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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郎情妾意天造地设,以武下酒戏说人生

    

    那女子眯眼看了一会,似乎对大山没什么印象,她回去放下牛腿,这才过来大山这边。大山未说一句,只顾吃那牛肉,女子左看右看,却还是记不起来,

    “好像有些眼熟,我们见过?”

    大山把那牛肉撕扯干净,这才抬头看她,道,

    “小柿子,你记不得我了!”

    那女子吸了一口气,手指放在嘴边,作思考状,

    “哎呀,难道是小乙哥!”

    大山笑笑,微微点头,这施恩大感兴奋,冲上前来,七子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吹过,那施恩已然一把将大山抱住,抬了起来。大山表情带些无奈,也是任由她这抱着。施恩又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住,将大山放下,道,

    “我上次见你,只有十岁!现如今,都老得嫁不出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过,我只道难有再见之日,没想今日却是老天开眼,让我再遇到你!”

    施思说着说着,竟是流下泪来,大山抬起手,用衣袖将那泪水拭去,关切问道,

    “怎么,没人敢娶你?”

    施恩一听,破涕为笑,回他,

    “谁敢娶我呢!”

    大山哈哈大笑道,

    “巧了巧了,我这正好有一待婚男子,虽然有些呆板,倒也算个实在良人。他现如今生活窘迫,每日也只勉强糊口,若是跟了你,倒也能吃个饱饭不是!”

    恩施也咧嘴笑了起来,脸上肉嘟嘟,倒还有些俏皮好看,

    “他跟了我,就不愁吃喝啦!”

    众人一同大笑起来,大山吩咐那小伙计出门,去将那书生带来,恩施催促他赶快,他像个猴子一般,手足齐跳奔了出去。高人回来,与施恩一起伴着大山二人坐下,说些这院中近年状况,七子听说他们过得不错,也是为他们高兴。过了许久,那伙计方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潦倒书生。

    “小乙哥?你让他来找我过来?”

    书生眼力倒是不错,刚进院来便发现了大山二人。大山招他过来,把身边小椅挪开让他坐下。他向周围众人施礼,这才慢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七子心头好笑,他倒像个黄花大闺女了!施恩始终微笑看他,他显得有些不太自在,向大山求助,问道,

    “哥,你叫我来,这是?”

    大山笑笑,

    “不是说好给你找个女人么!”

    书生惊,

    “哎呀呀,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啊!”

    众人一听,都乐了起来,大山拍拍他后背,指着施恩对他道,

    “你看这位,长得多喜庆,你若娶了她,这后半辈子,那可真是要享福喽!看你俩这身形,啧啧,真是绝配啊!”

    施恩哈哈大笑起来,走到书生边上,拉着他一手,问道,

    “小哥哥,你看我怎么样?”

    书生脸上红成一片,低下头来不敢看她,施恩耸了耸肩,伸出一掌,托在他下巴上,轻轻一抬,书生这才扬起头来,

    “你看你,长得这般精神,我喜欢!你脸红成这样,还真是可爱的很呢!”

    她捏住书生小脸,轻轻摇晃,书生丝毫不敢动弹,任她作为。七子心想,这俩人如此不搭调,若是真能走到一处,倒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施恩扶住书生坐下,给他倒上一杯清茶,书生战战兢兢喝了一口,又乖乖坐下。大山很是得意,对那书生道,

    “觉得如何?你若跟了她,吃喝不愁,也能安心做你的学问。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哼,那这小柿子还不得把人压成肉饼!我夜观天象,今年冬天要比往年冷上太多,你那小破屋子透风的厉害,要过这寒冬可得要脱层皮。若是来到这边,那就没这一说了!或是把她带回那屋,夜里抱起,也会觉得暖和许多!”

    书生低下头来,玩着手指,七子看他似乎并无意见,他又看看施恩,她早笑得合不拢眼。从这样貌上来说,书生倒真是不错,施恩虽然胖些,倒也有几分姿色,十分富态,越看越觉喜欢的那种。二人这般表现,只怕这事能成。大山轮番看他二人,大笑道,

    “就这么说定了,哈哈,我也当了回媒人,好事啊,好事!”

    七子注意到书生不时偷看那施恩,施恩却一直含笑盯着他,似乎能看到他内心一般,这次真是八九不离十了,七子也着实为他们高兴。

    大山也知二人有戏,又道,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你俩自行定下便是,我呢,带着小友去南门逛逛,就此告辞了!”

    几人一听,也都站了起来,施恩大声问来,

    “这么快就要走,咱们这戏都还没开呢!”

