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顶端的天花板什么都没有,不过陈文衫实在没事做了,只好选择发呆。
这个地牢里暂时只关压着陈文衫一个人,除了他这牢房外,其它牢房都没有人。陈文衫想找个人聊聊天都做不到,他现在很想念唠叨的周泰,若是周泰在这里肯定不会这么寂寞。
在地牢里很难有时间的概念,一炷香,一刻钟,一个时辰,这么充裕的时间是陈文衫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掰着手指,嘴中嘟囔些琐琐碎碎的事情,右手掰完了,掰左手,来来回回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在陈文衫无所事事的自言自语中似流水消逝在长河内。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文衫也感觉到了倦意,伸了个懒腰,眼皮闭合陷入梦乡。
陈文衫睡得极为规矩,没有鼾声,也没有乱动。
陈文衫旁边空置的牢房里有????的声音,就像一条蛇的鳞片在地面上摩擦。
从来到名川城后,陈文衫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此刻他的状态如同一根绷过度的弦,在松开的刹那疲软下来。一个人在深度睡眠的状态下,对外界的感知力度会降到极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陈文衫并不知晓,依旧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梦乡。
迷迷糊糊中,陈文衫感觉到有人拍打自己的后背,他不满地嘟囔一句,“谁啊?”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得到回应的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侧了个身子,又继续睡。一阵阵阴风从陈文衫的耳畔吹过,陈文衫的脑袋抖了抖,他瞬间清醒过来。
转动僵直的脖子看向身后,在见到那张绝美的容颜后,内心松了一口气,他掀开被子,撑了起来,问道:“梦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梦儿姑娘”温婉地说道:“公子,你真得认真看过我的样子吗?”
陈文衫笑了起来,“怎么没有,我这几天不是日日看……”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他猛然抬头说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
“梦儿姑娘”轻巧捂嘴,银铃般的笑声在地牢四周起伏应和,形成诡异的回响。
“奴家不正是你朝思暮想的梦儿姑娘吗?公子是不认得奴家了吗?”
“胡说!”
陈文衫左手抓住“梦儿姑娘”的一只白葱嫩手,牢牢地将其束缚在手心,他凶厉地盯着“梦儿姑娘”,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梦儿姑娘”凤目含春,佯装可怜地说道:“公子,你弄疼人家了。”
“还装!”
陈文衫右手握拳,一拳打向这位“梦儿姑娘”的面门。拳风凌厉,呼啸而过,这一拳陈文衫一点余力都没留。被陈文衫抓住的“梦儿姑娘”身体渐渐虚化,化作灰暗的“烟雾”挣脱了陈文衫的束缚,悬浮在不远处的半空。
“哈哈,小子,很警觉啊!”
金属质的嗓音从那团“烟雾”内传出,陈文衫微微皱眉,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说道:“魑魅魍魉?还是妖魔鬼怪?”
“哼,休要将本神与那些不入流的角色相提并论。”
那声音有些恼怒,对陈文衫口中所提到的东西嗤之以鼻。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啥玩意儿?”陈文衫双手揣入袖中,靠在一傍的墙上问道。
“哼,小子,放尊重点。说起来,我们还见过。”
“见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在我的庙里。”
“你的庙里?”陈文衫轻挑眉梢,咀嚼这句话中所含的信息量。
“没错,我的庙里。”
陈文衫用食指指着那团“烟雾”说道:“你是说……不好意思,没印象了,再给点提示。”
“你直接告诉我中间那个字是什么就可以了。”
“烟雾”涌动了一会,声音低沉地说道:“九。”
陈文衫摩挲自己的下巴,不确定地看向那团“烟雾”,问道:“江九爷?”
“嗯,没错。我就是江九爷!”
陈文衫低下脑袋,呢喃道:“原来那个看不清的字是九啊!”
陈文衫继续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七日之前,有股圣言的气息唤醒了我这缕真灵,而圣言的源头就在你身上。”
“圣言?真灵?”
