,哪会再有一丝保留!他大喝一声,道,
“小乙哥,接着!”
长棍朝小乙这边抛出,小乙迅速回转过来,身子腾空而起,一把便将那长棍握入手中!二人持械对立,相互观瞧一番,再一次战到一处。
这几日听吴大人手下讲来,宁大人没了魂儿,早就成了废人一个。可今日看他,伤势已然恢复,神智也算清醒,正这关键时候过来,让人好不心烦!
二人斗了十来个回合,又分开两边站立,宁大人轻笑道,
“上次重伤未愈,让你小子占了便宜,今日再来较量,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矛尖!”
小乙回他,
“宁大人,你为何总是与我为难?!我是真不愿与你为敌!”
宁大人大笑,道,
“我早说过,只要你跟我回去,一切都好说!”
小乙道,
“若是我不从呢!”
宁大人狠狠道,
“那就把命留下!”
陆子苓一听,大怒道,
“你是哪儿来的小犊子,竟敢这般说话,当这朗朗乾坤没人治得了你么!”
施诗正在切肉,听得动静,把那菜刀也给带了出来。此时被陆子苓抢了过来,就要用它来护着小乙!小乙哪里要她来凑合,大声对她说话,
“姐姐,不需要你出手,我一人便行!”
小乙持棍过来,与宁大人斗了百十来个回合,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再往后,小乙便占了上风,只因黑棍坚固无比,枪尖锋刃无双,宁大人吃了武器的亏,性子暴躁起来,把那长矛使得更加迅猛。这院子之中都是单独的小天井,二人四处穿梭,众人也不敢上前,怕一个不留神,便被那长兵伤着。小乙熟悉这边地形,更是占了不少优势!
宁大人眼见一只半会拿他不下,竟又疯狂起来!小乙看他这模样,打心底里烦乱起来。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宁大人矛尖刺中!宁大人越战越勇,小乙哪敢再大意,跑跳几步躲开他这一轮攻势,伺机又反攻了回去。
白青在那里间等着,听到外边响动,便出来查看。见到那宁大人又来找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什么狗屁大人,真是一只恶心的绿头苍蝇!”
宁大人一听这话,眼都要瞪出血来,他暴喝一声,杀招不断,是真要当场将小乙砍死才能罢了!小乙大怒,不断变换招数迎敌。又战少时,小乙只觉这招十分熟悉,与那夜情形相同,长棍与长矛纠缠在一起,小乙枪尖一抖,便要再次将宁大人矛尖削下。可小乙一动,宁大人却也朝同一方向使矛,这招没能奏效,宁大人很是得意,
“还想再来一次?你当我傻!”
小乙心想,这招不奏效,宁大人这般顽固,难道只能痛下杀手,方能保全自己?又过十多招,宁大人胸口破绽大露,可小乙面对宁大人,又如何下得去手!正犹豫间,小乙前臂一痛,正是被宁大人矛尖划中,血水马上流了下来。宁大人大笑起来,
“若还不束手就擒,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见小乙流血出来,白青一下流下泪来,她大声哭喊,
“小乙哥,他可是来真的,你千万不要再有所保留了!”
小乙气不打一处来,已然想好,既然你要取我性命,那好,我也不把你的命放在眼里了!手上青筋暴起,长棍带着枪尖夺命而去。宁大人却是一点不怯,尽是那同归于尽的打法,小乙怎会与他换命,枪法不断变幻,把这局势都掌握到了自己手中。
宁大人奈何不得小乙,小乙杀招频出,一枪刺到宁大人肩头,这一枪极狠,他这半边手臂,只怕就此废了!可宁大人另一手的矛尖却是直直刺向小乙心口,小乙长棍向上一抬,枪尖向上飞起,带出一片血肉出来!
小乙心道,这宁大人初时极猛,此时却慢慢失去了优势,只怕也是因为内伤极重,只能容他狂战一时!他这般受伤,少了一臂之力,小乙哪会再怕!小乙大喊道,
“宁大人,我早说过,不想与你为难,还请快快收手!”
