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秋得知哥哥被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杀害后,痛哭流涕,答应灵儿将按照大明的礼仪厚葬陆云龙,灵儿致谢义秋,没敢在京都多做停留,便含泪返回了本愿寺。
灵儿还没进本愿寺的山门,就见一位商人打扮的人朝自己走来,到了近前,悄声用大明官话问道:“请问姑娘可是陆云龙大人的手下?”
灵儿一惊,也问道:“请问你是谁?”
“哦,我叫陈申,是???纳倘耍?粤执笕吮幻鹈胖?螅??⒗吹嫩”ㄏ衷谒偷轿艺饬耍?熳右蚰忝腔姑挥醒盎啬橇郊??φ鹋??侠魃赈谅皆屏?笕耍?衷谝丫??宋逶陆冢ㄎ逶露宋纾??绻?忝前嗽陆冢ò嗽率?澹┗共荒馨压?ρ盎氐幕埃?率橇?晒??惨?庋炅恕!?br />
“陆大人、陆大人……”灵儿听到这里,已经涕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陆大人已经殉职了。”
陈申也是一惊,忙问道:“你们现在还剩下几个人?”
“包括陆大人和我,前后来了九个,现在还剩下四个,冲哥和奕儿姐姐去了尾张国追杀林一官,与陆大人一起前来的郭大人在萨摩岛津家,我现在该怎么办……”灵儿伤心地抹起了眼泪,看着陈申。
陈申答道:“我已经去过了郭大人那里,才知道你和陆大人来了本愿寺,郭大人和林六官已经把秋目浦的百姓都送走了,只有极少数娶了日本女人或是嫁了日本男人的,留下了几家,林文静跟我到了????衷谧≡谖业募依铮?木埠艽厦鳎?歉隹稍熘?模??侔鸭也粕⒕。?缃褚巡恢?ハ颉A槎?媚铮?阕急缸骱未蛩隳兀俊?br />
“我想带着我的父亲回大明!”灵儿坚定地说道。
陈申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你们这样回到大明,怕是要被问罪的。我这也是正好碰见你,既然到了本愿寺,我们去跟显如打个招呼,让显如派几个人,把王冲和郭奕找回来,一起跟我回????煤蒙桃橐幌拢?淙蝗挝窕姑煌瓿桑??衷谌毡竟?铰也欢希?刹荒苈?砂 !?br />
“朝廷还会再派人来吗?”灵儿问道。
陈申摇摇头,答道:“邸报是通过朝鲜国的商船转过来的,目前看来,暂时不会了。”
这时,显如已经站在了山门,高声叫道:“妹妹,进来吧,京都的情形我都已经知道了,本愿寺一定会帮你找回你们的国宝,给陆大人报仇。”
陈申看看灵儿,灵儿点点头,二人进了本愿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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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本州岛由京畿地区向东延伸为东海道,是五畿(山城国、大和国、河内国、和泉国、摄津国)七道(东海道、东山道、北陆道、山****、山阳道、南海道、西海道)之一。
尾张国位于东海道,从北到西与美浓国相接。木曾川河尾张国是与伊势国的分界线,尾张国的南面是朝向大海的伊势湾,上四郡为知多郡、爱知郡、春日井郡、丹羽郡,下四郡为叶栗郡、中岛郡、海东郡、海西郡,是关东地区入京畿的必经之地。
永禄三年(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室町幕府将军家支脉,被称“为东海道第一弓取”的骏河大名今川义元,率领两万五千大军“上洛”觐见将军义辉,途径尾张国桶狭间,被刚刚继任家督的织田信长率领四千人,把今川义元打得落花流水,在桶狭间杀死了今川义元。
王冲和郭奕从樱花漫舞的季节踏入尾张国,走遍了上下四郡,每到一处,郭奕就细心查看那里的一草一木,流露出无限伤感,已经到了立夏的节气了,也没有发现林一官的踪迹,二人都显得非常疲惫。
这一日,二人坐在一丛樱树下歇息,郭奕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细长脸、粗眉毛、长眼睛的人形,拿棍子使劲地戳,嘴里喃喃地念道:“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你才是将来最大的倭寇!”
