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焰赤国不缺钱,你这样敛财,本祭祀有理由怀疑你的初衷。”启沧澜的声音透着肃然,侧眸看向沐筱萝。
“如果大祭祀明日午时之前,不在聚仙楼的大厅奏上一曲的话,婉儿也会怀疑大祭祀是不是故意要拆婉儿的台。”沐筱萝丝毫不惧启沧澜的威胁。
“做梦!这件事本祭祀会禀报法师。”启沧澜眸光渐冷,自离开焰赤国之后,启沧澜越发觉得沐筱萝难以掌控,这样的感觉让启沧澜极不舒服。
“法师是何等人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既是应了婉儿半年的时间,就算祭祀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法师都会容忍婉儿半年。而婉儿有自信,半年后,会让法师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介时婉儿希望大祭祀扪心自问时,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沐筱萝瞥了眼启沧澜,转尔走下楼梯。
直至沐筱萝走远,幻萝方才走了过来。
“沧澜,沐筱萝分明是在敷衍我们,已经半个月了,她除了利用刁刁赚钱,还干了什么!不如这样,我们回去,让法师收回成命!”幻萝清眸如刃,凌厉瞪向沐筱萝离开的身影。
“算了,她说的没错,而且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她背叛法师,再等等吧。”启沧澜长眸微垂,声音中透着无奈。
“可是……”没等幻萝音落,启沧澜已然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开。心,针扎一样的疼,不知从何时开始,启沧澜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冷漠了,都是因为沐筱萝!幻萝转眸看向沐筱萝,恨不能将袖内所有的暗器都甩出去。
其实幻萝哪里知道,启沧澜只是在愁,明日他若不到正厅吹奏玉箫,沐筱萝会不会真的撵他离开……
于是第二日,当启沧澜于厅中独奏一曲凤求凰之后,整个聚仙楼顿时人如潮涌,原本用饭的人皆是男子,如今却是势均力敌。而沐筱萝腰包里的银子几乎翻赚了两倍。
幽暗如潭的焰赤国皇教总坛内,司空穆宛如地狱阎王般的屹立在巨蟒之上,黑袍翻卷,无风自动,金色的面具在楚明珠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你就是楚云钊?”司空穆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一个无能且无脑的帝王,坏了他整盘计划。
“我……是。”曾经的帝王霸气早因一次又一次换皮而磨灭殆尽,此刻,面对司空穆那股强大的威压,楚云钊不自禁的跪在地上,身体如落叶般颤抖。
“想报仇吗?”司空穆相信沐筱萝有能力将焰赤国的钱票流传出去,包括文字,习俗,甚至是节令都能推广到东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那女人有那样的本事,这也是司空穆不得不防之处。
“想!做梦都想!”楚云钊咬牙切齿,匍匐在地的手攥成了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本法师会给你机会,这是‘无心术’的秘籍,你之前所练皆是皮毛。”培养楚云钊的好处便是,你无需害怕他会背叛你,因为就算他背叛你,也无法背叛自己的仇恨。
“楚云钊谢过法师!”巨蟒之下,楚云钊紧紧握着那本‘无心术’的秘籍,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这辈子,他再无他求,只想要了两个人的命,为此,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决不后悔!
且说启沧澜在聚仙楼一楼正厅连续吹奏了三天的凤求凰,聚仙楼净赚纹银三千两,这样的数字是沐筱萝始料未及的。于是在第四天头上,聚仙楼照常开张,但他们收的却不是银票,而是一种从未在世面上流通的钱票。
“客官们!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只收这种钱票,不收其他……别挤啊!金子也不行。各位若是没有,请回吧。”钱贵带着伙计们紧守着聚仙楼的大门,外面人潮如海,他们守的十分辛苦。
此时,已有三三两两的客官握着焰赤国的钱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喂!你们哪儿弄的这东西?”有手快的人猛的拽住刚要迈进聚仙楼的男子,猴急般追问。
“东头平安钱号兑换,你们不知道啊?”男子话音未落,那人已然跑开了,紧接着那些堵在门口不得入的人们接连跑去平安钱号。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平安钱号的门脸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给我兑五百两!”