宁大人虽然怒气未减,但也知晓大势已去,他眼神一瞥,却是想到了办法。原来二人斗来斗去,白青心头焦虑,也是越走越近,此时离这二人已然不远,甚至更靠近宁大人一些。宁大人少了一手帮忙,又不能尽上全力,便想到了这下流手段!他飞奔过来,赶到小乙枪尖到时,擒住了白青。
院里各人大怒,人人都取了武器出来,要与这宁大人要个说法!他这般作为,哪像个正直官员!宁大人想必也是被逼急了,手下没个轻重,差点没把白青脖颈捏断,众人怒极,却是不敢上前一步。宁大人道,
“你跟不跟我回去!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照办,那我便将这新媳妇……”
有人打断他话,说话之人正是陆子苓,
“你把她放了,我作你人质!”
宁大人双眼血红看向这边,陆子苓把刀还给施诗,举起手来慢慢走过去。宁大人怒道,
“你又是何人!”
陆子苓道,
“我是小乙的姐姐,他也定然不会不管我的!你拿我和拿 她都是一样!”
陆子苓试探着继续走上几步,宁大人喝止她道,
“你哪有这新娘子管用!快给我滚开,滚开!”
宁大人不吃这一套,陆子苓怕他伤着白青,也是不敢再往前一步!童陆浪哥儿等人在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
院门又进来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进门便道,
“小乙兄弟,小乙兄弟!你当心着点,宁大人他不见了!”
二人说完,这才抬头,看到宁大人已然擒住了新娘子,才知自己来得晚了!之后,又匆匆进来一人,看到宁大人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说老宁啊,你怎么又来了!”
来人正是吴大人,他好长时间没来过,此时回来,也不知是否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
宁大人回他道,
“我说过了,你别管这事情!”
吴大人道,
“我说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这次去剿灭贼人,小乙兄弟可是立了大功!先前那事,即便是他做的,那也能功过相抵了,何况他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宁大人笑道,
“我还不傻,放走邪教徒便是死罪!还有,我双眼不瞎,必是他无疑!”
还是说不通,吴大人不住跺脚,直把鞋都踏破!
“我跟你回去,你放开青青!”
小乙开了口。宁大人冷笑道,
“早就该当如此!害你这小媳妇多受这许多罪!”
小乙把长棍交给童陆,自己去到那边,手背在身后,任那宁大人将自己捆绑起来。白青哭成泪人儿,却一点无法打动宁大人的心。宁大人弃了那长矛,手持小剑,放在小乙颈部。小乙向众人道,
“你们不用担心,官府自会还我公道!”
浪哥儿大喊,
“宁大人,今日是他们成亲的好日子,让他们先把礼数做完可好?!”
宁大人回他道,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礼数!哼!快些让开!让开!”
众人本来堵住出路,宁大人小剑一比划,便无人再敢阻挡,于是让开一道路来,让他通行。宁大人押着小乙出了院门,吴大人一马当先跟在后头,还不忘跟众人道,
“我保证小乙兄弟无事,你们放心,放心!”
众人也一齐跟了出去,小乙与宁大人走在最前,紧接着又跟了一大群人,这街上本就人多,看到这架势,也齐齐围了过来,把这两条街都堵了个严实。宁大人大怒,叫喊道,
“还不快快让开,官府断案,若是耽误了,有你们好看!”
人群之中混乱起来,有人叫唤道,
“你是哪家官府,这皇上都说要善待百姓,为民做主,你可倒好,事还没办好,就开始耍官威!还有,你把官牌拿来看看,还不知你是不是正经的官爷!”
一听这话,人群反而聚得更紧,要这宁大人给个说法!宁大人出来得急,哪会记得带证身之物,他也没见过这等场面,只是一个劲的叫唤,
“快些让开,快些让开!”
百姓哪会买账,更是不让他把小乙带走!宁大人一着急,更是说不清楚,有好事之人起哄,人群一齐挤了过来,把宁大人和小乙围堵在中间。宁大人大声叫唤,却是一点不起作用,他眼睁睁看着小乙离他越来越远,想去追赶,却被人墙堵死动弹不得,而他又怎会对这寻常百姓动手!他好容易才将小乙擒下,刚出院门便又把人弄丢,再有这许多人耳边吵闹,他捂住耳朵,狂嚎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又被逼疯。
这也算宁大人倒霉,平日里,这条街上哪会有这许多人在。这人群中起哄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童陆等人,成都百姓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哪会这容易被他唬住!街上出了事,爱凑热闹的人不少,宁大人再想来追,更是难上加难!