陈文衫不知道圣言为何物,出于谨慎他没有承认这件事。即便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承认。名字中带有圣的物件一听就不是凡物,这人显然是冲着圣言来的。
“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圣言,也不可能唤醒你。你找错人了。”
“小子,别不承认了。我的感应不可能有错的,你身上一定有一道圣言。你也不用紧张,我不是为圣言而来的。严格意义上来讲,在你们世人的眼中我已经死了。”
“死了!?怪不得看起来不阴不阳的。”
“你……”
“我,我什么我。我说你都死了就别出来瞎折腾了。该哪去哪去,别打扰我睡觉。一会那个城主大人进来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若活着,捏死他跟捏条臭虫有什么区别。”
陈文衫瞥了他一眼,说道:“可是你现在死了,还只剩一缕真灵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生前是什么修为,但修仙常识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凭你现在的状态,顺便来个大修都能把你给收了。”
“烟雾”喋喋怪笑道:“小子,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莫说是你口中的那个城主,便是所谓的七魔四宗也奈何我不得。”
“吹,接着吹。我看你今儿能把牛都给吹死!”
“烟雾”很形象突出一截,微微摇晃,说道:“行了,不跟你扯皮,今日前来,我是有重事委托于你。”
陈文衫打了个哈欠,缩回被子里,说道:“没兴趣。”
“如果我说与破庙里的孩子有关呢?”
陈文衫蓦然惊座而起,说道:“你说什么?”
“听不听?”
陈文衫一咬牙,“听。”
“此事说来话长,我挑重点说。我死时,曾遗留了半截龙脉在名川,里面有半块龙形玉,玉里有半道圣言。你去找到那半块龙形玉将他交给那群孩子中的……”
陈文衫没有听到下文,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发张“烟雾”不见了,挠了挠头,陈文走到木栏前向外张望,“去哪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袭向现在四处张望的陈文衫脑海里,陈文衫的意识世界一片模糊。
梦儿姑娘与陪同他的楼主走下地牢的阶梯,在右侧的一间牢房里找到了熟睡的陈文衫。
两人傍边还跟着一位城主府的侍卫,侍卫拿出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锁链。
牢房的木门有点矮,梦儿姑娘低着头走进去,看着熟睡的陈文衫,抿抿嘴,然后轻轻地拍打陈文衫的后背,呼唤道:“林公子,林公子。”
陈文衫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转头看到梦儿姑娘的容颜,揉了揉眼睛,说道:“你去哪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梦儿姑娘听到这句话,双眼湿润,她的声线有些哽咽地说道:“林公子,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陈文衫总算清醒过来,他坐起来看了看梦儿姑娘,又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两人,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梦儿姑娘关切地用手抚向陈文衫的额头,“公子是不是着凉了?”
陈文衫一把抓住梦儿姑娘的手,感受着那温柔的触感,小声说道:“是真的。”
梦儿姑娘的心里发酸,这才一日不见,陈文衫都快傻了,是要遭怎样的罪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梦儿姑娘捻着陈文衫凌乱的发丝,藏他整理了整理,接着把饭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摆到陈文衫面前,温柔地说道:“林公子,梦儿给你带了好吃的来,你快吃吧。”
说着,梦儿姑娘递给了陈文衫一双筷子。
陈文衫接过筷子,啮牙咧嘴地一笑,然后端起碗就扒拉。那个该死的城主光送来了被子,也不送饭菜,说好的好吃好喝的呢?还是梦儿姑娘疼我。
梦儿姑娘看着陈文衫的吃相,有些怕他咽着,端起一碗汤说道:“公子慢点吃,梦儿带了好多,没人跟你抢。”
陈文衫放下端着的饭,接过汤咕隆咕隆地喝了起来。
……
地牢里的陈文衫吃着饭,地牢外的城主府已经被赶来的律法司众人团团围住。
门口的守卫慌忙地跑进府内汇报,这些人来势汹汹,而且还穿着律法司统一的轻甲,别着律法司统一的锦春刀,傻子都能看出来要出大事了。
会客厅内的云立坐在椅子上,眼神缥缈,落点寻乎无踪。
守卫跑进来,跪在地上抱拳道:“城主大人,出……出大事了。”
云立眉头拧起,问道:“出什么事了?”
“律法司的人把我们城主府围住了!”
云立看向府外,说道:“果然还是来了吗?今天我这城主真是热闹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