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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小池塘上的曲桥,沐筱萝就看见赫连皓澈负手而立在上头,一双剑眉下的星辰亮眸散发出的目光横在幽幽的池塘之上,他那般恬静,那般优幽,那般清濯,筱萝真的不敢相信那恍若谪仙的美男子是她心爱的夫君。
“大王……”沐筱萝深情得唤了一句,引得赫连皓澈的注意,他连忙飞奔下来,两只手正欲扶住筱萝的腰身,还有筱萝的手腕。
也正是这个时候,沐筱萝听得耳边吧嗒一声,脚下的曲桥木栈道其中一根竹踏子松凹进去,要不是赫连大王眼明手快,以最短的时间飞身抱住筱萝,否则掉下冰冷潭水倒霉着的,可就是筱萝了。
瑾秋吓得连背脊都感觉是冰凉的一片,两只手含在唇边,没法子说话了。
瑾秋自怨自艾自己枉为西疆第一女侍卫,竟然没有很好得保护王妃娘娘,要不是赫连大王一早就护住筱萝王妃,后果怎样,瑾秋简直不敢想象。
抬眸,屏息,沐筱萝倒在赫连皓澈的怀中,心脏犹自扑通扑通得跳动着,刚才那个实在是太过惊险了!
回望脚底后侧踩踏的那块竹踏子,沐筱萝眼底满是疑惑之神色,“好险呀,大王,若不是你的话,臣妾不知道自己还有腹中的胎儿会怎么样。”
“待本王一看!”赫连皓澈将筱萝安置在身旁,他躬身深蹲下去检查那块失落寒潭之中的竹踏子,目光满是森冷得扫描着四齐,顿时间一锤定音道,“该死的,竟然有人要谋害本王的爱妃,岂有此理,如果本王知道的话,一定叫他永不超生!”
沐筱萝也若有所悟得点点头,大王他说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夸张,这个曲拱桥是沐筱萝刚刚搬去筱萝水榭的时候,相父沐展鹏命人打造的,当然那个时候,,长姐沐若雪宴会上撕裂舞衣,出丑人前,相父沐展鹏不得已而为之答应筱萝搬离筱萝水榭,当然了,筱萝要替他暂时打理清风书斋为代价,曲拱桥修建并没有多久。
更为重要的是,赫连皓澈似乎在上面发现了什么。
赫连大王剑眉紧蹙得更深了。
蹲下身子的赫连皓澈似乎不大想要站起来一般,阴冷的声音一点点从他的唇瓣抖搂出来,“爱妃,你过来看一看,这里明显有人故意锯断的痕迹,意欲何为已经是很明显的了。是希望走过这段竹踏子堆积成的曲拱桥的人掉入寒潭中心,下面水流湍急,大概有两三丈之深,多是尖锐嶙峋怪石作祟,莫说是身怀有孕的爱妃你了,就算是身揣着轻功的瑾秋侍卫,她若是一个不小心,没有及时运用轻功,没摔个残废也算是自身多有福气的。”
“瑾秋该死!请大王和王妃娘娘惩罚瑾秋吧。”瑾秋跪在那里头,听赫连大王这么一分析,她简直不敢想象筱萝王妃坠入寒潭中央是如何的惨况,可是到底是谁如此猖狂,竟然故意锯断竹踏子要取筱萝王妃的性命呀,真真是岂有此理!
瑾秋心里头发狠,两颗粉拳握得紧紧的,就恨不得立刻马上找到那个贼人的老巢,这样的话,就可以为筱萝王妃好好出一口气恶气了。
“孩子啊孩子,是你父王救了我们娘俩的性命,你长大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父王,知道吗?”
