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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胥华他虽然贵为永乐侯,世袭爵位,地位在整个大陵尊贵无比,可是他何尝不是如坐针毡呢。
夜胥华如果回答“是”,那么毫无疑问,赫连皓澈下一秒就会痛痛快快得处死他。
可真正的结果,谷乘风老人和花辰御长乐侯他们都看到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夜胥华永乐侯真的是在古乘风先看到莽牯诛心草,所以夜胥华才稍作停留去采集药草,虽然到后面却发现,那一株哪里是什么莽牯诛心草啊。
“回陛下,臣,没有。”夜胥华的垂着首,他今天现如今是大陵皇朝,赫连家天下,赫连皓澈为君,他为臣,这天和这地早已改换了新貌,他是要看人家的脸色。
人家是君主,叫他死,他夜胥华就得死。
“真的没有吗?那为什么夜倾宴会说那些话……”赫连皓澈话都没有说完,直接把手中的茶杯摔得飞出去,滚落到青砖地板上,早已泯为碎片。
龙颜大怒!
夜胥华跪下来,双膝跪在地上,其中一只膝盖正好跪在瓷器渣子上,深深得刺入,血水不停得涌动出来,“皇上,臣对皇后娘娘没有半点……”
“住口!”赫连皓澈怔了一下,站起来,眸光仿佛一瞬间的芒光都聚拢在夜胥华略显得惊秫的脸上,“哈哈,夜胥华,你终于承认了,承认对皇后有非分之想。”
夜胥华两只手更为恭敬得虔诚得低低雌伏在地,一口一个字,“皇上,臣真的没有!夜倾宴那个狗贼是有意要离间你我君臣二人。皇上万万不能受外人挑拨。臣与皇后娘娘相识于微时,臣承认儿时对皇后娘娘心有爱慕之心,可自从皇后娘娘嫁给皇上,臣就万万没有这份心思了,臣的心都在香夏身上了,请皇上明察。臣现在只是希望白昱和连心两个孩子能够快快乐乐,平安长大!皇上,切莫相信夜倾宴狗贼的一面之词。臣与他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臣真的与他再无兄弟之义了!如果陛下不相信,臣愿意自刎于陛下面前!”
说罢,夜胥华还真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
“罢了,你下去,好生回府,与你的夫人,孩子相聚吧,他们也在担心你。”赫连皓澈眼波之中的一股怒焰很快平息下去,他只是一时相信夜胥华所言,并不是全部相信他。
因为赫连皓澈知道,倘若自己为难夜胥华,筱萝一定会对自己心生怨怼,他可不希望他自己心爱的女人从头到尾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再说夜倾宴那狗贼之言也不足为信。
“不知道谷乘风一个人留在北海山巅寻找真正的莽牯诛心草,是否找到了?”赫连皓澈掐着指头算着,如今过去了两天两夜,后面只是剩下不住五天了,赫云太后所中的毒素一定要在七日之内得到解除,否则性命堪忧。
母后她这辈子还没有享够福呢,这一次千万千万要挺过来,赫连皓澈在心中默念,他心里只是想着发着醋意,竟然想到要不是谷恩师在一旁提点,他还忘记了母后的病情,儿子真是该死啊。
如今回宫只顾着审问夜胥华,还没去凤仪宫看望母后去,赫连皓澈在小烨子摆驾去凤仪宫之时,若竹搀着皇后娘娘也来了。
“皇上,这是要往哪里去?”帝后的眼里满是皇上的影子,她的心里真的只有皇上,这是皇上他在时不时得怀疑筱萝的良苦用心。
“朕想要去凤仪宫。”赫连皓澈拢着筱萝的玉手,生怕她离开自己。
沐筱萝偎依在皇上的胸间,“臣妾正有此意。”
谷乘风老人事先在凤仪宫备好应急之药,然后才去的北海山巅。
赫云太后她老人家的病症多少有点缓和,不过一定要数日内得到莽牯诛心草的解毒,若不然,病情会急转急下,到时候可就天人法术了。
