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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言寝不语,这些人都是自认有教养的,自然不可能失仪,不过看她们吃饭的速度,还有有些人一边吃一边点着头就知道她们对于今日的席面很是满意。
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吃得样样见底,可看每桌上剩下的菜比之从前的宴席可少了许多,那些人放筷子时眼神更是都还有些依依不舍,昭阳长公主嘴角便不由悄悄勾了起来。
果不其然,高家的老夫人,说起来还是太后尚在闺中时的好友,仗着这一层关系,在崇明帝和昭阳长公主跟前也颇有两分面儿,便是一边轻轻擦拭着嘴,一边问道,“今日这席面不错,府上换了厨子?”
宁远侯府和长公主府的宴席高老夫人也是吃过几回的,自然知道差别。
“那倒没有。只是今日的席面是请了人来做的。”昭阳长公主早备着有这一问,笑着不慌不忙道。这席面做得好,她脸上也有光,倒是不介意也给楚意弦和她的酒楼做做名声。
她这话一出,席上的人有惊有好奇,便纷纷问起来。
“请人做的?是哪里的厨子?”
“是啊!莫非是请酒楼做的吗?”
“这厨子了得啊!”
“莫非是宫里新来的御厨?”
“长公主殿下,不妨将那厨子请来一见如何?”一道柔和的嗓音突然响起,连带着她的想法也有些标新立异,让周遭一寂,人人都转头望向了她。
王夫人却是不慌不忙,动作优雅地抬着帕子轻拭着嘴角,淡淡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长公主殿下不如将那位厨子请来让大家一道见上一见。方才那道仙鹤捧桃,逼真得我都舍不得动筷子,这哪里是个简单的厨子,可不就让人好奇吗?”
昭阳长公主望了一眼王夫人,目光自然也就瞥见了她旁边的王笙。想着方才那桩事到底是有些对不住人家王家,王家背后可还站着王皇后,是她不怎么想得罪的人。
虽然王夫人平日里并非那么好奇心重的人,但人家既然开了口……昭阳长公主略一沉吟,略带两分迟疑地望向楚意弦,“楚大姑娘,你看这事儿……”
其他人的目光或惊或疑,皆是落在了楚意弦身上。这怎么还与她有关了?
那些反应快的人便想起一件事儿来,是了,听说楚大姑娘在金爵街上开了一家酒楼。
还有一些去过对雪阁的便想道,难怪了,对雪阁那位厨娘手甚巧,那些花馔都是栩栩如生,让人舍不得下筷。若说今日的席面是她做的,那还真是可能。
被众人用各异的目光看着,楚意弦却没有半分不自在,微微笑着站起身,朝着主桌的昭阳长公主屈膝行了个礼,“瑾娘是个粗鄙之人,贵人们要见,本不该推脱。可是殿下您该知道,瑾娘她……我只是怕她惊着了贵人们!”
昭阳长公主面上迟疑更甚了两分。
王夫人笑望两桌相隔的楚意弦,“早就听说楚大姑娘的对雪阁有位了不得的厨子,做的菜就跟画儿似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让诸位见笑,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唯喜书画一道,对于能将菜做成书画一般的能人,难免好奇,还望诸位见谅!”说着便是欠了欠身,一双眼睛却带着明确的渴求,忽而望望楚意弦,忽而那目光又落在了昭阳长公主身上。
昭阳长公主只得与楚意弦对望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也没了顾忌,但还是道,“要见也没什么了不得,只是这厨娘长得有些……总之,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就是,到时莫被惊着了。”
说罢,挥了挥手,边上的素屏会意,屈膝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再回来时,身后却跟着一个人。那是个妇人,一身寻常的青衣,腰间尚系着布围,跟在素屏身后低眉垂首,让人瞧不清楚脸色。
少顷,到了主桌跟前,素屏屈膝行了个礼后,便是退下了,那素衣妇人显见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浑身上下都透着局促,僵硬地行了个礼,“见过各位贵人!”
抬起头来,便见她左边的发帘松挽,将脸颊半掩在其中,但即便这样,还是让人一眼便瞧见了她脸颊上那一大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红胎记。
边上那些没怎么经过事儿的贵女中就有人惊得失声叫了起来。
那妇人刚抬起的脸便又倏然垂落了下去,这回更是将之深埋,像恨不得要将脸都藏进胸口去的架势。
昭阳长公主一记眼刀往方才声源处瞥去,有个捂着嘴的小姑娘不期然对上她的眸光,愣了愣,脸色便是白了。
昭阳长公主却已经收回视线,转头笑望瑾娘道,“瑾娘莫要紧张,大家对今日的菜色甚为满意,所以对你也多了两分好奇,这才请了你到跟前相见。”说着,目光便是瞥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形容,可她却不怕,反而笑着紧盯瑾娘,“我方才见你做的仙鹤捧桃犹如画一般栩栩如生,又听闻你做的花馔也是一绝,不知道你这般好手艺,师承何处?”
瑾娘听着问到了她头上,神色更显局促,抬起眼匆匆一瞥王夫人,便又垂头道,“我……小的是个苦命人,四处颠沛流离,去过不少地方,拜过不少师父,算得老天垂怜,还有点儿做菜的天赋。师父们随意教,自己胡乱学,居然还成了点儿气候。承蒙楚大姑娘看得起,让小的做了对雪阁的厨娘,有了安生之所,今日更能在贵人们跟前露脸!”
开口虽是官话,却又带着些许口音,可要说是哪地的口音,却又说不清楚,果真如她所言般,应是待过不少地方,因而口音也是驳杂。
王夫人不动声色往身后一瞥,方才跟在王笙身边那妇人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王夫人回过头,再瞥了一眼楚意弦和昭阳长公主的神色,两人都是面色如常。
一个年轻,断然不该有不露痕迹的城府,至于昭阳长公主,更没有帮着作假的道理,只能说明,这个妇人平日也确实就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