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负手站在床边,风卷着黄沙拍打在眼前的窗户上,店小二似乎是个中原人,常年照顾这些往来的商队已经习惯了,也不认生,一边擦着桌椅一边笑着说起来。“又到了沙漠中风大的时节了,说不好还有沙尘暴呢,你是第一次来走生意吧,看着面生,下次挑个好时节来。”那人看萧何一脸白生生的如同细瓷一般的模样,也道萧何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此时才出来历练的主。好心的提醒着。
萧何负手而立,一派绝世脱俗的模样,似乎和沾染着钱绣滋味的商人不沾边,也更不像是会常年在这样的狂沙漫天的环境下走商队的商人,可是叶蓝田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便出声在商人的世家,也是个颇具商业头脑的男子。
然而这一次他的货物不是丝绸,而是一批中原女子,想到这里,叶蓝田略略无奈的笑了起来,一身赤红色的纱裙,就如同她还在世子府做三夫人的时日,一身都是潋滟的颜色,总是媚眼如丝的匠人看着,活的鲜艳热烈,夺人眼球。她身段妖娆,却在快到小腹处的时候微微隆起。却也带着成熟女子的风采。
那店小二的目光落在叶蓝田的身上的时候变的更加的善意了起来,继续喋喋不休的说起来,似乎根本就不理会萧何身上的清冷的气质,如同樱花在盛开的那种妖艳却带着清冷的美好,灼灼其华,却不理人世间芳华。
“想你们这种刚刚离家的少年公子这么舍不得自己的妻子的还是少见,可是夫人已经怀孕了,就不要再将她带出来了,外面风吹日晒的,对女人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那店小二一边卖力的将屋子收拾出来,一般热络的跟两个人说话,屋子里面的两个人都十分的安静,只有店小二的声音略微的显得嘈杂。
叶蓝田却似乎被他这一句话戳痛了痛楚,死死的咬住了下唇不说话,脸颊一瞬间便血色褪尽,成了苍白的颜色。
萧何缓缓的转过了身,眼梢微微弯起来,眼角斜斜的向上吊着,一眼温柔,风情万种。“收拾完了没有,收拾完了就出去吧,我和我的夫人还有话要说。”他声线温柔,就算是驱逐的话听起来也不维和,那收拾屋子的店小二红了耳朵和脸颊,似乎也觉得自己絮叨的太多,忙收拾了手中的抹布,口中连连答应着。“收拾好了收拾好了。”一边脚下匆匆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萧何的身段纤长,负手而立的风姿更是有种舍我其谁的气度。
他不像是个商人,更像是一个少爷,养尊处优的皇家儿郎,然而叶蓝田却深深的记得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一身劲装,眼神凌厉的模样。那一眼的肃杀,却是疆场上儿郎才有的模样,那么的真,到如今还恍如昨天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再嫁二夫的我倒是见的多,像你这般怀着身孕再嫁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着实是看了一把新鲜。”萧何欣长的身子在叶蓝田的面前缓缓的弯下了腰,眉眼潋滟,却带着一抹藐视,叶蓝田只能别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的眼,感情那么充沛的一双眼。
“少爷莫不是在耻笑我,怀着身孕还在做着嫁人的美梦?”却又感觉自己的胸膛里面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灼热的烘烤着她的尊严那么的不甘心,然而离开世子府那么久,她早就已经学会了隐忍,于是转过头,笑着将他看着,询问着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怎么会,你今天穿的这一身赤色,好看极了,像极了一个新娘子。”他笑容中带着她看不明白的暗色,然而眉眼弯弯的却一直都不曾变过。那种似乎阴险却带着痛快的表情,让叶蓝田一瞬间联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变态,然而这两个字哽在咽喉,不论如何她也不敢说出来。她已经成了命运中最最悲哀的那类人,需要悲哀的,卑躬屈膝的活着。
“还是要谢谢少爷给了我这个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叶蓝田浅浅的笑了起来,自嘲的意味溢于言表,高高的扬起了头,才能抑制住眼泪不会从眼眶掉落下来,原来着复生就是如此,不是你摆弄别人,就是别人摆弄你,这就是命。冤冤相报。
楚绝郜从皇宫出来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摇摇晃晃的行走着,如同一个根本就不会看路的醉汉,东倒西歪,似乎下一刻就能撞到人一般的踉跄着向前行走着,周围的人看见了全部都向着两边避让开来,无形之中,人潮汹涌的街头,却自动给楚绝郜开辟出来了一条路。
楚绝郜的心中有些苦,虎落平阳,即使余威还在,却也终究不再是虎啸山林的模样。他现在活的多么的惨淡也只有自己知道。
