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也太霸道了!认错能死不!”见沐筱萝走向房门,楚玉急了,登时表明立场,言外之意只要沐筱萝认个错,他就不追究。
只是沐筱萝又岂是随意服软的主儿,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向前。
“你站住!把解药给本王啊!”楚玉恨不得冲上去抢,奈何他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那王爷想通没有?”行至门口,沐筱萝停下脚步,转眸看向楚玉。
“你先把解药给本王,至于别的事,容本王再想想。”楚玉语气渐缓。
“那算了。”沐筱萝闻声,随即踏出房间,却不想下一秒,忽然听到房间里扑通一声,待其转身回房时,赫然看到楚玉整个人正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玩笑归玩笑,在看到楚玉如此狼狈之时,沐筱萝忍不住心疼,登时上前将楚玉搀扶起来。
“咳咳……这次失误了,本王其实可以爬的更好看一点儿。”楚玉尴尬看向沐筱萝,四目相视间,一笑泯恩仇。
自楚玉解了束缚,奔雷的日子可就难熬了,时不时会被楚玉假公济私,派去做最苦的差事,而起兵一事,亦在楚玉和沐筱萝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于是在沐筱萝抵达莽原的第十天,楚玉正式以‘伐无道,诛暴君’的口号在莽原起兵,目标直指大楚皇城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
至于国号年号均无变动,他只想将楚云钊拉下马。而彼时被沐筱萝救走的绝尘和明玉,在这次起兵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不是绝尘将楚云钊为炼丹不惜残害宫女,更屠人全家的事说的惟妙惟肖,也不会激起众人的义愤填膺,再加上明玉哭诉切肤之痛,更令人深信不疑。
楚玉莽原挑旗之事引起整个中原的轩然###,但毕竟是大楚内讧,齐蜀夏暂时皆是观望态度。此消息一出,远在楚皇城的楚云钊顿时怒不可遏,他怎么都没想到楚玉居然敢挑旗跟他作对,更想不到楚玉一直深居关雎宫,却早已筹谋在外,如今才一挑旗,便拥兵五十万!
“青龙!有没有联系上###?”御书房内,楚云钊紧攥狼毫,眼底寒光如锥。
“回禀皇上,属下派出去的人已经得到消息……###与五十名皇城侍卫皆……命丧莽原。”青龙心疼禀报。
“岂有此理!楚玉!一定是楚玉做的好事!有没有皇后的消息?皇后在哪里?”楚云钊幽目赤红,恨的咬牙切齿。
“皇后已失踪数日,属下无法联络到莽原的细作,只怕他们已经遭遇不测。”青龙据实禀报。
“婉儿不能出事……你听着,即刻派人到莽原去,务必打探到皇后的行踪!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朕的皇后救回来!”楚云钊愤怒低吼。
“属下遵命!”青龙领命退下。
御书房一片寂静,楚云钊懊恼的坐在龙椅上,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沐筱萝。对于楚玉造反一事,楚云钊虽然愤怒,却也不甚在意,毕竟堂堂大楚,四十余郡县,千万军卒,若想将莽原夷为平地,简直轻而易举,他恨的是楚玉居然劫持了沐筱萝,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女人。
翌日早朝,楚云钊封镇国将军曹坤为帅,亲率十万大军赶往与莽原对临的济州,同时下旨,在与济州临近的十个郡县里各抽出精兵五万率先到达济州,以解燃眉之急,总数算下来,足有六十万大军,对莽原虎视眈眈。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玉不禁感慨,楚云钊是有多天真呵,他放消息出去说自己有五十万大军,他就派出六十万对阵,难道在自己这位皇兄眼里,他的能耐就只值这十万军卒么,更何况,楚玉在放消息出去的时候,隐瞒了三十万的兵力。
适楚,月朗星稀,秋风瑟瑟,沐府后园内,楚玉十分惬意的为沐筱萝斟了杯酒。
“其实早在入宫那一天开始,你就想到了会有今天,对吗?”原本楚玉只道沐筱萝有数不清的钱财,却不想两年的时间里,沐筱萝居然建造了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而且战马和兵器都是最好的。
