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帝国展的极为迅猛,几十年的时间内吞并了无数小国家,帝国长年处在征战状态中,没有时间梳理这些复杂的关系,象黑的儿火者这样的小领主有很多,帖木儿年迈,时日无多,大汗的两个儿子和两个侄子都有争夺汗位的企图,其中三王子米兰沙生性粗鲁不擅权谋,平时得罪的人不少,所以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竟然无人相帮,黑的儿火者是东察合台汗国的继任者,其父不久前被帖木儿处死,只是鉴于黑的儿火者一腔忠诚才留他一条性命,但也属于无权无势的那一类。
黑的儿火者扔下弯刀,解开铠甲,原地转了一圈这才走上前来,叶天行父子对视一眼,终于放开了米兰沙,将黑的儿火者抓了过来。
三王子安全了,众军哪还顾得黑的儿火者的安危,纷纷逼近此刻,却被米兰沙一声大喝制止:“都不要动,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
三王子是个讲义气的人,黑的儿火者以身替他,他不能恩将仇报,再说了,现在正是显示自己仁慈一面的时候,哪能为了区区两个下人坏了大事。
突厥大营内严阵以待,无数士兵涌出营帐,挤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包头布和黑黝黝的面孔,冷森森的刀枪拿在他们手里,脸上的表情却并非传说中那样冷血妖邪。
突厥兵们来自中亚西亚乃至南亚的各个民族,有突厥人、蒙古人、波斯人、印度人,信仰才是维系他们的唯一纽带,这些年轻的士兵并不是生来就是杀人恶魔,打仗不过是他们谋生的手段罢了,如今接近的目睹这些普通士兵淳朴的面庞,叶天行父子才明白战争真正的内涵不过是强人独夫一个人的罢了。
突厥兵们惊讶的看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汉人,居然就这样挟持着人质从王帐内走出,面不改色从容有度,那个年长的家伙,手中居然还拿着装马奶酒的皮囊,边走边喝,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啊,战士们最敬佩的就是英雄,所以当叶天行父子一步步走来的时候,这片刀枪组成的丛林不自觉的就让出一条路来。
叶天行父子挟持着黑的儿火者走到营门口,有人牵过三匹马来,三人过马绝尘而去,有人提出派兵追赶,被米兰沙阻止:“不能害了黑的儿火者”
一刻钟后,黑的儿火者安然无恙的返回了,在营门口翻身下马,米兰沙就迎了过去,给他一个恶狠狠地熊抱:“好兄弟你才是我的好兄弟”
……
凉州,府衙签押房,门口警卫森严,严禁任何人入内,叶天行父子正在向元封汇报敌情:“突厥大军号称百万,实际动员人数只有九十万,其中六十万是民夫,负责转运粮草辎重,前线三十万军队,又有十万是临时征募的辅助兵,真正上得了阵的不过二十万人,东征半年以来,战死、病死、战伤的有四万人,四王子率领精锐骑兵五万回师去对付羌藏联军,现在满打满算,和凉州对阵的不过是十万左右的突厥军。
突厥军派系众多,老可汗病重之后,三王子米兰沙摄政,下面人多有不服,若是将战争的主动权拱手相让的话还暴露不出他们内部的矛盾,倘若在野外对战的话,凉州军面对的必然是一盘散沙。
“最强大的帝国,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元封感慨道。
“大哥,你是怎么把楚键安插在突厥人内部的?有了这枚棋子,咱们必胜无疑了。”叶开兴奋地说。
“楚键不是我安插的,以后他也不会再是楚键,而是黑的儿火者,察合台的汗,这是他的宿命,不可改变的宿命。”元封道。
按照约定,五日后和突厥军在凉州城外决战,敌人主动放弃坚城,选择野地浪战,这是突厥人求之不得的好事,米兰沙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父汗都打不下的凉州,就要在自己手上崩溃,他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敌之策,黑的儿火者作为新近上位的三王子嫡系大将,自然也参加了高层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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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一个晴朗的早晨,想必此时的江南已经是花红柳绿,西北却依然是春寒料峭,苍茫大地上一片枯黄,因为草根都被蒙古马刨出来吃掉了,大好良田也因为无人耕种而撂荒,凉州城头炊烟缭绕,军士们饱餐战饭,振奋精神,次大规模的开出了城门。
城头上的牛皮战鼓沉闷而有力,身披斗篷的曹延惠在儿子的陪同下亲临城头观战,凉州存亡,在此一战。
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经历了无数次防御战的凉州军队终于可以面对面的和敌人战斗了,虽然军容不甚严整,但是士气高昂,援兵陆续到来,将领智勇双全,敌人劳师远征,焉有不胜之理,凉州军的主力是步兵,分成若干个扁平的横队,火枪手和长矛手混编,炮兵作为独立兵种参加战斗,侧翼由弓箭手和少量骑兵掩护。
