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员外左右劝解,好话说尽。加上许贞甄从中调和,终于劝住了要大大出手的楚孝风和郭清筝两人,看在许美人的份上,楚孝风忍了。
入席后,楚孝风本想坐在许贞甄身边,却又被郭清筝硬生生的给破坏了,最后他只能无奈的坐在郭清筝和隆世杰的中间,这让他很不爽,而且是非常的不爽。
楚孝风斜视着一脸春风得意的郭清筝,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髓,食其肉。
“诸位,隆某这次请各位光临寒舍,一来庆祝自己的怪疾康复,二来想为诸位引荐一名神医。”隆世杰见楚孝风无精打采的盯着眼前的佳肴,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不快,拉起他呵呵笑道。
“嗯?隆兄是否搞错了?就这个市井泼皮也能称为神医!”许道远不无鄙夷地说道。见隆世杰对楚孝风如此敬重,心中惊讶之际还带着一丝嘲讽,看来这小子八成是隆世杰的私生子,什么神医,一个泼皮无赖而已。
“咳咳......”听闻许道远如此说,隆世杰心中不悦,怎么说自己也是主人,如此嘲弄自己的恩人,这岂不是在扇自己耳光。即便你是州府大人,难道就可以肆意而为么!他干咳几声,尴尬的看了楚孝风一眼,继续说道:“许兄何出此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就算他是街边乞丐,青楼娼妓,只要医好我隆世杰,他就是我眼中的神医,我心中的恩人!”
“呵呵......神医年纪轻轻,医术高绝,项某佩服,隆员外身怀大福遇此良医,也算是大造化,可喜可贺呀。”见隆世杰语气有些吃味,许道远左手边的一位老者急忙呵呵一笑,打了个圆场。同时,他有意无意的给许道远使了个眼色,告诫他谨言慎行。许道远却是眉头一斜,端茶喝水,并没有理会。
“哈哈......还是项老慧眼如炬,神医医术之绝,单凭手上一根银针便可治愈百病,而且无需药石辅佐,当真神乎其技。”隆世杰哈哈大笑道。老者不愧是久经世故,几句话说得他满心欢喜,一扫刚才的不快,自己常年的怪疾被楚孝风治愈,怎么说都是值得庆贺的。
“这位是神医萧风,在咱们清荷镇初来乍到,诸位年兄年弟一定要多多照顾才是。”隆世杰指着楚孝风说道,而后又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老者继续说道:“这位先生乃是咱们清荷镇的大儒范增范先生,博学才广,桃李满天下。就连当朝左丞相都是他的门生。”
“呵呵......隆员外如此谬赞老朽,老朽可要羞臊死了。我不过是这清荷镇上的一只闲云野鹤罢了。”范增起身对着楚孝风拱了拱手,其实他也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满脸麻子的男子竟是身怀绝艺之辈,但是隆员外的面子总要给的吧。
“原来是我朝大儒范先生,晚辈失敬了。记得年幼时曾听家父说起,范先生八考状元而不入仕,只为替民请命,一支三寸狼毫,挥洒出我大周十八条铁律,精兵简政、任贤而能、因地制宜等等措施的提出,让我大周得以国泰民安。当今天子曾经多次亲临纳贤,都被婉拒,先生之高节,令晚辈仰慕。”楚孝风心中一惊,急忙恭敬的说道。这位范增可是大才,其门生遍布天下,其才学足以定国安邦,没想到此人居然隐居此处,这清荷镇当真卧虎藏龙。
“哈哈......没想到萧先生居然如此博闻,我这迟暮老人只是做些该做的事情而已,不值得夸奖。倒是萧先生如此年纪便可出口成章,满腹经纶。赎老夫眼拙,不知先生师承何人,家住何处?”范增一改刚才的揶揄之色,轻笑道。听闻楚孝风如此一说,范增这才知道眼前之人却有真才实学,不由得收起轻视之心,能培养出如此出众的少年,其师必是当世名士。
“晚辈......晚辈自幼父母双亡,只是跟着一位赤脚郎中学过几年针灸,至于那些事情,不过是平日里在街头听书所得而已。”楚孝风暗叫一声糟糕,自己一时口快,将心中所知和盘说出,引起了范增的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低调,自己目前必须要低调行事。
“呵呵,原来如此。”范增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在说谎的模样,吓得楚孝风急忙把头低下,不敢和他的目光相对。范增人老成精,自然听出了楚孝风话中的含蓄,既然人家不想说,何必勉强。