“大姐将莽原留给筱萝,筱萝又岂能辜负她一片良苦用心。”沐筱萝端着酒杯,清冷的眸遥望着天上的圆月,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在楚玉面前提及沐莫心。
心,忽然似被一根弦缠绕着,随便牵扯一端,便疼的楚玉呼吸困难,他没有打断沐筱萝的话,也不想提出质疑,因为楚玉感觉到沐筱萝接下来要说的,便是自己求而不得的那些真相。
果不其然,沐筱萝在停顿片刻后,继续开口。
“大姐死的很惨,惨到筱萝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痛欲裂。”水样的眸子沾染上滴滴晶莹,沐筱萝轻摇着杯里的美酒,此刻饮下,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是楚云钊。”楚玉的声音里没有质疑。
“是他,是他筹谋策划了一切,在大姐诞下他的孩子之后,绝然将大姐打入冷宫,且逼着大姐签下不利于王爷的证词,请你相信,大姐不是自愿的。”沐筱萝的眼里有泪,声音沙哑不堪。她在忏悔,为彼时对楚玉所做的一切忏悔。
“舐犊情深,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楚玉明白莫心的苦,如果能用楚玉的命换回仲儿,换回莫心,楚玉不会眨一下眼。”楚玉的眼泪流进心里,即便他早猜到真相,可当这些话从沐筱萝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那种心疼,远比知道莫心死讯还要让他痛不欲生。只是现在,他学会了隐藏情绪。
“可就算大姐违心签下字笺,还是没能救回仲儿……楚云钊居然当着大姐的面将仲儿狠狠砸在地上,满地鲜血……仲儿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沐筱萝樱唇颤抖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天上的圆月不再清晰,从仲儿死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生命里,不再有月圆。
“该死!”楚玉攥着拳的手狠砸在石案上,额头迸起的青筋几欲爆裂,他真恨啊,彼时身处皇宫,他为何没一刀宰了那个畜牲。
“大姐愤怒极了,甚至想冲上去杀了楚云钊,跟他同归于尽都好,可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豁出命去,又能做什么?大姐哭诉着质问他原因,换来的就只有四个字:大恩成仇!”多么滑稽的原因呵,沐筱萝至今都想不明白,楚云钊的灵魂是扭曲到了怎样的程度,才会下得去那样重的手。
“大恩成仇?”楚玉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杀意,眼底渐染血红。
“是,就是这四个字,大姐到死都没想明白,何以她无怨无悔的付出,到最后竟成了仇!呵,很可笑是不是?”沐筱萝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落在酒杯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是他心胸狭窄,所以容不下莫心的睿智?该死的楚云钊!他怎么可以这样践踏侮辱莫心!简直畜牲不如!”饶是如今的楚玉,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暴起怒吼。
“可他就是践踏了,侮辱了,心狠的杀了仲儿,逼的大姐生不如死。有时候筱萝是感激沐素鸾的,如果没有她的那把匕首,大姐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痛苦,可是这不能成为筱萝宽恕她的理由,她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接受惩罚……”沐筱萝将酒杯搁在唇角,手却颤抖到了极致,杯里的酒不停的溅洒出来,浸湿了沐筱萝的衣襟,可她却停不下来。
“筱萝?”感觉到沐筱萝的异常,楚玉强忍住心底的极痛,走到沐筱萝面前,只见那双深幽的眸子紧盯着地面,其间滚动着浓烈的黑,仿佛两个巨大的漩涡正吞噬一切,包括她自己。