“宁皇孙,你在哪里?别离开皇太君啊。”赫云太后在睡梦之中,一只手猛得蹿出被窝,在虚空之中一顿乱抓。
涕泪纵横的赫连皓澈两忙伸出双手来,紧紧握住赫云太后的手,哽咽道,“母后,宁儿在太子东宫,朕这就派人……”
“皇上,你忘记了,臣妾刚才一早就去把宸宁,宸潋,宸礼带在身边。”
帝后也双眸朦胧,连忙将藏在身后的三子推送到太后榻前。
“还不快说话。”沐筱萝凝了他们一眼。
甜甜糯糯的娃娃声,悄然之间,回荡在凤仪宫的寝殿之内,“皇太君。”
赫云太后猛地一惊讶,两只手不安分得上下动荡,渐渐的,她似乎是沐醒过来了,睁眼眼帘一看,见三个皇孙儿完好无缺得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揽住他们,“天!这是真的吗?哀家没有死掉吗?没有想到在死之前,哀家还能见到皇孙儿们,老天总算待我不薄。”
“母后且宽心。您会长命百岁的,永享安宁的。不信的话,您问问您的皇孙们呀。”沐筱萝启唇如沐春风一笑,赫连皇看在眼底,心上生出了无边暖意,男人这辈子一定要娶对一个足矣长相厮守的女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算得到了万里江山,龙椅宝座又什么意思呢。
紧接着,又有一阵的甜甜糯糯的声音再次在寝殿之中浮动。
“皇帝,皇后,你们是怎么样寻到哀家的乖孙儿们的。”赫云太后一只手各拉着赫连皓澈与沐筱萝,眼眸之畔浮现了一抹焦急的意味。
赫连皇蹲下来,一双龙眸凝聚在赫云太后的苍白脸盘上没有移开,“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办法,这个过程,等母后的病完全真正得好了,朕就把它都说出来,好不好。”
看见赫连皓澈哄着赫云太后,就好像他在哄着小宸宁他们,沐筱萝嘴角浮掠一丝浅笑,“是呀,母后,您现在要做的是,应该要好好休息——”
“如若不好好休息啊。本宫叫皇儿们以后都不来凤仪宫看他们的皇太君了。”偏偏筱萝她是玩笑话儿。
赫云太后也生气了,“好啊,我老了,你们都来挤兑我。”
“母后。”沐筱萝还真担心太后因此而加重病体,到时候自己死几千次也难于弥补过来了,她正想要说什么,满眼皮子的不知道所措。
赫连皇脸上也大好看了,浮现了一抹黑晕,“母后,皇后她——”
“好啦。哀家不逗你们了。”赫云太后突地脸上浮现一抹花骨朵儿似的。
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太后她老人家如今就是一个小孩子,尚处于病势之中,也只能一切迎合着她,不得忤逆她,更不能顶撞她惹她生气,可偏偏太后是寻皇帝和皇后开着玩笑,连身侧的宸宁,宸潋和宸礼嘴边也流露出好笑之意。
沐筱萝回首看了看宸宁和宸礼,上一次那个假宸宁是由御放假扮的,怪不得宸礼总是与他不相容,到底不是亲生的血脉兄弟,而如今真实的宸宁和宸礼相处起来,是何等的融洽,筱萝在椒房殿的时候,就听若竹宫人说,宸礼一听说亲生哥哥宸宁回了皇宫,就硬要宸宁陪他一起困觉呢,如今想来,却是不错的。
盛夏的椒房殿愈发显得热了,赫连皇担心帝后被暑气闷伤,就令内侍从大冰窖那里头取来了两大缸满满的冰块,冰块冰凉透着一股爽彻,从宫人的手摇竹扇,一阵又一阵得传递过来。
许是太舒服了,沐筱萝但觉得眸皮一沉,睡了一个时辰。
但听得外边嬉闹声音,又有夹杂着微弱的苛责声,沐筱萝觉得应该有外人来,听那嬉笑的声音正是香夏与瑾秋,至于那微弱的苛责声,想必是宫人若竹责怪她们吵醒了自己。
“唤她们进来吧。”沐筱萝凤袍一舞,鼓动了齐齐的空气。椒房殿的地砖光可鉴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若不然,她如此扬动凤袍难免掀起一缕尘埃。
