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把那两名少年的恩怨看得太重,实际上,他看到的是自己兵人司的部属在为纨绔恶少站台,亦或巴结讨好地煞将,这才是真正与他相关,而且颇为严重的事情。
兵人司新立,乃是从原本的兵人堂分割出去,这个兵人堂,原本是吴连义经营已久的所在,在其中拥有着根深蒂固的势力。
但是,就连吴连义本人,也只有真正死忠之辈才能任意驱策,甚至到了叛宗而出之时都仍然继续追随。
其他兵人,大多都是随行就市,跟从执掌大权的统领。
这便回归到了一个问题:宗门,究竟是谁人之宗门?
很明显,是真传弟子,是地阶长老,亦是长老会之宗门!
它不是一人一物能够统领,不同的御灵师,不同的出身和阶层,不同的家族和派系,都有各自利益。
这些聚集起来,才是宗门。
兵人司亦是此理。
它不可能说方乾元担任兵人司大统领,麾下七十二地煞将,成千上万的兵人高手,全部忠心耿耿,死忠效力。
因为那些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不是只知听命行事的傀儡。
但作为兵人司的首领,方乾元无疑看重那些忠心耿耿,能够奉行自己意志的部属。
倘若麾下各阶兵人串联起来,私相授受,时而你给我情面,时而我给你好处,整个兵人司就要被侵蚀了,这样的司院于他而言,有何用处?
退一万步来说,那也是各方行院和长老的势力在司院之内超过他这个大统领,绝不可行。
“看来本座离开司院太久,以致有些人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方乾元冷笑一声,淡淡说道。
他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但这根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时的松懈而已。
……
“尊上,罗统领求见。”
第二天,兵人司内,萧戚前来禀报。
“罗统领,罗玉焕吗?他是为他家兄弟前来求情的吧?告诉他,不见。”
方乾元坐在案前,慢条斯理把手中公函展开,一边看着,一边对萧戚说道。
萧戚听了,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转身出去。
很快,她便来到大院外。
那里是宽旷的空地,一名身披战衣,相貌气质颇为英武,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的将级兵人正带着几分不安,缓慢踱着步子。
他正是罗谷行院院主的大公子罗玉焕。
罗玉焕前些年加入兵人堂,经历了吴连义叛宗事件,深知自己这样的已经算是老人,在新立兵人司着实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万幸父亲是行院院主,身为一方行院的高层,身份地位虽然不及地阶长老,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这样的豪强小世家,即便在整个宗门都不算多,完全足以凝聚起一方派系,大行发展。
尤其是有他这个将级兵人充任地阶靠山,广纳子弟,发展部属,数年下来,也算小有成就。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那纨绔弟弟,竟然只因争风吃醋,就栽赃陷害一名同在罗谷行院,身为良家子的内院同门,而且被大统领看到了!
千不该,万不该,还是伙同兵人司内的一名队正级别小头目干这件事情!
罗玉焕出身小世家,见识阅历都远胜寻常同门,一下便意识到,大统领之所以让人追查此事,绝不是仅仅只是无端大发善心,要为那素不相识的弟子主持公道。
或许,他的确也有顺手而为的意思……但真正的关键,还是那名队正帮着自己的纨绔弟弟办事!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万一要是被惦记上了,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正在烦恼间,他突然听到动静,发现萧戚从里面出来了。
罗玉焕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姑娘,请问,大统领怎么说?”
萧戚看了他一眼,神情木然:“大统领说不见,你回去吧。”
这人的事情,昨天就已经传遍驻地,这里是方乾元亲信扎堆的地方,大家对发生在方乾元身边的事情,还是颇为关心的。
兵人虽然大多出身底层,但也并非都是头脑简单的卒子,很快就有不少人意识到了严重性。
罗玉焕面色一白,顿时意识到,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连忙叫住萧戚,暗中传音道:“姑娘,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不由分说,已经是一个百宝囊塞了过去。
人家送礼都是一份一份的宝物,他倒爽快,直接就塞百宝囊。
因为是在院外,四周并无侍卫,因此不虞被人直接看到,而且萧戚本身就是方乾元身边颇受看重的精英,里面侍卫当中,还颇有一些直接受她管辖,但萧戚仍然像是触电一般后退,根本不敢去接。
她冷冷瞥了罗玉焕一眼,甚至都懒得骂他,直接就进去了。
这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的态度,就像是三伏天里的一盆冰水,直接把罗玉焕浇了个透心凉。
“这下,麻烦大了……”
“该如何是好?”
罗玉焕有些心慌意乱,下意识的便想去驻地的另外一边,找自己相识的几位管事帮忙。
但那些管事身份地位都稍嫌不足,论亲近程度更加不如之前的萧戚,他也只得息了这个念头,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离去。
“他走了……”
内堂中,方莲从窗口看到了罗玉焕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向已经丢下公文,走来自己这边闲坐的方乾元,颇为好奇问道。
“方公子,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此人呢?”
方乾元答非所问:“事情已经查清楚,是纨绔弟子争风吃醋,动用权势栽赃陷害同门。”
“虽然手段有些卑劣,但若不是涉及到兵人司部属为他办事,还真轮不到我们来管,毕竟宗门自有戒律……”
“但既然事涉兵人,我也不想轻轻揭过!”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不是我打算如何处置此人,我也没有必要处置此人,我真正要处置的,是整个兵人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