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乙眼中充满悲哀和自责,看着自己妹妹那染红长裤的淋漓血迹,只觉分外刺眼。
过去的他,曾是见到杀鸡都害怕的懦弱少年,更加遑论杀人见血。
但就在不久之前,他却亲手宰了禽兽不如,祸害自己妹妹的仇敌屠三爷,还有那些帮凶的家丁们。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就算他把那些人全部杀光,也救不回因为剧烈反抗,失血过多的小丫。
他的心,正在如同那沉入山底的太阳,彻底陷入黑暗。
张大饼沉默许久,终于转身到外面拿了条沾水的毛巾,小心翼翼的避开额头被打破的伤口,把小丫的脸擦洗干净。
此时的小丫,已经彻底失去了气息。
张大饼沉痛开口道:“小乙,你别再憋着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小丫原本就体弱多病,又被那几个畜生……这样反而是个解脱。”
燕小乙紧紧攥着拳头,始终默然不语。
深夜,张大饼和燕小乙草草烤了几个地瓜,浑沦吃了,仍旧半饥半饱,只好躺在庭院外的大石头上聊天。
张大饼有意转移燕小乙的注意力,道:“小乙,你知道我之前说要关照你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大饼哥?”
张大饼道:“就是我这一身兵人的法脉!你可知道,如今仙游坊内,正有一群来自中州的神通者,正在传扬道统,授法讲课,寻常平民,不论出身,资质,但凡有心,都可前去一试,我本来想着你家贫,又无事可做,可去学了一身本领到来,以后就是投靠坊主,或者走南闯北,总能捞个机缘。”
燕小乙疑惑道:“兵人法脉,这是干什么的?神通者又是什么?”
张大饼道:“兵人法脉就是我们穷苦人修炼上进的希望,是龙是虫,就看你能契合什么真灵了!至于神通者,那是兵人当中法脉觉醒以上者,能掌控元气,呼风唤雨,施展神通,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传说中的仙师……”
这一夜,张大饼和燕小乙聊了许多,从未踏出过家乡的燕小乙终于从他口中知道,这个世上存在兵人,御灵师,神通者种种存在,还有世家,宗门,无穷的外域世界。
第二日,两人在坪外几里处的荒山埋葬了小丫,也不敢立碑建墓,或者请人作法。
这一来是穷苦人家,本身没有那么多讲究,二来是怕引来屠家之人报复,连已经安葬的小妹都无法安生。
在这之后,他们便直接离了游民坪,向着南边的仙游坊而去。
远行上千里,是燕小乙此生从未有过的体验,但在张大饼的鼓励,还有对新生活的向往之下,终于还是在半个月后成功抵达。
张大饼也不带他入坊,直接就来到城郊一个看起来颇为阔大的庄园。
园内正有一群仆役模样的人正在施粥济民,见着两人到来,二话不说,先倒上两大碗。
“谢了!”张大饼道了一声谢,对燕小乙道,“神通者们是行走人间的真圣者,是我们穷苦人家的福星,你也饿坏了吧,快吃吧。”
燕小乙正又饥又渴,闻言也不客气,端起大碗便猛扒起来。
这粥竟然还不是一般的粥,而是带着肉末的香粥,一时间燕小乙也不由得对那些素未谋面的神通者们生出了无限的好感。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就在庄园中等待起来。
直到这时,燕小乙才知道,庄园内聚集了足有上千之数的外来者,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穷苦平民。
有自称教习的人出来,传授他们一套据说是玄门真功的修炼炼气法诀,要他们学习,燕小乙迷迷糊糊就修出了所谓的“气感”,似乎还引起小小的轰动。
燕小乙注意到,千百人中,像自己一般的,似乎寥寥可数,而且多是已经修炼了大半月甚至更久之后,即便是大饼哥,得讯之后也不无羡慕,直言自己资质极佳,怕是能得神通者青睐。
燕小乙不知道那功法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气感”究竟有何重要,但听到自己资质极佳,能得神通者青睐,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因为他已经隐约知道,这怕就是自己命运改变的转折点。
果然,几日之后,庄园中人来人往,又再陆陆续续几批人遴选过后,他和几名同样修出“气感”的少年,被人单独点开,带到里面一个大殿般的房子里参见。
里面已经坐着几名气派不凡的男女,个个面带期许,注目过来。
“禀使者,这五位少年,便是近期遴选出来,资质甲等以上者……”
当中一人欣然而笑,道:“好,你先下去吧。”
“是……”
那人接着对这些少年道:“你们可知道自己很幸运?天生根骨,乃是人之秉性,这份禀性,往往决定着与法脉融合的程度,更有可能是他日得道的关键,拥有甲等以上资质,便注定了你们的人生要和其他平庸之人区别开来。”
“不过,便是空有资质,无人点化,你们也照样还是一文不名的凡民,需当谨记出身,无论将来成就如何,都不要忘本。”
他的这句话,如同洪钟大吕,震撼心灵,显然是已经运用上了某种超凡的法诀。
紧接着,便是一阵如同梦呓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日我传你等,用心聆听记忆!”
?燕小乙至今还不知此物为何,但受到这人声音的影响,仍旧下意识的将其放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谨记教诲,用心聆听和记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头上冒着热汗,略显疲惫对旁人道:“这些少年不识文字,不通华章,非得用这种办法才能记忆,还真是辛苦我等……”
有人笑道:“答应过叶尊的事情,就得做到,这也是传我兵人道统,道友多多担待。”
那人微微点头,摆手道:“带他们下去,挑选相应的觉醒灵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