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迎着元封跑过来,元封刚要挥刀砍去,嗖的一声,那人胸前钻出一支箭来,扑腾了两下,倒地死了,然后又是嗖嗖数声,众突厥人纷纷中箭而死,射箭的骑士们奔到近前,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元封依然严阵以待,这些骑士身穿红色战袄和锁子甲,背着弓箭挎着长刀,看样子和凉州城头的官军一样打扮,官军看到满地都是断掉的人手,诧异的看了看元封,有人问道:“是你砍的?”
元封道:“自卫而已。”
官兵点点头,又问道:“汉人?”
元封听出官军的语气温和,便答道:“对,我是汉人。”
又是几名骑士奔来,为一人跳下马来,爽朗的大笑道:“这帮突厥狗以为不在城里作案老子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哼,出了城一样杀”说着大踏步的走过来,听到那人的话音,元封的眼睛突然亮了。
“启禀大人,突厥狗全落网了,另有十几个被这个好汉砍了手,人也废了。”
“哦,什么人这么厉害?”那人摘下头盔,朝元封这边望了过来,这一望不要紧,人顿时就石化了,头盔也落到了地上。
“九郎”
“定安哥”
来人正是赵定安,元封把弯刀一扔冲了上去,赵定安也猛扑上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热泪长流,无语凝噎。
“兄弟,我以为你死了。”
“我也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赵定安揽着元封的肩膀,对着远处大喊道:“兄弟们快过来,看看我找到谁了”
十几个个官兵打扮的人匆忙走了过来,竟然都是十八里堡出来的兄弟,大家见到元封都不胜唏嘘。
“乡亲们呢?他们都还好?”既然赵定安等人安全脱险,那哑姑是不是也仍在人间,此时元封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
提到乡亲们,赵定安的眼圈又红了:“唉,那天实在太乱了,官军把我们分割包围,人都跑散了,跟着我们活着来到凉州的只有几十个人,剩下的……唉。”
不言而喻,元封眼中希望的火光又黯淡下去,喃喃道:“你们活着就好。”
赵定安道:“其实我们能活下来也是侥幸,当时我们这批人拼死的往西跑,官兵紧追不舍,一直跑了三天三夜都没甩掉,第四天的时候前面出现了大队官军,我以为这回是死定了,哪知道堵截我们的官军和甘肃的官军不一路,他们是凉州曹大人的军马,专门来拦阻甘肃官军的。”
说到这里,元封似乎明白了一点,据说凉州知府向来我行我素,不遵朝廷号令,甘肃巡抚大张旗鼓的调动人马,又挥兵西进,肯定引起他的猜忌,派兵相拒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你们就当了凉州府的官军?”元封问道。
“唉,没办法,吃粮当兵嘛,我那点铁匠活在凉州可拿不出手,为了谋生只能当兵,幸亏曹大人赏识,让我做了骑营的百总,手下几十号弟兄,也算是个小官了。”
“哦,原来如此,恭喜定安哥了。”元封是真心实意的替赵定安感到高兴,原先的赵定安因为孟小冬的死一度消沉,现在终于重新振作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说来还不是九郎你的功劳,没有你教我们弓马刀枪,我们哪有这安身立命的本钱啊。”赵定安说着,一指那些突厥人,“这帮家伙也真有眼力,惹谁不好,居然惹到你头上了,真是活该他们倒霉。”
元封叹口气道:“没想到凉州这么乱,异族人都能在城里为非作歹,公然敲诈勒索,殴打良民,出了城更凶,直接亮刀子抢劫,也就是让我遇上了,若是一般手无寸铁的百姓可如何是好。”
赵定安撇嘴道:“这还算好的,前段时间突厥人在城里就敢当街杀人,自从我掌管城内治安之后才好了一点,他们不敢在城里动刀子了,要杀人也是在城外,说来这都是知府大人纵容的结果,总是怕惹到突厥人引战争,突厥人犯法只关不杀,所以我才私下带着兄弟们出城干他们,一个不留全杀了,看这帮突厥狗还敢猖狂么。”
此时赵定安的部下们已经将残余的突厥人集中起来押到旁边的树林里去了,一个士兵过来禀道:“百总大人,准备好了。”
赵定安一摆手:“照老规矩办。”
片刻之后,小树林方向便响起了惨叫声,不多时,溅了一身血的官兵们走了出来,赵定安指着元封身后那帮骊?女人道:“这些是?”