    大山摇摇头道,

    “这戏呢,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连我这位小友都看过的,你们无非再多些花样,也没太多意思!”

    施恩忙道,

    “这可是我们精心安排的大戏,可不是普通小戏班子能做成的,看了保准让你们满意!”

    七子虽然对这三国猛张飞也了解颇多,倒也有些兴趣看看,大山看看他们,也只好稍作停留。施恩又道,

    “小乙哥若是急着走,那咱们今日就多演一场,也不耽误你们南门看戏!”

    大山点点头,倒了杯酒,慢慢抿着。施恩与高人下去准备,戏台本就已经布置好,只待那演员上场。

    不多时,那施恩和高人带着吃的过来,与大山几位同坐一桌,看那台上演员表演。七子极是欢喜,这戏虽然熟悉,被这些年轻人演来,倒真是别有趣味。那张飞扮相十分欢喜,马尾做的大胡子生动致极,那变脸绝活七子也是第一次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山看他喜欢,笑问那施恩二人,

    “确实不错,戏要多上几折的话,倒也不愁没人捧场。我今日也捧上一捧,算是我对这些晚辈的见面礼了。”

    大山奉上两锭整银,施恩二人哪敢收礼,连忙回绝,大山又再拿一块出来,看那架势,若是再有推让,还要取出。二人也知无法拒绝,只好收下,也替那小辈谢过大山。

    书生看戏看得入迷,完全忘了周围状况,施恩来到他身边也未曾发觉。施恩附耳过去,轻声道,

    “小哥哥也喜欢看戏么,以后每日过来看上一场如何?”

    书生也没看她,下意识回道,

    “好啊,好啊!”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缩起身子,引得施恩大笑不止,她搬来小凳与他坐在一处,书生初时还有些拘谨,好一会才放开心怀,又看戏去了。七子觉得二人紧挨坐下,场面十分温馨,似乎这事已然成了。大山偶尔看他们一眼,也都带着笑意。

    这戏本不该在此时上演,因而并无太多人观看,众小辈演得极为卖力,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之后的演出。这戏直到申时方才散场,外边却是慢慢进了人来,大山站起身来,道,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这不,戏也演完了,我们这就走了,生意要紧,就不要来送啦!”

    说完他向诸人招手,又在那书生肩上拍了两下,方才转身出去,七子向众人告辞,跟在他后边出了院门。巷道过来不少人,二人与之错身而过,还好没遇到太过肥胖之人,这才很快出来。来到街上,已然没了多少人影,七子料想,可能正如他们所说,都到那文殊院礼佛或是南门看戏去了。他问大山道,

    “大山哥,咱们朝哪儿走,真要去那南门看戏?那里的戏与刚才看的又有什么不同?”

    大山笑笑,回他,

    “去了就知道了!”

    他加大步伐往南行去,七子虽然好奇,却也不再多问。二人只顾赶路,走了好长时间,这才到了城门。七子看这城门较之那西门来说,还真是多经历了不少风雨。二人出了门来,这城外人头攒动,不时有那叫好声起。七子见众人围在城墙百步开外,里边似乎有人打斗,他跳起身来,却仍旧一点看不清楚里边状况。大山上前,拨开人群,狠劲往里边挤,七子也学他那般,引来众人大喝怒斥。

    挤了好一阵,这才来到场地中间。七子跟在后头,也大舒一口气来。他挤出来时,脚下却是被绊一下,差点摔倒,还好有大山一手拉住,否则就要丢人现眼了。二人来到最前,这一场比试已然结束。

    “前边的快些坐下,别挡着后边!”

    七子知道这后边人催促自己,轻轻蹲坐下来。大山用脚将地上抹平,一屁股坐了下去,七子见他如此,也过来并肩坐下。他这时才好生看看这里,只见这四周怕是有几百来人,把一小小茶馆团团围住,中间一片空地,十分平整,有个二三十丈长宽。趴的坐的蹲的站的都有,人人面色喜悦,正是要等着看场好戏。

    七子看这场中无人,只怕那戏子正在茶馆之中准备,不多时,便会有大戏登场,虽然知晓有好戏看,此时与众人围坐一处,却也别有一番趣味。那茶馆伙计不少,四处端茶倒水送食送酒,众人若是需要,举手示意便有人过来服务。大山也举起手来,那伙计陪笑过来,将大山要的酒水点心记下,飞快回到那茶馆之中。

    七子笑笑,说道,

    “大山哥,这种场面还真是少有,这么多人,这小小茶馆生意也当真火爆啊!”