“我兑三百两!”
“兑一千两……”
听着外面叫嚷的声音,后室的沐筱萝唇角轻抿,随手将茶杯搁在了桌边。
“如何?”沐筱萝虽蒙着面纱,可那双眼却狡黠灵动,一看便知是个精明的主儿。
“好好好……没想到啊!既然如此,老夫便与你签下字据,我平安钱庄愿常年兑换这种钱票。但有一点……”坐在沐筱萝对面的老头儿捋着花白胡须,满脸红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李掌柜放心,婉儿答应李掌柜的自不会食言。”沐筱萝浅笑开口,依着她原来的计划,本是想用自己带出来的金子兑换焰赤国的钱票,现在能有这么个人为她效力,便是拿出三千两好处,她还是赚的。
自卯时开始,直至酉时,沐筱萝一直守在平安钱庄的后室,此刻,李掌柜已然拿着这一整天下来的账本交到了沐筱萝手里。
“一万五千两,是个不错的开始呵。”沐筱萝微微颌首,很满意这样的数字。就在这时,冷冰心握着三千两黄金的票据进了房间。沐筱萝朝冷冰心使了眼色,冷冰心自是心领神会,转尔将钱票摆到了李掌故面前。
“是……是这种钱票啊?”李掌柜看着摆在桌上的面额为三千两黄金的焰赤国钱票,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平安钱庄一天便能兑换出一万五千两银票,折合起来也有五千两黄金不止了,如今摆在李掌柜面前的可不就是三千两黄金么!而且婉儿保证,不出半年的时间,同样一张焰币,一定会比一纹银更有价值,介时婉儿不会找李掌柜涨价的,这其中的利润不可估量。婉儿这可是便宜掌柜了呢!”沐筱萝看似漫不经心道。
到底玩了一辈子的钱,经沐筱萝这么点拨,李掌柜茅塞顿开,登时在桌上的字据上加了一条:终身不得涨价。
看着桌上的字据,沐筱萝唇角勾起,眼底笑意更浓。
且说回到聚仙楼,钱贵已然准备好膳食,之后十分自觉的退了下去,沐筱萝轻舒口气,缓缓摘下白纱,正欲用膳,却被幻萝打断了。
“婉儿,你打算让大祭祀一直在下面给你卖艺到什么时候!”自启沧澜第一天吹箫,幻萝的心便没有一刻好受过。
“三五十年吧。”沐筱萝端起瓷碗,看也没看幻萝,漫不经心道。几乎同一时间,坐在一侧默默用膳的启沧澜突的被噎到咳了两声。
‘啪’下一秒,沐筱萝手里的瓷碗砰然碎裂,飞溅的瓷片倏的割断破了沐筱萝的手指,血,缓缓溢出。
“主人!你……”刁刁见此,登时起身走到沐筱萝身侧,说话间便欲跟幻萝动手,却被沐筱萝轻挡下来。看到沐筱萝指尖的鲜血,启沧澜眉心微蹙。
“幻萝,这件事……”启沧澜想说这件事是他自愿,与沐筱萝无关,可惜沐筱萝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件事是婉儿不对,没有顾及到沧澜的身份,但是婉儿也有难言之隐啊,如果不如此,钱票流通的事恐难开展,婉儿这么做都是为了焰赤国好,沧澜,你不会怪婉儿吧?”沐筱萝泪眼朦胧的看向启沧澜,声音温柔如水,便是刁刁听了都觉一股麻酥感窜遍全身。
“不会……”启沧澜狠噎了下喉咙,十分不适应沐筱萝如此嗲声嗲气的跟自己说话。
“沧澜你放心,待功成之日,婉儿知道该怎么做,反正在婉儿看来,这份功劳便是全给了沧澜你,婉儿也是心甘情愿的。”沐筱萝樱唇轻抿,眉目传情的看向启沧澜。
“你的便是你的,沧澜不会与你争功。”启沧澜淡声开口,心底,却似有一块石子落入中央,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哪里,婉儿的便是大祭祀的!”沐筱萝的话大有深意啊,一侧,幻萝早已承受不住沐筱萝与启沧澜如此暧昧不明,登时搁下瓷碗,暴怒离开。
看着幻萝红唇嘟起,柳眉紧皱,沐筱萝不禁舒了口气。仙女怎么了,不也让她气的七窍生烟么!
