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看。”顺着手下万夫长的指引,察合台汗国先锋部队的领军大将把目光投向了城墙一侧的粪桶上。
粪桶上支着一个稻草人,稻草人穿戴着全套的突厥盔甲,胸前还写着几句骂人话,大意是说突厥军官们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
“混蛋汉人,欺人太甚。”将军咆哮道,一个万夫长上前就去踢那粪桶,一霎那间将军突然觉得不对,想阻止已经晚了,粪桶里盛着满满当当的火药,上面放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慢慢燃烧的木炭,大碗的一侧用绳子和稻草人连接着,所以不管是触动粪桶还是稻草人都会引爆炸。
甘州城头闪耀起一团火光,这火光比初升的太阳还要绚烂,察合台汗国前锋部队的所有将领都在这次爆炸中丧生,同时还有上百名士兵炸死炸伤,甘州城头也塌了一大块。
前锋军团本来就伤亡惨重,现在军官尽失,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群龙无,一帮来自各民族的千夫长谁也不买谁的帐,各自率部突入甘州搜索残敌,残敌没找到,却找到满地的细软钱粮,还有无主的牛羊满地走,士兵们的眼睛顿时红了,扑上去就抢,没有高级军官的约束,各民族的士兵那还能和平相处,为了抢夺细软不惜拔刀相向,多日苦战的郁闷和以往多年的积怨在这一刻爆,甘州城内爆了激烈的巷战,只不过这战斗却是一场独角戏,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是察合台汗国的士兵们。
此时甘州城的百姓们已经走在了去凉州的道路上,虽然已经看不见故乡的影子,百姓们依然频频回头,为了劝他们空身离开甘州可花了元封不少功夫,最后还是动用了武力,才将三万甘州老少“请”出了家门,连替换衣服都没带就踏上了东归之路,因为元封知道:敌众我寡甘州不可坚守,想活命唯有撤退一条路可走,所以才想出这条计策来。
车队以能达到的最高度向东行驶,一些失去了店铺货物的商人们蹲在马车上不停地埋怨着,平时锱铢必较的他们这回算是倾家荡产了,自然满肚子牢骚,可是那些本来就穷的叮当响的普通百姓们却毫无怨言的默默行走着,虽然心中也对故居恋恋不舍,但他们知道官兵是为了他们好才这样做的。
元封带着几个士兵站在官道旁边的山坡上,检阅着这支庞大的车队,对于之间就将百姓动员起来撤离甘州并且不让敌军现,这件事确实干的漂亮,这也和甘州军民的高素质有着莫大的关系,甘州是汉人掌控下最西面的城市,和百里遥远外吐蕃人控制的肃州经常交战,百姓们见惯了征战杀伐,而人口更是战争中相互劫掠的重要物资,所以连夜出逃对于大家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老人、妇女和儿童都坐在车上,青壮携带者兵器徒步行走,骑兵们在两侧和后方压阵,真可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从甘州到凉州四五百里,中间村庄农田无数,河西走廊常年受祁连山雪水滋润,水草丰美,阡陌成行,每过几十里就是一个村庄,以往这些村庄总是人丁兴旺牛马成群,可是如今却变得冷冷清清,远远望过去连个炊烟都没有。
元封派人进村探查,现遍地尸体血流成河,无辜的百姓被杀戮一空,的女尸躺在院子里,无头的男尸挂在树上,村口更是堆满了人头,不用问这肯定是突厥游骑的杰作。
车队继续前行,那些唧唧歪歪的商人们看到人头堆和挂在树上的尸体都不敢再说话,妇女们也把孩子的眼睛捂住不让他们看这凄惨的一幕,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是“张大人”救了他们,如果不是张大人毅然留下抗击突厥大军,如果不是张大人连夜带着他们撤离,把丢满财物的空城留给突厥人,这会他们也会和那些冰冷的尸体一样挂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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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远处一骑飞奔而来,骑士还没下马就喊起来:“千总大人,左翼现敌骑”
难民队伍的北面现了一支百余人的突厥骑兵,这让元封的心往上猛地提了一下,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那里有他的第二故乡骊?村,村里只有老弱妇孺,倘若突厥骑兵一路杀过去……他不敢往下想了,赶紧问道:“敌军往哪个方向去的?”