沐筱萝一脸风轻云淡轻轻拍着肚子,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小宝宝说道。
引得一旁的赫连皓澈很不自在的样子,“爱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了!你如今身怀有孕,倘若真的掉下去,没准儿可就一尸两命的……这件事本王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哪个恶毒的贼人故意如此!倘若被本王查出来,本王一定要将他五马分尸!剁成肉酱,喂西疆狗!”西疆狗的个头比中原地区的狗大多了,凶蛮成性,数百年前,西疆野狗尚处于化外野狗,咬起人来,简直是要啃食对方的筋骨肉,比野生狼还要可怖十倍百倍。
摆明了是有人要害她,沐筱萝又如何看不出来?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说真的,筱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难不成是夜倾宴与沐若雪吗?他们现如今被赫连大王派去的江左和年羹强将军二人通缉着呢,胆子有那么肥敢回来西疆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儿,莫不成是她……沐筱萝想到此人,并没有显露于色。
沐筱萝就让赫连大王稳稳当当得搀扶着自己,去了水榭内阁。
步入水榭内阁,里面全被人擦拭成了个一尘不染的,战乱之时,相府中的丫鬟家丁们溃散的散去,逃亡的亡,不过当赫连大王派一队精锐的方陵卫兵来驻守之后,相府就成了旧大华京都境内一处不可多得的安详境地,照旧留下来的三等丫鬟们,会时不时将各地的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特别是如今是身居高位的筱萝王妃娘娘闺阁之所,肯定要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至少比,大小姐的沁芳阁收拾得还要明亮。
瑾秋可不敢闲着,刚才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叫筱萝王妃她一个人坠入寒潭,造成一尸两命,倘若真是那样的话,瑾秋想自己肯定要陪葬的,不然的话,她也没有什么面目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瑾秋去给茶壶舔了一把热水,里面加了昔日缅甸的大颗红枣,这可是热腾腾的红枣汤,记得赫连大王是最喜欢喝的。
瑾秋给他们一人倒上一杯,然后自己退了出去,在外边守着。
一举一动,瑾秋丫头都充满了愧疚。
“也难为了瑾秋她如此担心臣妾。”沐筱萝躺在贵妃椅子上,顺势把背往后面拢了拢,因为赫连大王亲手给自己递上来一个织锦花开富贵垂丝海棠的大软枕,有了身子的孕妇,最容易疲累,所以时不时得要拿软枕靠靠。
见筱萝靠好了,赫连皓澈端起小茶几上的装着红枣茶的白釉茶杯,一双俊目欣赏着白釉茶杯上的微型花鸟墨图,声音叮当响亮若明珠一般掷地有声,“爱妃,你也不必对她那么好。她终究是下人。就在刚才,若不是本王在此,爱妃你就一不小心就……到时候你叫本王何以自处?”
“好了,大王,别生气了,没看见瑾秋刚才急得快哭了吗?这会子她肯定在门外偷听,你现在这么一说,她非得把自己给愧疚死呀。”
沐筱萝话音刚落。
门外杵着的瑾秋眼泪吧嗒吧嗒得往下流,她深深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也任凭赫连大王的责怪,赫连大王没有将罪于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若是换了旁人,肯定是要招来什么样的杀身之祸也说不定呢,不过一切好在,筱萝王妃她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安好如初,这才是最重要的。
瑾秋的哽咽声断断续续的,那里头的赫连皓澈正要打开门再数落斥责一番,不过却被筱萝拉住了,“你不心疼丫鬟,臣妾可心疼的紧,瑾秋对臣妾是衷心的,这个臣妾知道,希望大王你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你呀你呀。”赫连皓澈郁闷得坐在上首座,目光在筱萝的脸上游离,“现在说忠心也太早了些,香夏那小妮子之前对你我二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的,现在呢,现在呢……”
香夏背叛自己的事情,是铁一般的事实,沐筱萝无从所辩,不过她深信香夏这丫头一定有什么样的苦衷,前世,香夏并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依然是长安园里头的二等丫鬟,当时,老太君乘坐的轿辇回归相府途中,被大夫人东方飞燕动了手脚,害的老太君躺在床第没几个月,就撒手西去,听闻长安园那院子的人儿,沉香为了反抗老太君死了之后被二老爷沐伐充作小小妾吞金自杀之外,包括香夏,瑾秋在内,她们都一同给老太君陪葬的……这个是前世的历史发展轨迹……香夏她如此坚贞万万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想起了前世的纠葛,沐筱萝愈发不相信香夏会弃主另投他人,更不可能投入太子殿下夜倾宴和太子妃沐若雪那一伙人的集团阵营。
当然现在,哪怕沐筱萝说破了嘴皮子,赫连大王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她倒也不在乎,当下之际,须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曲拱桥的竹踏子下作手脚,此乃要务。
见赫连大王他喝了红枣茶,沐筱萝眸光融泄着一股暖意,平静得说道,“大王,你把呆在外头的瑾秋丫头叫进来吧,有些事儿,我要叫她去办。”
“爱妃,到底是什么事情?莫非你知道到底是谁在曲拱桥下作手脚?”赫连皓澈猜中了筱萝一肚子到底在想什么,就迫不得待得想要知道,“爱妃,你别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本王,叫本王去做不就成了?”