“哈哈......神医出身如此寒微,依旧自强不息,隆某佩服。这位是此地的都尉杨虎杨都尉,他可是掌握着方圆千里的兵马大权,是我们清河镇上了不起的人物呀。”隆世杰见楚孝风与范增似是十分投机,心中也是高兴万分,指着坐在范增身边的一个中年汉子说道。
“见过杨都尉。”楚孝风急忙施礼道,他在宫中吏部曾经看到过此人的履历,对此人的军事才能颇为赞赏。只是此人一生坎坷,命运多舛。
这杨虎之父杨天川乃是先朝一员猛将,官拜骠骑中尉,可惜死于战乱,其母因为丈夫的逝去而终日寡欢,不久得重病而亡。因为杨天川曾经救过大周军神关效国一命,幼小的杨虎便被关效国收在身边,悉心教导他武功韬略,杨虎倒也争气,十二岁便上阵杀敌,屡立战功,未成年已经名扬关内外,被册封为中郎将。
五年前,图驽精锐突然偷袭边境小城龙牙镇,将他这位守军将领一家三口关进地牢,并留下了不足十日的粗粮,让他们自生自灭。为节约水粮,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留下生存的机会,杨虎的妻子撞墙身亡。后来,援军赶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杨虎和他十岁的儿子。
杨虎主动请缨,率领五千锐士杀的图驽精兵丢盔弃甲,立下大功,可他只是要求做了这清荷镇的小小都尉,自此以后,终日饮酒度日,醉生梦死。
见楚孝风施礼,杨虎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自顾饮酒。
“哎!神医勿怪,杨兄弟他性子淡,就是如此。”对杨虎如此冷漠的态度,隆世杰倒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的一叹,当年自己遭遇悍匪围攻,若不是此人,只怕世上早没有隆世杰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这位兄弟为何还是沉默寡言,以酒为伴。自己每次宴请宾朋总要叫上他,为的就是希望可以让他走出心中枷锁,多与外人接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下多少痴男怨女,饮恨终身,只是他们却忽略了生活的美好,既然佳人已故,何须让她在地下不宁,若是有真爱,何不把她那份笑容和洒脱一并活出。”楚孝风见隆世杰神色黯然,便猜到杨虎与他关系匪浅。而且他也动了爱才之心,若是如此虎将,在此终老一生,那真是大周的悲哀,天下百姓的悲哀。所以,他决定帮助这位昔日的将军再次踏上战场。
“活出她的那份笑容和洒脱?你......你到底是谁?”听了楚孝风的话,杨虎原本萎靡的眼眸突然一怔,心中似是被人拨动了一下,脸上顿时有了神采,淡淡的说道。而众人都是一愣,不明白楚孝风为何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一番话,唯有许贞甄脸上满是震惊。
三年前,许贞甄被一伙马匪掳走,多亏杨虎率兵搭救,为报答救命之恩,许贞甄便认杨虎为干爹,她自然知道关于杨虎的过去。这些年来,许贞甄经常开导干爹,却只是得到一个苦笑。而楚孝风短短数语却让杨虎眼前一亮,如获新生,这让她如何能不震惊。
“我只是一名市井郎中。医者,身体发肤之疾,当医。心中困苦之病,亦当医。要做一个合格的大夫,必须医人医心。”楚孝风含笑走到杨虎身边,将他手中的酒坛夺下,放到桌子上,淡然笑道。
“当年若不是我大意,怎会让图驽入关,又怎会害了妻子。”杨虎眼中流下悔恨的泪水,五年的悔恨,五年的谴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有勇气活在世上。
“当初图驽与我大周签订降书顺表,本以为他们会臣服我朝,谁知图驽八皇子野心勃勃,夜袭龙牙镇,妄图凭借一万精锐夺取我大周边关四城。事发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你又何须怪罪自己。”楚孝风微微一叹,接着说道:“若是你真的悔恨自己,为何还要在此堕落,当年你帅军击败图驽,何等的气魄。如今却黯然神伤,甘愿做个地方都尉,你可知道,由于你的沉沦,致使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