“筱萝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楚玉惊恐的摇着沐筱萝,试图将她从魔障中唤醒,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沐筱萝却似着了魔似的颤抖不止,瞳孔紧缩,脸色惨白。
恨啊,好恨!沐筱萝眼泪滚滚而落,眼前一片白茫,她不停的追着仲儿的身影奔跑着,狂啸着,质问着她到底错在哪里?可耳边回荡的就只有仲儿的哭声,那声音落在沐筱萝心头,便如一根根利箭,刺的她心血直流。
“噗”眼见着沐筱萝气极攻心,鲜血自喉间喷溅,楚玉害怕的无以复加,他拼命的晃着沐筱萝,大声吼着却依旧不见效果,直至最后,楚玉突然出掌,狠狠击在沐筱萝的后颈处。
“呃……”沐筱萝昏厥在了楚玉怀里,安静的像睡熟的猫儿,一动不动。
“有你这样的妹妹,莫心可以瞑目了。你放心,莫心的仇,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在扛,两年的时间,你为楚玉铺就逆天之路,两年之后,楚玉便逆天给你看!”楚玉心疼的将沐筱萝抱回房间,直到沐筱萝沉睡过去方才离开。
这一楚,楚玉遥望着皇城的方向喝了近十坛陈年女儿红,第一次哭的一塌糊涂,直至醉到不省人事,才被奔雷抬回房间,这种事彼时在肃亲王府时奔雷做过不少,不过让奔雷欣慰的是,这一次,他在楚玉口中听到的,不只有沐莫心一个名字,还有沐筱萝……
翌日午时过后,当楚玉自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赫然看到那张美的近似妖孽容颜的主人,正悠哉的坐在自己床榻上,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儿。
“醒了?”见楚玉以手抚额,缓缓起身,燕南笙方才开口,眼底竟升出一丝同情之意。
“你怎么来了?”看惯了那张魔魅的脸,楚玉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只随口问了一句,便朝桌边走去,大口喝水。
“本盟主的师弟竟干出造反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做为师兄,南笙不该来恭喜一下么,不过南笙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啊。”只要想到彼时在正厅遇到沐筱萝时,她那一脸的阴云密布,燕南笙便为楚玉狠捏了把汗。
“的确不是时候,你扰了楚玉的好梦了。”楚玉喝的不解渴,干脆提壶,心底却道自己这是喝了多少呵。
“哦,差点儿忘了,沐筱萝在正厅等你呢。”燕南笙习惯了楚玉的不冷不热,对于他的态度倒也不甚在意。
“她醒了?”在听到沐筱萝的名字时,楚玉登时放下茶壶,推门离开。见楚玉如此紧张,燕南笙不禁抿唇,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且说正厅内,沐筱萝正襟危坐,清冽的眸如古井无波,深沉的让一侧的奔雷不时噎喉。
“主人,属下觉得那碗醒酒汤……”奔雷怯怯看向沐筱萝,却在迎上沐筱萝杀人鞭尸的目光时迅速闭嘴,心底一万遍的念叨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此刻,楚玉自厅外急匆走了进来。
“你醒了?没事吧?”即便喝的烂醉如泥,可楚玉依旧记得昨晚沐筱萝入魔障时的情景,他真是吓坏了。
“筱萝没事,倒是王爷,筱萝听奔雷说王爷昨个儿喝了太多酒,所以亲自下厨为王爷兑了碗醒酒汤,王爷先喝了它。”就在楚玉进门的刹那,沐筱萝迅速变脸,美艳的面颊扬起淡淡的微笑,只是那笑,让身边的奔雷毛骨悚然。他可是亲眼看着沐筱萝兑的这碗醒酒汤。
“本王没事,倒是你……”楚玉开口之际,沐筱萝的醒酒汤已经举至唇边,见沐筱萝一脸真诚,楚玉不好薄了沐筱萝的意,旋即端过瓷碗,正欲张嘴之时,却见一侧奔雷狂眨眼睛。
“奔雷,你眼睛没事吧?”楚玉端着醒酒汤,狐疑问道。
“呃……没事。”奔雷碍于沐筱萝的威压,当即否定。
“真的没事才好哟,如果有事,本宫命雨儿给你好好瞧瞧。”沐筱萝转眸看向奔雷,眸间之意十分明显,如果他敢说有事,即刻便有双目失明的危险。
“真的没事!”奔雷十分肯定的回答。
“王爷莫理他,先喝了它。”沐筱萝轻舒口气,眉眼弯弯的看向楚玉。楚玉只道刚刚喝的水少了,现下也有些口干,当即扬头,将瓷碗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