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剩下了三艘战船,郭崇威命令每条战船后面拖上了长长的木板,准备搭建渡到对面的浮桥。谁知船行至河中央时,又有两艘船被奋不顾身的北汉死士凿穿,沉入了河底,最后只剩下一艘幸运战船救援了落后的兄弟,顺利到达对岸,船上士兵在河滩建立了警戒阵地。
郭崇威害怕过河的兄弟被突袭,命令手下的精锐扶着木桥泅渡过河。起初大家都提心掉胆,害怕中途遇袭,过河速度很慢,谁知道袭击再也没有出现,过河的士兵越来越多。此时,后周大军从附近村落征到的小船也赶到了,周军渡河速度再度加快。当天傍晚,十万后周士兵全部渡过汾河。
除了在汾河上遇到了一点阻拦以后,后面的战事顺利无比——先期抵达对岸的五万精兵直扑北方的隰州,准备将三州之地先包围起来,郭崇威亲率剩余的五万大军南下直扑绛州。绛州只有数百名北汉士兵守城,后周士兵们一冲而下,郭崇威留下了五千士兵守城,转头直扑西北方向的慈州,同样是一举而下,守城士兵集体举手投降。还没等大军再度北上支援隰州,北边已经有士兵报信过来,他们同样轻松拿下了城池,擒敌近千。
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后周大军顺利扫荡了汾河河谷之地,肃清了三座城池的敌人。郭崇威第一时间向东京开封城送出了喜报,然后命各城留五千士兵守城,另外分出五千士兵驻守与北汉交界之处,其他士兵则全部集结晋州城对面,陆续撤回原驻营地。
七月十日晚,郭崇威在已成为一片废墟的晋州刺史府举行晚宴,向此次带队的禁军将领和各地将领致谢告别。
原晋州刺史府厅堂的破败沉寂被一片欢声笑语击散,在喧闹中,整个堂上只有紧急赶到的原晋州刺史王晏和磁州军副将韩令坤一老一小紧皱着眉头,端着酒杯站在那里闷不言语。
有人发现这两人的怪异,过来劝酒,王晏惊醒了过来,突然扬声喊道:“郭使相,三地战事太过顺利,此中必然有诈!”
这一声惊吼让堂上的喧嚣顿时冷却大半,一众将领纷纷扭头看向这里。
郭崇威眉头一皱,冷声问道:“此话怎讲?”
王晏昂头回道:“北汉士兵此前在晋州城誓死抗争,寸土不让,而在三州作战中竟然争相投降,事情太过怪异,不得不防。”
人群一个带着醉意的声音嘟哝道:“这不是领军大将的水平不一样嘛!”言中之意正是暗讽王晏此前失城夺城皆失利纯属无能。
王晏闻言头一低,但随即高高地仰了起来。
韩令坤上前两步,拱手禀道:“使相大人,属下随同王将军参与了隰州战事,近千名士兵不加抵抗就投降了,着实不像此前顽强抵抗的作风,很有可能是诈降!”
“识时务者为俊杰!”郭崇威将杯中酒一口喝下,大声说道,“我十万精锐围城,刘承钧岂敢螳臂挡车,自取死亡?!”
“郭使相,原晋州守军估计在一万三千人,就算经过了数场恶战,顶多折损过半,可这三州投降的守军总数不到两千人,剩余的四千多人去哪儿了?”王晏大声争辩道。
“还能去哪儿?估计是望风而逃了!”一名副将扬起喝得通红的脸,大声说道。
“战争乃事关国家存在之大事,岂可随便臆测?”王晏厉声质问那名副将。
那名副将脸色更加涨红,不服气地回复道:“在我们十万精兵面前,他们还能去哪儿?还能干啥?不就是打了几场败仗吗?至于一直夸大敌人的战斗力吗?”
“我王晏连战连败,的确无能!但我绝不是肆意妄为、顽辩抵赖之人!”王晏气得满头白色须发乱颤,戟指着那名副将吼道,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向郭崇威,语气变得无比诚恳,“郭使相,属下的确感觉其中蹊跷甚多,我们只是攻下三座州城,但下属各个县城、村镇均未仔细搜查,属下害怕敌人隐匿乡野,待我军退后会再度出击骚扰!”
韩令坤也在旁边插言道:“事情的确说不通!如果敌人见我们势众,要放弃早就应该放弃了,不会蠢到在晋州城与我们死磕,死伤那么多人!另外,我们进攻虽快,但不至于快到守兵根本来不及向北汉求救。但直到现在,北汉一个援兵也未见到,北方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们不可能拱手相让四州,这同样说不过去。”
听到一老一少的劝导,本来一脸愠怒的郭崇威面色缓和起来,沉吟了好半天,方才摇头叹道:
“郭某随圣上征战多年,自然也知道如此虎头蛇尾的战事不合情理,但速战速决是圣上亲口要求的,同时,我们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辎重绝非小数目,战事绝不可久拖。再说了,十余万四州之民还在附近各地等着回归呢,现在是夏季,吃住都还好说,天气一转凉就将非常难办!
这样吧,王将军辛苦一下,再领五千人暂驻晋州城。我们以十日为限,如果三州十日之内有变动,王将军随时过河支援,如果均无异动,届时王将军再回京复旨不迟!”
王晏一礼到地,感谢郭崇威的信任。韩令坤走了出来,向郭崇威行礼道:“郭使相,在下也想留下来。”
郭崇威十分惊奇反问道:“临行之前,韩使相专门找到郭某,请我把你带回去呢?”
韩令坤的老爹韩端,原是磁州副节度使,他们一群老帮菜在柴荣亲老爹柴守礼的带领下,在东京城内风头正劲,人称“十阿父”。这段时间,韩端已经做通了上层工作,准备将在晋州城下暂露头角的韩令坤调入禁军任职。
韩令坤大力摇头,坚决推辞:“不,我不回去!大周境内他处均无战事,只有这里有战事!这两个月属下从战争中学到很多,不想离开,请郭使相成全属下。”
郭崇威微微摇头道:“让你们俩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些忐忑。留你们一老一少在此,我也可以更放心一些!此事就依你们所讲。来,大家继续喝酒!”
王晏、韩令坤对视一眼,同时拱手告辞。
经两个人这么一搅和,现场喝酒的氛围都没有了!郭崇威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他们俩自行离开。
三日后的深夜,就在后周大军悉数撤走之后,隰、慈、绛三州均发生了一些异常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