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看上去还不错嘛!
联军貌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根本成不得气候。
哪怕吕布并不精通政事,也能看出诸侯各怀心思,实则并不齐心。大家都有各自的小算盘,你想要吞并我,我想要保全实力,总之相互间掣肘,并且是勾心斗角。
虎牢关战事艰难,却并非不可以坚持。
而且,荥阳那边虽折了一员大将,却战果累累。
别的不说,只那个颍川太守李旻,就足以让吕布感到眼红。
要知道,吕布极为好强,可到现在,也没能够生擒活捉一位诸侯。偏偏荥阳那边做到了,而且是在华雄被杀之后做到的,更凸显出了这一战果的来之不易……
丁辰!
这个当初因他一念之仁而救下的家伙,竟然在如此情况之下,爆发出这般的能力。
说实话,吕布嫉妒了!
他不想撤退,或者说他不希望被丁辰比下去。
可是,董卓命令已经传达过来,哪怕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大方向上,吕布还是不敢抗命。
“温侯,其实也不必如此颓丧。”
部将郝萌凑过来,轻声道:“我知温侯不愿弱了名头,如此撤离,确实有些难堪。”
“难不成抗命?”
“抗命?却万万不可。”
郝萌连忙摆手,轻声道:“兹事重大,温侯切不可顶风而上,否则定被丞相怪罪。末将倒是有一计,说不得能为温侯分忧。温侯此次撤退,想那诸侯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温侯何不把动静闹大,让那些诸侯觉察,随后率部来追击我们?”
“你什么意思?”
吕布剑眉蹙动,隐隐有些明白了郝萌的想法。
“虎牢关西南四十里处,便是十里铺。
那里毗邻汴水,地势平坦,最适合骑战。温侯骑战,天下无双,何不在十里铺设一伏兵,而后伏击追兵?十里铺是虎牢关往旋门关必经之路,温侯若取得胜利,也可让那旋门关的丁辰不敢小觑。”
吕布撤退的目的地,也是旋门关。
他当然清楚,接下来他会和丁辰一起,驻守旋门关。
丁辰武力不俗,吕布当然清楚。
当初他和丁辰交过手,所以也知道丁辰的深浅。
最重要的是,丁辰在荥阳先有扈城亭三战三捷,虽说晚节不保,被曹操追击,损失惨重,仍旧是大功一件。之后荥阳大战,更生擒李旻,击溃八千颍川子弟兵……这份功劳,不可谓不高。诸侯讨董以来,大战接连不断,却唯有丁辰建此奇功。
所以,吕布也担心,他压制不住丁辰。
而今的丁辰,可不是当初他在曹府外逼迫的丧家之犬。
他已经得到了董卓的重视,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丁辰已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欺凌之人。
当然了,吕布也知道郝萌这个主意,别有用意。
当初在曹府门外,丁辰杀了他的侄儿,这让郝萌念念不忘。
只是如今郝萌也不敢轻易去找丁辰的麻烦,所以就想借吕布之手,打压丁辰气势。
对他这点私心,吕布又怎可能不清楚。
但是,他依旧愿意听从郝萌的这个计策,因为他不想在丁辰面前,弱了气势。
而且呢,这也是一条好计策,不是吗?
吕布对自己有着充足的信心,在他眼中,联军诸侯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敢追击,定要他们好看。
想到这里,吕布就拿定了主意:“就依你所言,咱们在十里铺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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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几乎是倾巢而出。
三千骑军浩浩荡荡杀入虎牢关,朝吕布撤退的方向追击。
刘备三人,也在队伍之中。
张飞显得很兴奋,咧嘴笑道:“兄长不必担心,吕布既然已经败退,此刻定然慌不择路。那三姓家奴,某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上次被他跑了,这次绝不再放过他。”
刘备却没有因此露出释然之色。
“翼德切莫大意,那吕布乃世之虓虎,不可轻敌。
且上次咱们虽将之击败,却又诸多运气在其中。他麾下猛将无数,也非等闲,你我还是小心谨慎。说实话,我这次并不愿追击,只是伯珪主意已决,我也不好拒绝。
待会儿若有变故,咱们切不可莽撞出击,看我眼色,伺机而动。”
张飞闻听,露出不满之色。
只是没等他开口,就听关羽道:“翼德,兄长所言极是,咱们当谨慎行事。
不过兄长,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吕布虽勇,关某却不惧,定取他首级。”
刘备不禁苦笑。
他这两个结义兄弟,要说好,是真好!