阿枫伸手先将沐初瑾从马车上伏下来,然后才将楚承辉扶下来,沐初瑾站在殿下府面前,却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当真是苍白桑田,才将将离开了几个月,殿下府依旧是当时的模样,然而心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终究也不是当时离开时的想法。
楚承辉下意识的将沐初瑾的手收纳进自己的掌心,用手指细细的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心中也忍不住的感慨。“终于回家了。”然而沐初瑾的心却由是微微一缩,身子也随着震颤了两下,转过头不可思议的将楚承辉看着,却在楚承辉的视线和她的视线交错之前,先一步别开了眼,她没有办法直视他眼底缱绻的深情,因为她有一颗不能动情的心,在一点一点的提醒着她,她有多少事,不能,不行。
叶蓝田脚下带着铃铛,一双**在薄纱的裙摆当中若隐若现,包住臀部的玄色里子带着锦缎奢华的光,身段妖娆的甩开衣袖,媚眼如丝的婉转成歌舞,她眉心点着一颗绛红色的朱砂痣,然而今天她站在面前的那一刻,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如沐初瑾额角的那抹桃花那么的艳丽。她一身红色,如同一团烈烈燃烧着的火。因为肚子的问题,她的身段,却不能如同往日一般的折叠,然而旋转着的身姿,却一如既往的艳烈。周围的女子似乎都成了陪衬。
她们都是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只有她一身火色,似乎一眼望过去,就能够知道主角是哪一个。萧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看着叶蓝田的舞姿,眼神微窄。
然而萧何的眼底却微微的有些不悦。“萧何少爷不远千里给我送来如斯佳丽,我心中自然是感激万分,不过萧何少爷送来的这个怀着身孕的女子,恕本王子愚钝,是真的不明白萧何少爷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姬风浅浅的笑着,客套疏离,萧何也不恼。
“我送来的女子,自然都是投王子的喜好,中间跳舞的那个女子,相信她的身份王子会十分的感兴趣。她是楚绝郜将军的下堂妻,原本是楚绝郜的二夫人,也就是说,是曾经沐初瑾共侍一夫的姐姐。”萧何清浅的勾起了嘴角,带着一丝成功的微笑,然而气质却如同与世无争一般的飘渺,这才是叶蓝田暗暗骂萧何的地方。
姬风握着酒杯的手在萧何话语落地的那一瞬间,忽然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酒杯,目光下意识的落在站在人群中的叶蓝田的脸上,不得不承认,叶蓝田是个美人,却没有沐初瑾美的那般勾魂夺魄,叶蓝田艳丽有余,反倒有些过剩的妩媚,让人像吃糖吃多了一般的甜腻。风姿绰约有余反倒多了一丝风尘的味道。
然而沐初瑾的身上,三分自信,七分妖娆,多了一丝女子成熟的潋滟,和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信,当男人身居高位,需要的便是自信的女人,女人无才便是德,不得不承认,沐初瑾甚至胜过男人。
“美则美矣,只不过太过风尘了。”姬风缓缓的摇头叹息,将手中的酒杯咄的一声立在眼前的桌面上,缓缓的叹息了一口气,似乎略略的有些失望。
闭上眼,全部都是哪个女子的音容,想忘忘不掉的滋味,缠连在他的心中的全部都是求不得的苦,却还止不住的想,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情深不悔。
“我倒是也听说了,那个叫做沐初瑾的女子是个天下间都难有的奇女子,我知道归知道,却向来没有见到过那个女子,到如今见姬风王子的模样,倒是当真有见一见这个女人的想法。”萧何继续抿着杯中的酒,感受着一丝丝的酒液在唇齿之间缠绕着的滋味,缓缓的闭上了眼镜,眉宇之间远黛青山,如同画中仙。
“那个女子,当真是一个奇女子,我知道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应该像风一样自由,但是却控制不住的想要让她陪我袖手天下,我知道我的天下相较于中原的沃土算的上是小的可怜,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奢求,想要让她陪我,白发苍苍。”
“王子年轻英俊,应当是什么样的女子都有的,既然这般,何必苦苦不放,这个女子,她叫叶蓝田,还希望王子喜欢。”萧何眼神中略带着深意的笑起来,伸出葱白色的手指遥遥的指着站在一种女子中间的穿着玄色衣袍的叶蓝田,转身便离开了,也不再和姬风再过多的攀谈交情。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讨好的男人。
“你过来。”歌舞还没全然停,姬风便拍了拍自己的掌心示意场面安静下来,伸手对着站在人群中的叶蓝田招了招手,将叶蓝田唤来自己的身边,似乎是因为剧烈运动,叶蓝田的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着,****起伏之间,确实能够让一个正常的男人血脉喷张。