    大山点头道,

    “喝茶多没劲,看这种好戏,就得喝些好酒!这里酒只怕也不是自酿,可他从别处进来,转手一卖,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哎,向谁说理去!”

    旁边一人也是好接话,马上开口道,

    “可不是么,这酒正是城中楼外楼的招牌,这里喝一坛,能在里边喝上两坛呢!哎,可这等场合,贵些就贵些吧!”

    那人手上一坛,刚喝不多,递给大山,又道,

    “???姑豢?迹?群燃缚谌笕笊ぷ樱?侥蔷?手?保?埠枚嗪吧霞赶拢

    大山大笑一声,接过酒来,

    “多谢多谢!”

    他大喝一口,舔了舔双唇,叹道,

    “这酒倒是不错,只是缺了好戏,不太过瘾啊!”

    那人又道,

    “可不是么,我这已经是第三坛了!不过好戏也已经到了尾声,你们可是来晚了哟!”

    七子被他们一说,更加心急起来。只听得众人大哗起来,一位中年男子从茶馆之中走出,大喊一声,

    “今日最后一场,对阵双方,峨眉紫云洞府柳鹤眉柳大侠!”

    他稍稍停顿一下,众人鼓掌欢迎,一位身着紫袍青衣的长须持剑男子从茶馆之中走出,风姿卓越,飘逸非常。那人紧接着又道,

    “另一位是咱们去年第一,来自剑阁道的散仙霍如风霍大侠!”

    又有一人走出,手持狼牙大棒,破烂衣衫里边筋肉分明,他骨骼极大,筋头筋脑,看上去也就一莽夫而已,与他这如风的雅名有不少出入。难得七子此时方才明白,这与之前那戏大大不同,可是那真刀真枪的对战!

    伙计拿来酒肉,大山分给身边众人,这边议论之声渐起,引得场中那通报之人不喜,他看向这边,方才安静下来。

    “生死状已签,生死由命,诸位看官,请了!”

    那人从袖口之中取出一物,向众人展示,之后便慢慢退了出去,场中也只剩下那对阵双方。

    大山笑着对七子道,

    “你觉得哪个戏好看?”

    七子眼睛不离那二人,回他道,

    “当然这个过瘾啦!那三国的故事,四处都能听到,这眼前高手过招,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大山点点头道,

    “这是自然,还是这个实在!嘿呀,来了来了!”

    再看场中,那双方拉开阵势,静待对方来攻!这般相持片刻,那霍如风忍耐不住,狼牙棒劈头砸下,柳鹤眉身子一晃,轻巧躲过。怎知那狼牙棒似有灵性一般,又是横向砸来,柳鹤眉用剑一挡,飞出三尺之外方才停下。刚一停住脚步,那狼牙棒又从侧方来攻,他竖起长剑,身子旋转起来,竟是把这棒来势化解,他剑尖微动,已然插向霍如风后颈。霍如风也是厉害,这短时间已然猜到对方用意,狼牙棒转出一个半圆,回过身来,将那长剑向上弹起。二人都向后退,又呈现最初相持状态。

    众人大呼过瘾,这高手过招便是如此,妙到极致,丝毫不敢有所松懈。七子同众人一样拍手称赞,

    “精彩,精彩,大山哥,这二人果然是高手,又稳又准,有攻有守,招式清晰,不拖泥带水!”

    大山笑笑,喝一口酒,道,

    “这下酒菜尚可,尚可!”

    众人齐齐喝彩,对阵双方也是用尽浑身解数,却仍旧奈何对方不得。这天色已然不早,启明星也早已现了身,这二人,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茶馆边上有人敲锣,二人听令退到一边,之前茶馆那人又道,

    “两位大侠已经战了一个时辰,让他们稍事休息,我等掌灯上来,再来决一雌雄!”

    围观众人悬着的心刚放下片刻,那灯火照亮,二人又入到场中。在这灯火之下打斗起来,却是格外好看,里边拳脚虎虎生风,兵刃相接清脆悦耳,掌声一刻也不曾停歇。七子笑问大山,道,

    “大山哥,这两人实力相当,也不知会斗到什么时候,依你看,这二人真实实力能有多少?”

    大山咧嘴笑笑,回他道,

    “你也看出门道了吧!哈哈,这二人只怕演戏的功夫更加了得,不过还算个中好手,普通武夫倒也难是他们对手!”

    大山这话声音稍大,却是被那场中二人听到,二人齐齐停下手来,怒视这方,霍如风大喝一声,道,

    “你是何人,口气倒是不小,有种上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大山装作害怕模样,连忙摆手,回他道,

    “不,不,不,只是乱说乱说,十来个回合就受不住了!”

