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经失陷多位巨擘大能的地方,正常做法,应是派遣地阶十转的传奇强者前往,甚至天阶大能亲自出手。
但偏偏,方乾元还是让他们去。
以晏赤山的修为和实力,加上黄长老,颜长老两人的底蕴,拼尽全力,怕是也能组织起一支不弱于之前“游隼堂”的队伍,但说尽也就是半斤八两了。
即便加上因公所能调动的联盟大军力量,此行仍旧凶多吉少,不死也得脱上几层皮。
因此他很快明白过来“方尊这是要让我们去死啊!”
想到此处,晏赤山不由得唇齿发冷,僵立当场。
颜长老更是茫然跌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
“可是……可是我等清贵长老,怎么能上阵去做炮灰呢?”
……
“方尊,你要处置那些人,本座别无二话,别说他们有错处了,就是没有错处,触怒了你,也是死有余辜……”
“但堂堂清贵长老,就这么送下去,是不是太严苛了一些?”
“毕竟,那可是本宗的地阶长老,还有一方大宗的族长啊!”
云顶峰上,又到新的一月,月初聚议之时,圣龙宗太上长老,“九首狂龙”离旦离大长老,趁着聚议之前巨擘碰头的机会,请求先行与方乾元进行会晤,商谈近日发生之事。
方乾元对他的出面早有预料,也就答应了。
偏殿中,离旦不气也不恼,而是半带玩笑,委婉而又不失体面的向方乾元诉起了苦。
方乾元平淡解释道“本座也不想那么做,但这件事情,的确是他们太过火,擅动联军,简直胆大包天。”
“唉,既然如此,也只能让他们下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了。”离旦意有所指道。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也想起了之前夜王的事情。
此前的事情,他们还有些看不明白,但夜王无故献出大阵,后又被点名出征,长久滞留异域,就被传出疑似暗通兵人,隐瞒重大发现不报了。
方乾元没有选择公开此事,而是暗中惩罚,以作警戒,也被各方认同作是一个敲打绵山圣宫的举动。
至少,在夜王本人之外的其他各方看来,这种敲打并非不可接受。
这次对付圣龙宗之人,他同样是以别人可去,圣龙宗长老也可去作为理由,离旦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再开口。
显然他也明白,事已至此,很难改变方乾元的主意,相较于这件事情,弄清楚方乾元是否对圣龙宗有意见来得更加要紧。
这就是方乾元二十余年来积累起来的权威,一个又一个顶尖的邪道高手,甚至天阶大能,早已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了方乾元的强大,这也是他能够坐稳领袖之位的原因所在。
既然劝不动方乾元,离旦也不打算再劝了,求情也是要分时机和场合的,两名地阶长老,身份在平常人看来贵重,但在方乾元和离旦这样的巨擘眼中,还真的不算什么。
至少,在离旦看来,还不值得为了这两人去触动对方的权威,这对圣龙宗而言,绝对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等到离旦离去之后,方乾元眼神微冷,神色也重新变得淡漠起来。
白傲雪从一旁走出,端了一杯灵谷出产的极品仙茗过来,放在方乾元身边,问道“是来为那几人说情的吗?”
方乾元道“不错。”
白傲雪道“这些世家和大宗,果真纠缠不清。”
方乾元却道“此事不必多说,让我更为感慨的是,离旦身为堂堂天阶,竟也深陷其中,脱不得俗气。”
白傲雪微微一怔,道“你这像是有感而发啊。”
方乾元沉吟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多年以前,我就早已修炼至天下无敌,迄今以来,未逢敌手,但即便如此,仍然只是尘世之中的无敌,还是无法抗衡时间,因果和命运,也无法抗衡这诸天浩瀚的滔滔大势。”
“而这,才是我一直以来追寻天道,想要寻求真正超脱之法的原因所在。”
白傲雪闻言,神色平静。
她追随方乾元也有二十余年,对他性情,志向,可以说是了解至深,又怎么会不明白,方乾元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
方乾元继续沉吟“我在北疆战争时期,就已经见识到了此世的不公,豪贵子弟,可以得分外看重,草莽散修之流,却是命如草芥。”
“但我等出身宗门,手掌乾坤,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天下苍生的福祉与命运,断然无法如同那些兵人一般意气用事,妄想着空喊‘人人如龙’的口号就能改变这一切。”
“终究,还是不得超脱……”
白傲雪想了一会儿,道“古时法道,也有‘出世’,‘入世’的说法,大概便是执掌尘世权柄,能让人体会到一丝天道运行的奥义吧。”
方乾元道“确实如此,但人心岂如天意?所有一切修炼诀要,前人经验,都把方向指引在了太上忘情一途,斩断自我,才能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由此而契合天道的心境……”
“以我如今状况,暂时还未能做到,唯有以因果报应对之……”
天道无分善恶,唯因果报应,深入人心,这也是联系“人道”和“天道”最为根本的枢纽。
白傲雪这个时候也回味过来,方乾元近些年来行为作风,的确正在积极朝着天道的层面靠拢。
方乾元已经是无冕的至尊,一个念头,就可以决人生死,甚至摆布寻常地阶强者的命运。
这固然是由诸天盟的权势所带来,从某种意义而言,也和神话传说之中的“天意”没有什么差别了。
但假的始终就是假的,天道未得大成,他就不得超脱,终究还是以“人”的身份去实现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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