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一国之君,皇帝的安全从来都是由御林军和锦衣卫双重负责,谁也别想独揽大权,于虎只知道一处密道,但却不知道锦衣卫还掌握着另一处密道。
曹少钦疾步从地道中走上来,蟒袍外面罩了一件鱼鳞细铠,手拿长剑,看见皇帝安然无恙,似乎松了一口气,跪倒道:“奴才救驾来迟,死罪!”
于虎耳力过人,听见大殿中动静不对头,便疾奔过来,此时地道中已经奔出八个锦衣卫来,端着连弩就是一阵猛射,于虎被压得躲在柱子后面不敢露头,更多的锦衣卫从地道中涌出,占据了养心殿中有力的位置,外面的御林军听到动静跑进来,却纷纷被他们用短铳和连弩射倒。
皇帝在曹少钦的服侍下穿戴着铠甲,动作不紧不慢,非常从容,一边穿戴一边问:“城里怎么样了?”
“回陛下,该动的都动起来了。”曹少钦谦恭的说。
“嗯,很好,这帮人蛰伏了二十年,也该动一动了。”皇帝冷冷道,拿起浮雕着金龙的头盔戴在头上,将皮质的下颌带绑在下巴上,曹少钦将四尺长的天子剑挂在皇帝战甲的腰带上,倒退了两步,献媚道:“皇上爷还和当年一样英武。”
皇帝冷笑:“拍马溜须,该打。”但显然没有责备曹少钦的意思,这次宫变,曹大总管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想必日后的权力只会更大。
此时锦衣卫们已经发射完了箭矢,和御林军们肉搏在一起,一时间养心殿成了修罗地狱,双方都是精锐力量,也都知道此战的重要性,胜了就是荣华富贵,败了就是万劫不复,谁敢不竭尽全力。
于虎手持长刀接连砍翻了数名锦衣卫,但是更多的锦衣卫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养心殿中的兵力对比发生了改变,眼见御林军就要撑不住了,他望着远处曹少钦阴笑着的面容,沉声喝道:“弓来!”
宝雕弓递了上来,于虎张弓搭箭,箭如流星直奔曹少钦而去,锦衣卫们也不是吃素的,登时便有数人手持盾牌扑在曹少钦面前,拿命来挡这雷霆一箭,特制的狼牙雕翎点钢箭穿透了盾牌,穿透了人体,就差一点射入曹少钦的胸膛,吓得老太监面色发白,倒退了几步。
于虎眯了眯眼,继续搭上一支箭射过去,他的箭势如破竹,无人能敌,尤其在近距离内,力道极大,别说盾牌了,就是巨石都能射穿。
第二箭又射穿了一个人,险些将曹少钦钉在墙上,面临死亡的威胁,曹少钦惊出一头冷汗来,可就当于虎第三次拉开宝雕弓的时候,啪的一声,弓弦断了。
于虎猛回头,副手早已逃之夭夭,这张特制的宝弓天下无双,断不可能只发射三支箭就会拽断,定然是副手从中捣鬼了。没了强弓,于虎的武力值至少下降了一半,锦衣卫们气势大振,一鼓作气杀过来,御林军们不能抵挡,败出养心殿。
皇帝在锦衣卫们的簇拥下走出大殿,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京城中浓烟四起,后宫中也是杀声震天,放眼过去,血流满地,皇宫中尚且乱成这样,京城内的情形可想而知了,皇帝点点头:“是时候了,曹少钦,发信号收网。”
曹少钦拿出一支硕大的纸筒,凑在火把上点燃了捻子,高举起来对着天空,砰砰砰三声,三颗火弹升上了天空,在空中炸开来,分成无数碎片瑟瑟落下。
城外禁军大营,一直隐忍不动的军队看到信号,立即大开营门,甲胄齐全的骑兵们如同铁流一般涌出,从四面八方向京城合围过来。
……
救了蓉妃之后,元封命人将其火速送出宫去,然后带兵直扑坤宁宫,此时皇宫内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到处倒伏着太监宫女的尸体,血腥气直冲云霄。
元封提着长刀走着,忽见路旁一处宫殿甚是眼熟,里面正传出厮打之声,他疾步过去踹开宫门一看,几个御林军正压在宫女身上做那事,还有几个人提着刀子翻箱倒柜寻找值钱的东西,花白的**,凄惨的哭声让元封一皱眉,左手一挥,早有人上去乱刀砍死作恶的御林军,元封将刀在尸体上擦了擦,眼角扫到旁边一个上了锁的橱柜中似乎有一双惊恐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调几个秦王府的侍卫过来,好好守着储秀宫。”元封说罢,看了柜子一眼,收刀转身大踏步的去了,躲在柜子中的安乐公主长舒了一口气,这场宫变可把张婉儿吓坏了,从小在安乐祥和的环境下长大的公主殿下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鲜血,这么多的死人,这么多粗野的男人啊。
