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老贼命华雄为大督护,统步骑三万,坐镇荥阳。”
陈留太守张邈,一脸凝重之色,沉声道:“华雄此人,我并不了解,诸公谁能为我说明?”
桥瑁、刘岱、袁遗、鲍信四人,都面面相觑。
“孟德,你曾在老贼身边做事,可知华雄其人?”
济北相鲍信,见张邈脸色有些难看,便对坐在大帐末端的曹操询问。
张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露出欣喜之色。
“对啊,孟德想必应该知道那华雄来历。”
曹操闻听,精神一振,忙起身行礼。
他从襄邑投奔张邈,正如他所想,张邈见到他之后,待若上宾。
毕竟曹操的名声非常响亮,此前又为典军校尉,和袁绍等人交好,在士大夫中,颇有名气。
张邈起兵之后,虽得到了诸多响应,可是身边却无太多可用之人。
曹操的到来,确大大提升了他的影响力。
五位诸侯在酸枣汇合之后,凭借着曹操的威望,张邈竟隐隐成为五个诸侯之中的领头人,甚至连此次讨董的发起人,东郡太守桥瑁也要低头一头,令张邈颇为得意。
而济北相鲍信,则是这五个人之中,最看重曹操的人。
“华雄此人,操倒是知道一二。
说来,此人乃操之同乡,早年间随族中长者离开老家,便没了消息。
操在洛阳时,因其口音而与之相认,方得知后来他与家中长者走失,流落街头。董贼为河东太守时,把他收入帐下,之后便一直跟随董贼左右。这华雄勇冠三军,万夫莫敌。凉州之乱时,他多次单枪匹马杀入叛军之中,斩将夺旗,为董卓所喜。
我曾听董贼手下说,当时若华雄随董卓一同入京,焉得让吕布猖狂。
由此也可看出,这华雄绝非等闲。”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似桥瑁、刘岱,更倒吸一口凉气,露出畏惧之色。
山阳太守袁遗却面露不满表情,“孟德此言,未免言过其实,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区区华雄,不过一莽夫尔,何足挂齿?
我等五路诸侯汇聚酸枣,尚未与之交锋,便心生怯懦,又如何去征讨那老贼董卓?”
“莫非袁卿有破敌之策?”
“公路来信,言二月初八,与我等在阳人关汇合,而后攻打荥阳。
想必现在,公路的人马已经开始行动,我等也必须加快速度,免得到时耽误了军机。
嗯,区区华雄,不足挂齿!
我来之前,向韩使君借得河北名将潘凤前来助阵。
那潘凤,有万夫不挡之勇,可斩将夺旗,勇冠三军。便衣潘凤为先锋,取那阳人关,定可马到功成。”
张邈、桥瑁、刘岱三人闻听,顿时面露喜色。
“原来袁卿早有准备,既有潘凤,想那华雄必死无疑。”
袁遗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曹操见此情况,也就不再开口,默默退下。
他虽然名声响亮,可是在这五位诸侯当中,实力却最为薄弱。
虽说卫兹在襄邑散尽家财,为他招募了五千兵马,更有夏侯渊统兵协助,却依旧不受重视。
袁遗,也是汝南袁氏族人,素来狂傲。
曹操深知自己没有话语权,所以对袁遗的讽刺,并未放在心上。
过两天,家中为他招募的三千壮士即将到来。那时候夏侯惇、曹仁、曹洪也会过来,他便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华雄好对付?等你们见识过,就知道他厉害!
袁遗等人商议妥当后,便各自散去。
曹操出得大帐,正要返回营地,却听到身后有人高呼:“孟德,留步。”
他勒住马,扭头看去。
就见济北相鲍信领一队人过来。
鲍信示意亲随不要跟得太紧,纵马来到曹操面前。
“孟德,咱们边走边说。”
“啊,操敢不从命?”
鲍信是济北相,乃一方诸侯。
虽然言语间态度可亲,但是曹操却不敢放肆。
在这些诸侯面前,他曹操不过是一个小字辈,根本没有话语权,所以必须要谨慎一些。
他落后了鲍信半个马身子,缓缓而行。
“此次联军讨董,孟德以为结果会怎样?”
“这个……”
鲍信扭头,看了一眼曹操,轻声道:“其实,袁本初名声虽然响亮,可我并不看好他能成功。这些人里,能够真心讨董者,唯孟德耳……也唯有孟德,可为盟主。”
“允城,慎言。”
曹操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鲍信。
他和鲍信是旧识,当初何进为大将军的时候,鲍信也是何进的幕僚,与曹操相知。
曹操来酸枣,也有些日子。
他在暗中观察,也确实感觉到,联军声势浩大,看上去极为强大,可是彼此间却勾心斗角,各有心思。真正想要讨董的人,屈指可数,这鲍信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人,包括袁绍在内,给曹操的感觉却是,他们并非是要讨董,而是想借此机会刷名望。
只是,这种想法只在他心里,不敢与外人言。
如今被鲍信说出来,曹操又怎能不怕?
鲍信见状,便知道了曹操的忧虑。
“孟德放心,这些话,只你我知道。”
他说到这里,话锋却突然一转,“孟德,你说实话,那华雄果真如你所说那般,勇冠三军?”
曹操左右看看,而后轻轻颔首。
“袁卿所言之上将潘凤,操并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可是那华雄,确是实打实在疆场上杀将出来的狠人……我说他厉害,并非道听途说。我认识董卓手下一主簿,名曰贾诩,此人才学过人。他对华雄,亦颇有赞誉。
我不认为他是信口开河,那华雄必有过人之处。
如果袁卿似今日这般大意,只怕到了阵前,难以讨得便宜。”
鲍信颇以为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以为,此次攻打阳人关,可有胜算?”
曹操突然勒住马,甩镫下马,示意随从取来火把。
他就在路边蹲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图。
鲍信也忙下马走过来,和曹操一并蹲下来观瞧。
“这里是酸枣,这里是阳人关,这里是鲁阳。
阳人关,就在酸枣和鲁阳之间,如荥阳东面门户,乃咽喉要塞。
华雄并非那纸上谈兵的赵括,久经沙场,怎能不知道阳人关之重要?他定会派重兵把守阳人关,切断我们与袁公路的联系。如果我们要强攻阳人关,必定会损兵折将。”
鲍信眯着眼,看着地面那简单的地图,陷入沉思。
良久,他突然问道:“孟德,莫非有妙计破敌?”
曹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在那地图的边上画了两条线。
“允城请看,这里是扈城亭。
它频临大河,向北接虎牢关,向南则与荥阳隔河相望。
这扈城亭偏僻,并非要地。可是,如果我们能够从酸枣发兵偷袭,攻占了扈城亭后,便可以直接打乱董贼部署。向北,我们可以威胁虎牢关后方,向南,则直接面对荥阳。
若扈城亭有失,荥阳必失了分寸。
到时候,我们可在这里设一奇兵,令董贼不得兼顾。”
鲍信听完了曹操这番话,不由得露出恍然之色,连连点头称赞。
“孟德之谋,方为上策。”
他站起身来,低头沉思。
而曹操则抹去了地图,在一旁闭口不言。
“孟德如今,有兵马几何?”
“我现有兵马五千,不过……我今听命于孟卓,不好擅自调动。
不过我家中还为我招募了数千兵马,最迟后日便能抵达。而且,我那几个族弟,也都勇武过人,会一并前来。”
“孟德,此事你先不要与任何人说,我回去后与孟卓商议……扈城亭!”
鲍信若有所思,轻声道:“若奇袭成功,则事半功倍。我想,孟卓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