想当初他们幽州从军,他和关羽都身无长物,甚至连马匹和兵器都没有。
张飞确是涿郡大户,虽说是靠杀猪起家,但家境富裕,颇有资产,情况比他们强百倍。可是在决定从军之后,他却散尽家财,帮助刘备和关羽二人配置衣甲兵器。
一路走来,更对他言听计从。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莽撞冲动。
那莽撞人的脾气一旦发作,就算是刘备也会感到头疼。
二弟关羽好一些,只是却清高自傲,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愿得,不会有什么事吧。
就在刘备心里盘算的时候,一员白马小将却来到近前。
“玄德公,主公找你。”
这小将,是公孙瓒身边的白马义从。
刘备忙点头,催马跟在他身后,很快就追上了公孙瓒。
“玄德,探马回报,已发现吕布兵马。”
“在何处?”
“正在前方,十里铺休息。”
“可有埋伏吗?”
“呵呵,他现在正狼狈而逃,哪有什么埋伏?
据探马消息,吕布兵马疲惫不堪,已经溃不成军。我想这时候只要我们杀过去,定然会一战功成。”
公孙瓒得意洋洋,也让刘备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便由小弟来打头阵吧。”
“诶,玄德此言差矣。之前你三兄弟在虎牢关外,已大出风头。
这次,就请你为我观战,如何?”
说穿了,公孙瓒这是想吃独食啊!
刘备对此,倒是早有预料。公孙瓒这次南下讨董,虎牢关外却未曾立下寸功,早已不耐。而刘备呢,其实并不想去打头阵,也想要观察一番。公孙瓒既然让他观战,他自然不会拒绝。如果真的一切顺利,他没有损失,若有危险,方显得他的手段。
“如此,小弟便静观兄长凯旋。”
公孙瓒哈哈大笑,便率领白马义从纵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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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铺,位于汜水以南,汴水以西,地势开阔而平缓。
汴水从十里铺一侧流淌而过,留下了一片茂密的芦苇荡。正是剩下,芦苇荡高而繁茂,远远看去,如十里雪场,故而有十里铺之名。十里铺,白雪铺十里……这民谣中的白雪,其实就是指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白色芦花,远远望去,景色颇为壮观。
无数并州军正在河边休息,一个个看上去衣衫不整,非常狼狈。
他们有的就地而坐,捧着干粮大快朵颐,有的则趴在河边吃水,似乎完全没有什么防备。
想想,似乎也正常。
他们在半夜撤出了虎牢关,一路走来,的确是辛苦。
向西,再有半天路程就可以抵达旋门关。
于此地休整一下,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
一个并州兵突然停止了咀嚼,放下手中的干粮,抬头眺望。
“什么?”
“马蹄声。”
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
那并州兵大惊失色,把手中干粮往地上一扔,顺手便抄起了身边的长矛,厉声喊道:“都起来,都起来,敌袭,敌袭!”
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就见地平线上,烟尘滚滚。
一支骑军,从远处风一般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为首那几十个身披白袍,胯下白马的骑士气势汹汹,已经可以看清楚模样。
有那反应慢的,这时候才站起来。
不过未等他们站稳,就见一道雪亮的刀光从空中滑过,刹那间血雾弥漫,身首异处。
匆忙迎战的并州军,彻底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