当御林军们凶相毕露,开始抢东西**宫女的时候,几个忠心的宫女拼死掩护,将公主藏在柜子里,又在外面挂了锁,聪明的婉儿知道这样只是欲盖弥彰,挂了锁反而更会刺激别人的**,可这种时候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刚锁上门,叛军们便冲了进来,粗野的撕开宫女的衣服施暴,挥动兵器乱砸义气,婉儿大气都不敢出,透过柜子门的缝隙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只要叛军过来开柜子,自己就用剪刀割开喉咙。
幸运的是叛军先去翻弄其他没上锁的箱子柜子了,然后那个曾经出现在储秀宫的神秘人出现了,身穿铠甲,手提长刀,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叛军。
他救了自己,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似乎在告诉婉儿,一报还一报,咱们扯平了。
听他的话语,似乎是四哥哥的人马,可是他上次进宫的时候,正是大哥和三哥对着干的当口啊,究竟谁和谁是一头的,谁又是首先发难者,这次宫变可真是复杂,复杂到让聪明的婉儿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叶唐偷运进城的那五门大炮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周军中火器比率不低,但是大炮冶炼技术远不如西凉,炮身巨大沉重,多作为城防武器使用,如此这般轻便迅捷,威力适中的行营炮根本没有,西凉军可是把火炮当成刺刀使用的,装上霰弹抵近射击,一阵灼热的铁雨泼过去,任你穿着盔甲拿着盾牌也没用。
秦军一路势如破竹,打散路上的御林军散兵,从另外一个方向逼近了坤宁宫,这里是叛军盘踞的要点,擒贼先擒王,欲灭叛军,就得先把太子拿下。
恰在此时,从养心殿方向败退的御林军们也朝着坤宁宫方向来了,叛军合并一处,困兽犹斗,但是时士气也不如刚才那么旺盛了。
秦军大炮一轰,御林军顿时土崩瓦解,他们中大多数人是被裹挟的,能当上御林军的人都不是贫家子弟,升官发财固然好,但是抄家灭门的代价却是他们承受不起的,眼瞅着自己这一方人越打越少,他们中终于有人撑不住了,把兵器一扔,投降了。
兵败如山倒,有第一个投降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片刻之后,除了少数铁杆之外,叛乱御林军全降了,偌大的坤宁宫失去了抵抗,秦王和燕王的军队从两个方向冲进来,在空荡荡的宫殿门口相遇,谁能拿到太子,谁就是大功臣,两位皇子当然都不肯放弃这个机会,双方互不相让,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正在此时,三颗火弹尖叫着冲上云霄,众人扭头望着养心殿方向,那边隐隐出现了大片身穿红色战袍的士兵,是锦衣卫!皇帝重新掌握了局势。
两位皇子不敢妄动了,父皇毕竟是父皇,他永远是那么的神秘莫测,后发制人,任何的阴谋诡计在他面前就像三岁小孩的伎俩一样幼稚可笑,太子虽然逼宫,但他依然是皇帝的长子,老二和老四的哥哥,做弟弟的还没有资格惩处哥哥,如何发落这些反贼,要看皇帝的意思。
但是双方一步都不愿意后退,两位皇子都想让父皇亲眼看见自己的功劳,勤王救驾,铲除叛逆,他们都是有功之臣啊,双方士兵继续对峙着,平端着弓弩和火铳,武器都快戳到对方鼻子上去了,彼此都用凶狠嚣张的目光对视着,谁也不怵谁。
片刻之后,养心殿方向开来大队人马,一水的武装锦衣卫手持刀枪,杀气腾腾,皇帝没有乘坐步辇,也没有骑马,而是被一大队侍卫簇拥着,锦衣卫开到坤宁宫前,两位皇子不约而同的示意手下人放下兵器,父皇跟前还摆弄刀枪,那就和太子无异了。
事实上秦王和燕王此时都在想一件事,如果现在突然发难干掉这些锦衣卫,是不是就能大功告成呢?结论是绝对没这可可能,即便不考虑父皇安排的后手,也要考虑身边的竞争对手,现在是谁先动谁倒霉,马上会被其他两方联手做掉,就像太子被燕王秦王联手做掉一样。
虽然零星战斗还在皇宫各处继续着,但是大局已定,叛军已经没啥可蹦?的,了,坤宁宫前杀气渐渐的收敛下去,刀枪低垂,粘稠的血从刀尖上滴下来,黑洞洞的宫殿里,不知道太子和皇后在想什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忽然一阵缓慢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一身金盔金甲的皇帝慢慢从台阶下走了上来,镶着铁掌的战靴踏在坤宁宫汉白玉的台阶上,如同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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