“回大人,敌骑行踪飘忽不定,很难判断。”
元封脸上浮现出冷笑:“我看见他们了。”
原来突厥人已经现官道上扬起的高高烟尘,便直冲着这边来了,甘州难民们虽然多达数万,但大部分是徒步的民众,面对机动力极强的骑兵只有挨打的份,不过好在甘州骑营还在,有这八百勇士,突厥骑兵就别想讨到便宜。
“警讯,让民壮们打起精神来,敌人来了。”元封下令。
“要不要大队停止前进?”赵定安问道,现在他已经又是百总了,不过这回事甘州骑营的百总,元封临阵给他的官职。
“不要停,停下就任人宰割了,这点人咱们能料理,左翼跟我来”元封大喝一声,拔刀出击,左翼三百名骑兵跟着他们的千总大人呼啸而去,车队依然前进着,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敌人来袭的方向,民壮们握紧了长矛,火枪兵们蹲在马车帮后面,将火绳吹了又吹,生怕熄灭。
一百多突厥骑兵面对三百甘州骑兵,这场仗的胜负可想而知,虽说汉人骑兵不如游牧民族的骑兵厉害,但是久居西北的甘凉骑兵却不在此列,他们大多是汉族牧民或者马贼出身,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弓马技术不比突厥人、蒙古人差,再加上显著的人数优势,一个对冲下来突厥人就全军覆灭了。
十来个突厥军俘虏跪在地上,粗野的脸上带着桀骜不屑的表情,元封让通突厥语的人问了一下,他们倒也不隐瞒,指说自己是察合台前锋的探马营,正是几日前在甘州以东遇见元封的那支部队,这几天他们化整为零分成十个小队在附近打草谷呢。
“原来屠戮村民的事情就是这些人干的,统统砍了不留活口。”元封说罢转身就走,将士们手起刀落,瞬间就送了这些俘虏去见真主了。
元封将百总们都叫到一起开会,大家并辔而行,边走边谈,元封沉痛道:“河西之地丰腴富饶,可惜就要化为焦土了,突厥大军远道而来,绝不会占了肃州甘州就满足,凉州乃至中原都是他们的目标,在这场战争中,咱们已经处在了线,单凭咱们这一营骑兵做不成什么大事,但是拯救方圆百里内的百姓还是可以做到的,甘州难民沿着官道星夜不停的往前走,想必三日后即可抵达凉州,这里有两千武装壮丁可以自保,突厥骑兵占不到便宜,咱们这些人正好散去各处收拢百姓,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番话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于是骑营化整为零,分成二百人一支的四个分队,沿着官道南北两侧呼啸而去,只要有人聚居的地方他们都会通知到,让百姓们赶往凉州避难。
二百人的小队是为了对付同样化整为零的突厥骑兵,元封领着自己的小队往北走了三十余里,沿途所见村庄俱是火光冲天生灵涂炭,元封不由得更加挂念起骊?的村民们,那里靠近大漠,突厥骑兵应该跑不了那么远。
继续向北走,忽然看到远处乌鸦在低空盘旋,走近一看,遍地都是尸体,走近一看都是甘凉二州的阵亡士兵,死者居然有千人之巨。
元封下马仔细观察,从一名凉州军身上拔出长长的标枪看了几眼,不禁若有所思。
“走继续向北。”小队撒开马蹄向北奔驰而去,河西走廊是个狭长的地域,南北距离并不远,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已经通知了四个村子的百姓让他们抓紧时间撤离,冬日的天黑的快,看看西沉的日头,元封咬牙道:“连夜赶,务必赶到骊?”
二百骑兵又是一阵疾奔,越往北越荒凉,早已没有什么道路了,四下里都是黄沙和赭色的石山,士兵们走了一天,人困马乏,骑在战马上都能打瞌睡。
“快到了,我已经闻到大漠的气息了。”想到住在骊?的乡亲们,元封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可是这笑容又迅消失了,因为他分明从风中听到金铁交击的声音。
敌人正在围攻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