“她们是咱们的恩人,王奶奶赵大叔现在还住在她们村里呢。”
听说父亲在世,赵定安登时欣喜若狂,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城去,我来安排吃住。”
见元封认识城里的军官,骊?女人们也是满心欢喜,一行人打点行装,骑上骆驼进城去了,赵定安和元封并辔而行,城门口的官兵见到他都恭敬地行礼,看来混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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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定安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总,但是为人豪爽极讲义气,对付突厥人又够狠,所以城里商家都很是敬重他,骊?的女人们被顺利的安排进一家车马店,能睡上暖和的土炕,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总比住在荒郊野外强得多。
赵定安带着元封来到下处,见到了十八里堡逃出来的一帮乡亲,大家抱头痛哭了一场,又诉说起当日的凄惨场景,十三太保中的老二老三、老六老八、还有十一十二等六个兄弟为了保护乡亲们战死沙场,再加上最早死掉的老五楚键,那个雪夜在箭楼上结拜的兄弟们就只剩下六个人了。另外叶开和张铁头也失踪了,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酒馆中,昏暗,伙计已经歪着头在打瞌睡,几条大汉依然在举杯痛饮,昔日箭楼上义结金兰的的少年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赵定安、狗剩、元封、林廉江、孟叶落,还有和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店小二赵子谦,他乡遇故知,又逢佳节,让人悲喜交加,六人都喝的酩酊大醉,赵定安拍着元封的肩膀道:“九郎,别走了,留下。”
元封道:“留下作甚?”
“吃粮当兵,凭你的勇武智谋,官职肯定在我之上,咱们好好报效曹大人,总有一天能出头,到那时候……”赵定安血红的眼睛望着东方,用力的一挥手,“杀回兰州报仇雪恨”
元封沉吟片刻,毅然道:“好,我干”
……
次日一早,骊?人的行装已经准备好了,赵定安又出钱帮他们购买了肉、油、工具等物,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口。
“多谢你们,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远送了。”赵定安抱拳道,骊?女人们也颔回礼,只有尤利娅呆呆的望着元封不动,眼中充满了恋恋不舍。
赵定安明白了,一推元封:“我不能远送,你去。”
元封将骊?驼队送到十里长亭外,双方洒泪而别,尤利娅忽然从骆驼上跳下来,扑到元封身边,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爬上骆驼再不回头。
驼铃声悠扬远去,元封从背后拿出洞箫,独自一人在长亭内吹奏起来,声音如泣如诉。
回到军营,赵定安帮元封找了一套红色战袄,一顶毡帽穿戴起来,又在营务那里补了个名字,就算是正式当兵了,兄弟们正在帮元封收床铺,忽然营门外一阵喧哗,一队骑兵鱼贯而入,领头的大喊道:“赵定安何在”
赵定安赶紧正了正衣冠跑出去,跪在马前道:“卑职在”
“给我拿了”那人一声令下,从人将锁链抖开,径直锁拿了赵定安出营去了。
元封下意识的就去摸刀子,却被狗剩拦住:“等等,这是将军的亲兵,咱们鲁莽不得,且去中军打听情况。”
兄弟几人携了刀械混到中军大营,见将军大人正在升帐,牛皮大帐中甲士林立,刀斧明亮,赵定安昂跪在帐中,毫无惧色。
将军大人是个白肤中年人,三绺长髯倒有几分儒将风采,坐定虎皮帅椅之后,沉声问道:“赵百总,昨日下午你擅自出城,做了什么勾当?”
赵定安道:“为民除害,杀了一帮突厥狗而已。”
“大胆曹大人早有明令,不得擅杀突厥人,你这是故意挑起战争,给凉州带来灭顶之灾!身为军官不遵军令,要你何用,来人啊,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