小乙心头好笑,这宁大人好容易才抓住自己,刚走几步,又把人给丢了,以他的性子,还不得气疯!他刚一出人群,浪哥儿已然备好车马等在外头,一见小乙,赶忙招手让他上来。小乙上车,白青陆子苓也在,童陆则是紧跟着他上来。
“陆陆,瞧你干的好事!那宁大人只怕要被你逼疯了!”
陆子苓帮着小乙解绳,小乙却是回头对童陆说话。童陆到前边对浪哥说道,
“浪哥儿,咱们赶紧走!可别再让那宁大人追上了!”
浪哥笑道,
“放心吧,看我的!”
马车前行,陆子苓皱着眉头看这几人,好一会儿方才开口,
“本事渐涨啊,连官老爷都敢惹啊!厉害!厉害!”
小乙道,
“姐姐有所不知,这宁大人只一根筋,完全不听他人言语。我们已经打过好多次交道,不过也都是他吃亏比较多!”
陆子苓又问,
“那人说放走邪教徒,真是你干的?”
小乙点头道,
“哪有什么邪教!拜火教实在是太冤了!”
小乙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摘些重点告知于陆子苓,陆子苓听完,也是深表同意,
“我虽不懂这江湖之事,但照你这般说来,官府明显是刻意削减其势力。这位什么大人?哦对,宁大人!也真是顽固不化,人说官场如战场,也不知他如何混到这等身份!”
童陆笑道,
“宁大人官越做越小,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了!”
众人大笑起来,那马车也直奔浪哥儿那茶馆而去。
还未到那茶馆,便有人骑马赶上众人车马,小乙掀帘一看,竟是那吴大人!吴大人放慢下来,与这马车齐速,
“小乙兄弟,你今日大婚,却被老宁搅了局,做哥哥的真是过意不去!”
小乙回他道,
“吴大哥,这怎么能怪你,别要放在心上了。”
吴大人道,
“这老宁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又清醒了一般,看守他的几个弟兄一不留神,便让他跑了。这一阵公事太过繁忙,也没时间来看看你们。”
小乙问他,
“吴大人,那事怎样了?我们一直等你的消息呢!”
这里并无外人,吴大人回道,
“老大让不要声张,我也就没再过来与你们商量,不过放心,你们的功劳一分也不会少!这第二日我回去,便一刻不停奔赴敌人要穴,呵呵,他们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慌乱之下,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我们这一次虽然孤军深入,却是破了三倍的敌军,俘虏贼人无数!哈哈,那乱匪元气大伤,慌不择路逃入深山,这西方隐患,虽未完全根治,却也能保几年无忧!”
小乙赞道,
“恭喜吴大哥,又立下一大功啊!”
吴大人大笑起来,
“我早就说了,你们就是我的贵人!老宁要想为难你们,我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小乙笑道,
“那就有劳吴大哥了!”
吴大人又问道,
“不如我寻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你们先住上一阵,我让老大寻个由头,把老宁调到成都近郊,避免你们再次遇上!”
小乙看了看童陆白青,二人都只是摇头,他与二人想法一般,于是回他道,
“吴大哥,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这就离开成都,我真怕再遇上他,伤了谁都不是我所愿。”
吴大人沉默片刻,方道,
“也好,也好。你们要去往何处?不如我派些兄弟送你们过去?”
小乙道,
“吴大哥心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一路往东,就此告辞了!”
陆子苓一听,笑道,
“谁要跟你们一起!这儿离浪哥儿茶馆不远,我去那儿喝口茶便回去找你们姐夫了!”
小乙笑道,
“姐姐,不如你把姐夫接上,咱们一齐走!”
陆子苓道,
“你们这几个累赘,我带上太累,还是自己走轻松一些!”
小乙三人稍稍有些失望,不过看姐姐这般喜欢那施诗,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童陆笑嘻嘻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化,大嚎起来!
“我的妈呀!那狗皮膏药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