突厥人的主力同样是步兵,帖木儿帝国虽然强大,也不至于到全员骡马化的地步,别的不说,战马的后勤消耗就能让军队崩溃,他们同样摆开阵势,分成一个个方阵,穿甲胄拿盾牌的士兵排在前列,没穿甲的士兵站在后队,弓箭手掩护两翼,骑兵摆在整个队伍两边。
突厥中军,黑色的大纛旗下,一身金甲的米兰沙不可一世的望着远方那可怜巴巴的两万余凉州军,挥起了马鞭:“历史将铭记住今天。”
说完马鞭向前一指,身后二十名号兵吹响了手中的大号海螺,低沉的声音响彻战场,侧翼的骑兵们闻风而动,数千精骑催动战马向前奔去。
先以两翼骑兵进行钳形包抄,打乱敌人队形,分割包围,然后步兵压上,一鼓作气击溃敌人,乘胜占领城池,这是典型的打法,也是最有效的打法。
几万人的会战,投机取巧是没有用的,完全要靠实力,这次米兰沙出动了五万军队,足足是对手的两倍,对方只有可怜巴巴的几百骑兵,根本抵挡不住突厥骑兵的冲击,不出意料的话,骑兵冲过去过后,这场仗就基本结束了。
“可以开始了。”元封对手下人吩咐道,中军令旗翻飞,两翼和中央的炮兵同时开火,以火力覆盖突厥人的骑兵。
与此同时,突厥人的火炮也开始了轰击,但是射程远没有凉州人的火炮那么远,所有只能白白在空地上炸起一团团泥土。
凉州军的火炮使用了霰弹和链弹,炮口朝天射出一阵阵铁雨,射实心炮弹的大炮则炮口与地面平齐,这样射出的炮弹才能在地上弹跳,以造成更大的杀伤。
烟尘滚滚,突厥骑兵不断坠马,但是仍有许多人冲破了火网,大地在颤抖,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雪亮的马刀在空中打着转,许多凉州步兵的腿肚子开始转筋,但是身处阵中,四面还有意志坚定的罗马营士兵压住阵脚,想跑也跑不掉,只好机械的听从着军官的号令,举枪,射击
一团白雾腾起,列士兵射击完毕,迅走到后面去装填弹药,第二排士兵填上空缺继续射,然后是第三排,硝烟弥漫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敌人,只能朝着马蹄声响之处射击。
但由火炮和火枪组成的火力网还是不够密集,突厥骑兵们付出了重大伤亡之后依然冲到跟前,此时火枪兵们全线后撤,躲到长矛兵身后,长矛兵全部是由意志坚定的老兵组成,身穿重甲,手拿两丈长的铁头枪,桦木杆的长枪四十五度角柱在地上,形成一片枪的丛林,战马也是有智慧的,看见这么多尖锐的东西,自然调头就躲,步兵军阵如同一座座磐石,迎接着大潮的冲击,中流砥柱一般岿然不动。
突厥骑兵们这下抓瞎了,从未遇到过这样难对付的步兵,龟缩成刺猬状那么长的矛伸在外面,自己手中的弯刀根本够不着,想拿弓箭射,人家的火枪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可恶的火枪手躲在长矛手和盾牌手后面,各自为战,砰砰的乱放枪,被困在步兵军阵当中的突厥骑兵们或被长矛捅死,或被火枪打死,不时坠马,当然他们给凉州军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许多士兵被弓箭射中而死,但军阵依然牢牢地固守着。
眼瞅着自己的骑兵部队泥足深陷,米兰沙暴跳如雷,时不时拿起千里镜看上一两眼,就那点步兵怎么就那么难啃呢,急于求成的他迅将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
又是数千骑兵压了上去,凉州军的炮兵已经丢弃大炮跑散了,步兵们也自顾不暇,突厥预备队顺利的冲进凉州步兵们当中,双方展开残酷的血战。
突厥骑兵一度冲到元封的大纛前,又被将士们拼死挡了回去,战场上杀声震天,惨呼不绝于耳,硝烟和血腥气直呛鼻子,长矛兵越打越少,火枪兵们也挺起火枪下面的三棱枪刺,勇敢的站到了前面对抗骑兵的马刀。
元封脸上没有表情,将军们看到伤亡惨重,一个个急切的建言:“大帅,出击”他只是淡淡的说:“再等等。”
“还等什么再等人就打完了”刚刚伤愈归队的赵定安瞪着眼睛逼问道。
“定安,慈不掌兵舍不得牺牲就换不来胜利,你明白么”元封严厉的呵斥道。
惨烈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米兰沙用千里镜看了又看,心中纳闷不已,怎么对方还没有崩溃啊,可是手上的机动力量已经没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怎么还不动作”凉州城头,已经被这一幕惊得两股战战的曹秀曹二公子急切的喊道,小家伙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回头看他的父亲。
“孩子,慈不掌兵,他这是在拿人命消耗敌人的机动力量啊。”曹延惠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刻钟,元封终于下令:“可以了,骑兵出击”身后的城门轰然打开,一千铁鹞子在前,三千羌军轻骑在后,四千养精蓄锐的骑兵呐喊着杀出,马蹄隆隆,以势不可挡雷霆万钧之势杀向突厥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