外面的若竹宫人得令,绵软道,“是。”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永乐侯爷夫人,长乐侯爷侯爷各自给帝后施礼,她们还带着各自的孩子们来。
永乐侯夫人香夏面上带着愧疚道,“不是我和瑾秋妹妹喧哗,只是这孩子——”
“孩子怎么了?”沐筱萝旋即把眸光定格在众孩子身上,他们之中或穿戴蓝衣,紫衣,红衣,却是鼻梁高挺的方白昱,眼珠子大大的宛如一池涟水的方连心,眉目如画的花如婳。
当沐筱萝说出这一句,难掩她心里的喜悦,“看上去,都是好孩子。若竹,去,拿一些瓜果来给夫人们和孩子们解暑。”
“皇后娘娘,这些孩子们呐,就是闹腾着口渴,都到宫门口了就要回府去取瓜果吃,所以一直闹腾着,闹腾到了椒房殿殿门前。”看来瑾秋可没少哄那些个孩子。
沐筱萝幽幽一笑,“本宫倒是你们闹腾什么?不就瓜果么?入了宫廷,还愁没有瓜果吃么?个个都是熊孩子罢……”
说香夏与瑾秋都笑了。
若竹命令下等宫婢们一一把香果甜瓜呈上,紫色葡萄,又甜又涩的李子,软糯多汁的哈木瓜,甜甜脆脆的田玉,红瓤大西瓜,晶莹玉透的荔枝,个个是绝顶上品的瓜果,像荔枝还要八阎快马专门从千里之外的岭南运过来的呢。可见是多么珍贵的呢。
孩子们吃得自然是满嘴流汁。
“皇后娘娘,叫皇子们和公主也来尝一尝吧。这样孩子们多,吃的也热闹。”香夏提议道。
是个不错的法子,就在这个时候,有宫人来给皇后禀告,说皇子们昨晚上在被窝里将悄悄话,现在还没有起呢。
“这还了得。”沐筱萝正欲起身。
三三俩俩的小孩身影随着夏日的光线飘入殿中。
“皇儿给母后请安。”三个声线整齐划一。
“免礼。”沐筱萝本是不高兴的,见他们来了,什么气都没有了。
“臣妇给三位殿下请安。”香夏与瑾秋也赶紧拉着他们的孩子们给殿下们行礼。
“平身。”
……
看着孩子如此乖巧,沐筱萝脸上浮现一抹醉人的微笑,躬身屈膝打量着宸宁,宸潋和宸礼,“孩子们,本宫听说昨晚上你们一宿没睡呢。”
“母后,宸宁哥哥给我们讲好多好多事情呢。”小公主宸潋粉嘟嘟的小脸蛋一鼓一鼓的特别可爱,叫人忍不住想要揉捏,在外人看起来,她是尊贵无双的大陵小公主,可在帝后的眼里,她永远是个小女孩儿。
沐筱萝宠溺一笑,“是吗?”旋儿凤眸凝向宸宁,“你是哥哥了,以后可不许这样,入了夜该好好睡觉知道吗?”
“知道的。母后。”宸宁点点头,他很乖巧,但愿沐若雪死的事情不会对他的童年造成莫大的阴影,要不然她一个做母亲可要怎么好,她倒是希望上天以后会降落什么灾祸来,通通降临到自己头上,孩子们此番受得苦已经太多了太多了,有什么就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来承担好了。
听到宸宁的话,沐筱萝就愈发显得有些安慰了。
“好了,若竹,你再去御膳房端几份糕点上来。”转而,沐筱萝问孩子们道,“糕点有绿豆酥,芝麻泥团子,芙蓉玉枣糕,千层酥,晶莹水玉饼,八宝糯米糍,香葱玉米饼,馅内有紫菜干,豆腐干,竹笋干……”
还没等帝后继续说完,宸潋小公主早已忍不住了,流着哈喇子,“母后,我肚子饿,快叫若竹端上来吧。”
“是,小公主。”若竹恭敬得对宸潋小公主福了一福。
而后,若竹启唇掩袖而去。
不一会儿,各种各样的糕点足足摆了二十瓷盆儿,在小杌上面,孩子们一边玩闹着,一边取着吃。
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至少帝后的心里是甜腻如蜜糖,之前经历残酷的那些,她真的乏了,真的累了,她真的想要好好得享受一下宁静的生活,再说赫连皇现在对自己倒是真心实意,没有像前朝纳了那么多无辜可怜的女子充作后宫三千。
这一点,是最为重要的。
一世的荣华,一世的富贵,那也只是一时的,辗转百年后,还能指望着它们带入黄泉路上?
一切,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