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枫见到李煜,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啦。
在林枫的思虑中,青霄门外这条路直达江南名江秦淮河,河边风物无二,像李煜这样的风流人物,必然会到河边、江边赏玩;李煜文采风流,必然绝顶聪明,须先从聪明的小事上引起他的注意。宫门外现场指挥的青年人赵宇原为宫中杂役,认得李煜,刚因得罪执事太监而被开出宫来,据他所讲,李煜隔不长时间就会从宫中经此门溜出。赵宇和其中四个车夫都被林枫一日五个大钱雇着,只要能顺利地让李煜停在事先安排好的固定地点,另赏十个大钱。而那些孩子们,林枫已经借着在宫门外香烛铺打工的机会,和他们熟悉了近一个月时间,在无人处为这一幕排练了好几次呢。
“这位兄台。刚才听得你言中甚是推崇‘实验’一词,颇觉新鲜,不知可否见告一二?”面对着这个透着些神秘的林枫,李煜再次问道,难掩对他的浓厚兴趣。
“他口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得穿越者之便利,林枫随口将两百年后6游《冬夜读书示子聿》中的名句吟了出来,并将原文中的“纸上”改为了“他口”,“这位公子,神采奕然,风姿雅致,令小生钦佩不已。敢问公子前行何处,小生正欲往大江赏水,不知可否顺路同行,我们一路畅谈?”
风云南唐4
今日天气晴好,李煜此行并无随身行李,神态悠闲,应该大多就是为了游玩。
“太放肆啦!这怎么可以?你一介平民、小小儒生……”王沉明一听,马上喝斥开来。
“无妨,我们正欲前往江边赏花观水,正好一行无聊,兄台,请。”李煜挥手拦住了王沉明,并出了邀请。
“叨扰了!谢谢!”林枫神态自若地上了车,在李煜面前坐下。言行失态?不会的,林枫到底是一千多年后的现代民主社会过来的,大学毕业后就曾给国家文化部副部长、河南副省长做过导游讲解,见再大的官也不会感觉有压力。再说了,已经为这件事谋划了这么久,一切情况变化都考虑过了。
上车的同时,林枫左手在身后悄悄打了一个“ok”的手势,一直紧盯着这边的几名车夫迅上前,合力将前方坏掉的马车抬到了一边,兴冲冲地向后面的“现场副导演”赵宇要赏钱去啦。
道路一畅,马车夫精神振奋起来,再次挥鞭驱车前行。
“至于‘实验’,并非新词。汉代王充《论衡?遭虎》曾著:‘等类众多,行事比肩,略举较著,以定实验也。’齐朝颜之推《颜氏家训?归心》曾载:‘昔在江南,不信有千人?卣剩患袄春颖保?恍庞卸?蝓???允笛橐病!?∩?坡郏?笛橛χ甘导实男а楹褪导实木?椤S纱送萍埃?磺欣砺邸⒀?跤Ω猛ü?导?醇煅槠湔?酚敕瘛⑹屎嫌敕瘛!绷址阗┵┒?浮?br />
“虽稍有偏激但却甚是新颖!”李煜一直苦于找不到能真正伴读共赏的文友,身边的王沉明是母亲钟氏推荐的,是开国功臣王彦铸之后,人很朴实,但却略显迂腐和木讷,总是不够挥洒写意,而眼前这人洒脱跳跃,言行出乎意料,明显有趣多了。于是追问道:“方才兄台言及为科举而来,敢问兄台比较擅长哪一方面?”
“不才对策论、诗赋较为熟悉。”林枫只能这样回答,大学里虽修了四年历史,但头两年的基础公共课目再怎么用心,说到唐代科举延续以来的口试、帖经、墨义这些,打死也不可能与这个时代十来年浸淫古经贴的儒生相比啊,只能凭强大的记忆和后世的经验通过诗赋、策论来硬抗啦。
“诗赋?那填词呢?”李煜更为急切啦,盛唐虽去,这世间诗赋之风反有越来越烈之势。受祖父、父亲吟诗作赋的风流所影响,李煜一直酷爱作曲填词。
“略懂一些。”林枫心中一喜,李煜被称为“词帝”,作词功夫自然是一流。只可惜,其最有名的“春花秋月何时了”、“无言独上西楼”、“流水落花春去也”、“三千里地山河”等千古名词都是在被赵匡胤擒到汴京后于悲辱交集之中所作。此时的李煜,正风华年少、志得意满之际,风格怎么也不会离花间词派风格太远,自己有整整一个宋代的大小词豪作靠山,又不可能有人来寻版权问题,怎么也不能落了下乘去。
“好,让我们今天以词会友,打行途空闲。”李煜立刻兴奋起来。王沉明赶忙吩咐车夫将车放慢一些,从袖中摸出了刻刀和竹片,准备刻录下来。身边这个主子诗兴大的时刻常有,已经形成习惯了,此刻车行之中,自然无法用笔墨记录。
“我先来!”李煜将扇子一收,在手上打了两下,略一沉吟:“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李煜张口一曲《渔歌子》,又名《渔父》、《渔父乐》、《渔夫辞》,原唐教坊曲名,后来人们根据它填词,成为词牌名。入“黄钟宫”,原为单调廿七字,四平韵。中间三言两句,例用对偶。
“世上如侬有几人?妙,妙,妙,比起前朝张志和‘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仅展江南渔翁之乐的填曲,立意、境界都要高上一筹啊。在下钦佩!”
林枫也不得不佩服啊,李煜将成为南唐的末代皇帝,不去挥斥方遒,奋图强,却偏爱退隐享乐,不思进取,怪不得丢了江山和美人啊。
“过誉啦。兄台请。”李煜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但恪于从小一直接受的严格教诲,并不喜形于色。
“长安拜免几公卿,渔父横眠醉未醒。烟艇小,钓车腥。遥指梅山一点青。”林枫张口就将6游的“朝中措”给偷了过来。
“好,潇洒闲适之中不乏豪迈之意。我再来一曲。”李煜没想到林枫的诗词竟然不落下风,斗志昂扬起来,立刻要继续这场“文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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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这眼前的暮春为主题。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
桃李依依春黯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李煜再来一《蝶恋花》。
蝶恋花,商调曲,本采用于梁简文帝乐府“翻阶蛱蝶恋花情”为名,为唐代教坊曲名,又名《黄金缕》、《鹊踏枝》、《凤栖梧》、《卷珠帘》、《一箩金》。作曲为双片共六十字,前后片各四仄韵。
这就更好办了,柳永柳三变柳大当家的佳作在此等候!林枫张口即来: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欲语还休,激荡回肠。好句,好辞啊!”李煜神情一黯,一时之间痴住了,直觉得林枫脱口而出的《蝶恋花》用词缠绵婉约,处处隐点而不说破,百转千回,实乃绝妙好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