轻轻摆摆手,沐筱萝眼眸间的一池笑意愈发深刻了,“大王,有些事儿,还得瑾秋去办,你是西疆大王,日后可是要一统中原的呢,小小举手之劳的事情,还是叫瑾秋去做吧。她这个丫头,臣妾想,一定很想很想将功赎罪的呢。”
谁曾想得,那竹门嘎吱一声,在门旁边偷听的瑾秋不小心倾斜了香肩,眼看着就要整个人摔在地上,幸亏她体内的轻功底子勉强支撑了一下,还稳了稳了身子,脸上愈发红了。
瑾秋丫头本不想被王妃和大王知道,自己是在偷听,如今被他们发现了,可别提有多糗了,她埋着螓首,万分不敢抬起脸庞来,躬身道,“大王,王妃娘娘,瑾秋一定听从您们二人的话,有什么要做的,就尽管吩咐吧。瑾秋一定……一定万死不辱命!”说到这里,她还强调一下语气,拔高了音量,以此来表现出自己的决心。
声音这么高?是想要死吗?赫连皓澈剑眉下的一缕秋光冷冷得泛着潋滟,“你这个丫头!不知道王妃身怀有孕!是想要惊坏本王的世子吗?”
“瑾秋该死!瑾秋该死!”瑾秋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赫连大王他太过威严了,现在的瑾秋觉得自己每跟他说一句话,自己就战战兢兢的,就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这个也不能够哇,筱萝王妃叫自己办的什么事儿,也还没有开始说呀。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沐筱萝就招手将瑾秋走近一点,筱萝就在她的耳际小声说了,瑾秋先是惊讶得眼珠皓澈鼓起来,旋即头犹如点蒜苗似的,一直点个不停。
之后,瑾秋就出去了。
她们两个女子悄悄说什么,赫连大王愣是一个大字也听不出来,见瑾秋丫头离去了,他的好奇心就来了,在筱萝面前作投好状,“爱妃,能跟本王说一说,你刚才到底跟那丫头说了什么?”
“大王何必心急呢,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沐筱萝幽幽一笑,就先打了一个哑谜,急得赫连皓澈挠心挠肺的。
过了一会儿,沐筱萝轻轻得倒吸了一口气,直喊疼。
又急得赫连大王满头大汗的,“爱妃是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在踢你了。”
“谁说不是呢。”沐筱萝就感觉肚子好像有股子翻江倒海的欲望,可是又很……反正那种感觉无论自己怎么说,赫连大王他一个男人也不知道呢,摆着脸道,“这就是女人的命呀,相夫教子,哎……”
听她唉声叹气,赫连皓澈脸上浮现一抹很不高兴的神情,“筱萝爱妃,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本王,后悔替本王生一个小世子,传我赫连氏一族的宗室血脉?”
“傻瓜!你胡说什么?臣妾是乐意的。”沐筱萝呼着气息,顿觉得此间水榭环境太过寒凉,并不是适合孕妇居住,紧紧拉着赫连大王的手道,“皓澈,快帮我搀去栖静院,臣妾要呆在大夫人的身边。”无论何时,只要呆在娘亲的身边,那么一切都能够化险为夷,也能够收获无限的安全感。
方陵大王当然疼爱他的爱妃,就旋即抱起筱萝,心里念叨着瑾秋这丫头这会子焦急得赶往哪里去呢,若她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搭一把手呢,不管了,还是先走好不远处的曲拱桥。
眼明耳亮的赫连皓澈抱着筱萝,出了水榭的外围,随便叫住了一个路过的三等粗使丫鬟,那个着暗黄比甲的丫鬟一直以来都是相互最为低等的丫头,如今被赫连大王亲口叫住了,她不免得又惊又喜的,连忙作了一个万福,“大王万福,王妃娘娘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