王冲笑着问道:“这是谁呀?”
“织田信长!反正现在也找不到那只猴子和林一官,我们不如去先杀了这个疯子吧。”郭奕认真地对王冲说道。
“哦,织田信长就长这样啊,我听说人家都叫他‘疯子’、‘傻子’,看着这模样也不傻啊。”
郭奕流下了眼泪,问道:“冲儿,我已经是你们王家的人了,而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真是让人伤心,你知道我为什么姓郭吗?”
“奕儿,我们的使命是摧毁海盗集团,寻回国宝,而不是刺杀织田信长,万一惹出麻烦来,就是天大的事情,要慎重。”
郭奕没有理王冲,呜呜地痛哭了起来,王冲又安慰道:“奕儿,我理解你的心情,眼下差事要紧。”
“冲儿,你一点都不理解我,这些天,每到一处,我的心里都在流血,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斯波氏完了!”郭奕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王冲赶忙抱起郭奕,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奕儿,跟我讲讲你们郭家的事吧。”
郭奕哭了半天,讲起了那段伤心的往事:“我和母亲流落到大明,没多久,母亲参加了戚家军中旗下瓦氏夫人的娘子军,去东南沿海抗击倭寇,那年我八岁,母亲临走前,抱着我痛哭,讲明了我们的家事,盼我长大以后,能为父亲织田信行及母亲的斯波家族报仇。冲哥,你知道吗?斯波本姓源氏,是天皇家的血脉,斯波一族感念大明皇帝在‘争贡之役’时,收留斯波家族的后人,给予优待,母亲才带我到了大明,参加抗击倭寇,希望中日永不再战,看来母亲想的太天真了,这织田信长就是狼子野心之人,将来就是最大的倭寇!”
“奕儿,不要这么激动,为什么说信长是狼子野心之人?”
郭奕讲道:“这尾张国本是我母亲的娘家斯波氏家族的领地。我的爷爷叫织田信秀,原本只是斯波氏家族的奉行织田信友的一个家臣,织田信长是爷爷信秀的嫡长子,这是一个你让他往东他偏往西,你让他撵狗他偏撵鸡的家伙,实属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在爷爷的葬礼上,他不但一点也不伤心,还往祭坛上投掷抹香,并哈哈大笑,他的老师平手政秀为了劝谏他而不惜切腹自尽,就是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若他夺了天下,天下何安?”
“难怪人家都称他疯子傻子呢!奕儿,我想知道,斯波氏既然是天皇家族的后人,又是为什么改为郭姓,流落到大明呢?”
郭奕继续讲道:“爷爷信秀是尾张国下四郡的大和守护织田信友家的三奉行之一,是一个勤勉的人。后来,织田家族的势力慢慢大过了斯波氏家族,爷爷信秀的势力又慢慢的大过了他的主家织田信友,最终爷爷夺得了织田家族的主导权。”
“为了稳定尾张国,爷爷让长子信长娶了美浓国大名的斋藤道三的女儿,又让三子信行娶了名义上还是尾张国的守护斯波义统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
“那信长行为不羁,没有教养,而我的父亲信行却是行为举止极有礼貌的人,因此信行深得爷爷和奶奶的厚爱。只因为爷爷英年早逝,本来织田家族都不看好信长,准备推举我的父亲继任家督,我父亲信行为了不使家族骨肉相残,便主动承认哥哥信长的家督地位。”
“但织田信友却不甘心败落,在我的父亲和信长之间挑拨离间,被父亲拒绝了,信友便准备谋杀信长,这个消息被我的姥爷斯波义统知道了,姥爷便把信友的谋杀计划告知给了信长,哪知道这信长却是狼心狗肺,趁着舅舅斯波义银等人带兵打猎时之机,派人闯到了姥爷的府邸,杀害了姥爷,我的舅舅斯波义银、毛利秀赖、津川义冬等人不明真相,却逃到信长的家里寻求保护,信长把杀害姥爷之罪推给了织田信友。”
“在信长的挑唆下,我的舅舅们联合起来又灭了织田信友,就这样,信长算是消灭尾张国的对手,成了这里的真正首领,接下来,还是把黑手伸向了我的父亲。”
王冲感叹道:“这些故事真是复杂,你们一直说的‘稻生合战’又是怎么回事?”