待幻萝离开,沐筱萝脸色几乎是以极光般的速度恢复如初,平静深幽如水,丝毫看不出半点刚刚的温柔恬静。
见沐筱萝如此,刁刁顿时了然,她算是见识到了沐筱萝的本事,见缝插针,对症下药,此女果然不简单。
“你是故意的?”在某些方面,男人的反应比女人要迟钝太多了。看着沐筱萝分分钟冷漠下去的神色,启沧澜忽然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大祭祀指的什么?”此刻,连沐筱萝的声音都不如刚刚温柔,甚至还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无语,启沧澜选择了与幻萝一样的动作,搁下瓷碗后转身离开。
一侧,冷冰心注意着沐筱萝的一言一行,总觉得似曾相识,无论是作派还是心机,都跟主子太像了。可恨这世上居然还有换皮术这样的歪门邪道,否则她敢以性命断定眼前之人就是沐筱萝。
适楚,月色如华,浩瀚的苍穹上,只有一轮皎月悬在天幕。人们常说月朗星稀,此刻空中看不到一颗星,如此可以想象,这月光是如何的皎洁。
聚仙楼的屋顶处,幻萝一袭白衣,独自站在那里,任微风拂过面颊,风干眼角的泪水。
“如果你呆不惯,本祭祀作主让你回去。”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启沧澜缓缓走到幻萝身侧,清澈的眸子透着一丝宠溺,自小一起长大,他对幻萝是有感情的,起初,他也觉得这是爱情,这个世上,或许只有幻萝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才配跟自己站在一起,可不知不觉中,启沧澜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回去?你舍得让幻萝离开?”启沧澜的好意却让幻萝更加心痛难当。
“本祭祀是怕你与沐筱萝再起争执,如今沐筱萝的身份不同,她是……”启沧澜看出幻萝眼中的幽怨,欲作解释。
“她是贱民!沧澜,从一开始,她的身份就是贱民,她甚至不配跟我们站在一起,说话都是奢侈,可是现在,你当她是什么?你告诉幻萝,你当她是什么?”幻萝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的落了下来,碎了一地琉璃。
“当她是焰赤国的圣女,幻萝,若你要留下来,便要接受事实,时至今日,沐筱萝担负着我们的宏图伟业,若当真能同化东洲,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启沧澜永远不会明白,当爱情与理智发生冲突时,男人最不该的,就是在女人面前讲道理,那会让女人发狂。
“圣女?她也配!你喜欢上她了?是不是?所以你心甘情愿在聚仙楼里,任由那些贱民用贪婪的视线侮辱你,沧澜!你变了,你怎么可以容忍那样的事发生?你最讨厌那些贱民的!”幻萝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灵如水,渐渐变的歇斯底里。
“幻萝,是否回焰赤国的事等你冷静之后我们再讨论,但有一点,你不可以再伤害沐筱萝,她现在是整个焰赤国的希望。”启沧澜知道幻萝在为他着想,可为了焰赤国统一东洲的大业,他愿意付出一切,何况现在只是吹箫。
眼见着启沧澜转身欲走,幻萝突然冲上去,双手自腰间环住启沧澜,沾着泪水的面颊紧紧贴在启沧澜背上。
“沧澜,你别走!我舍不得你被沐筱萝欺负,舍不得你被那些贱民指指点点,沧澜,我……我喜欢你!我爱你!”在幻萝很小的时候,爱这个字便在幻萝心里扎了根,她喜欢启沧澜,爱他!这个世上,唯有启沧澜是她生存的意义,什么焰赤国的大业,什么统一东洲的宏愿,她真的从来都没在乎过,她看似对焰赤国忠心,实则她忠于的一直都是启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