    霍如风轻蔑笑道,

    “还有些自知之明,臭嘴放干净些!”

    大山又道,

    “不,你可弄错了,我说的是十来个回合,你就受不住了!”

    霍如风一听,哪里忍受得住,挥起狼牙棒便往这边招呼,七子看他这般用力,却砸得极准,众人大惊,赶忙让开。之前请大山吃酒那人裤子落了下来,露出两只雪白大腿,他赶忙捂住,不知发生何事。原来大山不知何时已将他裤带解下,裤带一弹一卷,便将那狼牙棒之力卸下。那霍如风已经到了跟前,重拳已然到了大山头顶,若是不躲,只怕就要被他一拳砸烂额头。怎知大山一点未躲,那拳却是刚好停在了面门。七子心惊不已,再细看来却明白过来。原来那人太过轻敌,怎会知晓大山的厉害,大山左脚脚尖早已踢中那人肚脐,那人吃痛,重拳也就卸了力。大山嘻笑着对那人道,

    “哎呀,原来只用一招啊!哎,我还以为能有十多下呢!”

    霍如风吃痛,滚倒在地,蜷成一团。柳鹤眉看到大山出手,自知难是敌手,只静静站在一旁,捋着胡须。众人见这怪人只一招便制服霍如风,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直到那没了裤带那人叫了声好,众人这才欢呼起来。响声雷动,直把那城头官兵都招惹出来!

    “什么人在此闹事!”

    一队官兵过来,为首一人大喝道。茶馆那人出来回报,

    “两位大侠正在激斗,怎知有人出来捣乱,官爷,就是那位!”

    那人手指大山,官兵迅速过来将他围住,大山大手一摊,惊愕道,

    “官爷,可不关我事啊,他他,是他先来打我的呀!”

    那官兵厉声回道,

    “哪来的刁民,竟然无视王法,来人,给我绑了押入大牢!”

    众人虽然都为大山报不平,却是无一人出口相帮。七子有些着急,不过他眼瞅人群四周有了动静,心知有自己人在,应该没甚大碍。大山嘿嘿干笑两声,正要回话,又两位官兵慌忙赶来,一人气喘道,

    “大人要亲自审问,请他,嗯,让我带他回去!”

    之前那人有些疑惑,却还是让开路来。那人向大山道,

    “跟我来吧!”

    大山把那裤带还给那人,向七子道,

    “走,咱们去会他一会!”

    七子跟上,二人随那官兵一同进城。转过小巷,又上到了城头。七子心中一直打鼓,自己人都在城下,这里官兵众多,若是出了事,二人只怕不好脱身。

    正思虑间,迎面赶来一位,着装与众官兵不大相同,应该是位长官,不过具体官职如何,也就无从知晓了。那人还未近前,便大声唤道,

    “我还道有人闹事,不过还是一眼就把你认了出来!你这面具当真奇怪,差点当寻衅的抓了!哈哈,来我的地盘也不来通报一声,太不给面子了吧!”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官当得倒是滋润得很,看这劲头,油水很足啊!我那可是花了好些银钱才买的酒,都没尽兴就被人抓了!”

    那人又道,

    “我的不是,我的不是!这不,已经让人去准备酒菜,咱们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大山招呼七子,二人跟着那人来到城门之上,早有人摆好桌椅,三人随意坐下,尽情寒暄。

    “老弟,你这动静真是够大,把官府都给惊动了!不过不用担心,有我在,这成都府内,没人敢动你分毫,老哥我就敢打这包票!”

    大山瘫倒在椅上,摇头道,

    “莫非你还要专派一队人马保护我?哎,没劲,太没劲了!连走个路都不安生!”

    那人嘻笑着道,

    “保住小命要紧!我看你啊,就在成都待下得了!这里有吃有喝,又没危险,只这小小茶馆便能赚个不少!哎,对了,我听说你一路都在讲故事,嘿嘿,肯定有讲到我吧!我是不是英明神武,厉害至极!”

    大山笑笑,

    “那是那是,真是神威勇猛,算无遗漏!又是平易近人,大肚能容天下!”

    那人大笑,又问,

    “能不能也给我讲讲?”

    大山回他道,

    “以前的讲完啦,只有后边的啦,听是不听?”

    那人急忙道,

    “自然要听,自然要听!快些说来,我这酒可正需要这下酒好菜哦!”

    那人极是殷勤,给大山七子倒满酒来,大山喝上一口,看那夜空繁星璀璨,城外火光晃眼,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