郭奕继续讲道:“那古野城(今日本爱知县名古屋)西的比良城东,有一名为尼池的小池塘,十年前(明嘉靖三十五年、日本弘治二年、公元1556年),有人说在池塘中发现一个像蛇一样的怪物,怪蛇的头部像五色鹿,眼睛能闪闪发光,舌头伸出来如火像一样红,身体却如木桶一般粗。”
“信长听到消息之后,就带人去捕蛇,结果却是只逮到了一条大鱼,而不是怪物,蹊跷的是信长回来之后,却说比良城守将佐佐成政欺骗他,准备在他逮怪物的时候要谋害他。”
“佐佐成政则是父亲信行手下的大将,信长回到自己的居城后,便向父亲发起挑衅,当年便在清州城外的稻生打了一场大仗,父亲手下的林通胜、柴田胜家等大将被俘,父亲被他们团团围住,后来在奶奶的央求下,信长算是放了父亲一马,父亲知道,这事远没有完,为了不使我和母亲受到连累,便托人把我们母女送往了大明。”
“你的舅舅斯波义银、毛利秀赖和津川义冬都还在日本国,为什么不能收留你们呢?郭国强大人又是怎么回事?”王冲好奇地问道。
郭奕答道:“说来话长了,郭国强大人的父亲流落到大明,是宁波‘争贡之役’的时候了,斯波一族是室町幕府三管领笔头之一,应仁之乱后,室町幕府大权旁落,细川家族控制了幕府的实权,斯波氏归顺了细川家族,还有豪强大内家族也慢慢崛起。”
“大永三年(明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大内氏家族派出使者,率三条大船三百余人抵达宁波。”
“细川家族得到消息后,不甘落后,也派出一条大船,由大明商人宋素卿带领赴宁波朝贡。”
“大内氏的船到的虽早,却没能打通海关关节,宁波市舶司迟迟不给他们检验勘合,而宋素卿到了后,很快就得到宁波市舶司勘合验证。”
“后来,朝廷派来太监检验时,发现有两道勘合,便产生了疑问,认为必有真假之分,于是,大内家族与细川家族的使者就产生了争执。”
“宁波市舶司在嘉宾堂安排宴席的时候,安排了细川家族的使者坐到了上首,大内家族不甘居于次位,双方在宴席之上展开了械斗,大内家族的使者中以海盗居多,他们纵火焚毁了嘉宾堂,宋素卿带领细川家族的使者逃跑了。”
“细川家族的使者们在朝廷护军的保护下,逃难到了青田湖;大内家族的海盗们追杀细川家族的使者,一直追到绍兴城下,一路烧杀掳掠,更有众多的大明将领战死。”
“郭国强大人父亲斯波义康,便是那个时候作为细川家族使者,对日本国战乱征伐十分反感,又感蒙天恩,便在大明落了户,改为郭姓。父亲信行也如斯波义康大人一样,怕我和母亲在日本国遭遇不测,暗中联络好了留在大明的斯波家族的后人,便将我们母女送去了大明,果然,两年后父亲被信长无端杀害。”
王冲对这个故事越来越感兴趣,问道:“你们到了大明以后,没有见过郭国强大人吗?”
郭奕摇摇头,抹掉脸上的泪水,答道:“没有,那个时候,东南沿海倭寇横行,戚继光大人手下的女将瓦氏夫人殉烈,女营急缺大将,母亲还没来得及带我去见郭大人一家,便将我托付给飞鱼营受训,率领瓦氏夫人女军余部战死在杭州城外。”
王冲这时才听明白郭奕的全部家事,心中一阵唏嘘,暗叹道:没想到,我娶了一位日本国天皇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