然而姬风冷眼看着叶蓝田起伏的****,心中却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根本就提不起来一丝一毫的兴致。“你知道进了这里代表着什么吗?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中原皇城的热闹,没有中原皇城的王权富贵。”姬风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叶蓝田的手从待客厅的后门离开,绕过一个个的回廊,口中带着淡淡的苦涩,疼的他想哭。然而他是个男人,除了败的体无完肤,忍着伤口遍布的身体继续奋斗,他什么都做不到。
眼泪,不是一个男人伤心的代名词。
叶蓝田的心不断的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着,一下接着一下,一下一下的在胸腔跳动着。等待着姬风的下文。“这里没有那么多的中原人,不是每个人都听得懂你说的话,这里的男人都像我一般的黑,没有萧何那般肤如凝脂的男人,也没有你想要的自由。”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些,似乎在诠释着自己极度的不自信。
叶蓝田地下了头,咬着下唇似乎仔细的想了想,才开口回答。“我愿意。”闭上眼,却连自己都清清楚楚,这一切不是爱。然而姬风握着叶蓝田的手却微微的一僵,继而微微的有些松动,原本抓着叶蓝田向前行走的脚步也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你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留在这里陪着我?”他闭上眼睛轻声的问起来,背影看上去微微的有些萧索。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于是他再次开口问了一遍。“你真的打算在这里陪着我吗?”
“有些时候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当到了那个地步的时候,愿不愿意已经不是我能够选择的了,我所能够做到的,也只剩下随遇而安。”叶蓝田忽然明目皓齿的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和姬风如出一辙的无可奈何,虽然她心中清明的清楚着,这一刻她最好的回答应该是愿意,然而似乎已经从心中开始抗拒要像是一礼物一样的辗转在各个男人的手中的感觉,于是不肯认命的说自己是身不由己。
“那么如果给你一次能够九死一生的离开这里的机会,你会选择呆在这里还是跑出去。”姬风转头坚定的将叶蓝田看着,似乎在等待着叶蓝田的答案,也似乎叶蓝田的这一个答案,对于他来说十分的重要。
叶蓝田甚至没有低头思考。“我自然是会选择留在这里,我是这么怕死的一个人,当然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好的活着。她巧笑嫣然,却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他要用这样一双暗沉的眼将自己看着。
姬风的手指,将叶蓝田的下颌轻轻的挑起来,却看到叶蓝田眼神中全然魅惑的眼神,甚至还温暖的带着一丝邪气。然而他的心却就随着她这般柔情万种的眼神中猛然跌落下来,入坠入万丈玄冰,一寸一寸的发冷。姬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如果这是沐初瑾的眼神,一定是倔强的不甘心的眼神,倔强的将自己看着,带着不可摧折的风骨,告诉自己,一定会往外逃,因为她向往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生活。
“原本以为你是会和她差不多的人,可是我却想不到,你们两个人有这么大的差距。”姬风的眼睛死死的闭了闭,叶蓝田却在身侧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都快要扎进掌心,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这是寄人篱下。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沐初瑾了。
“你说的是沐初瑾吧。”叶蓝田哧的一声笑了,或许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她嘲讽的将眼前的人看着,满满的却都是不甘心。那种讽刺的眼神,让姬风的身上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不明所以的将叶蓝田看着。不明白她这样的表情是从何而来。
“我说的便是她,如果是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她是一个风一样的女子,是你们寻常女子比不了的。”姬风也不再和沐初瑾多说,转身便走,只有叶蓝田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眶发红,沐初瑾,我恨你。
楚皇猛然咳嗽了起来,身体都随着咳嗽的声音震颤了起来,喉咙和胸膛里似乎都已经发出了丝丝拉拉的声音,就如同风箱破旧了一般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的有些毛骨悚然,然而上官雯却如同司空见惯了一般的将楚皇不断的窝咳着的身体搂进自己的怀中,伸手将楚皇的后背轻轻的拍打着,眼神中微微暗淡的似乎还带着点点滴滴的心疼,上官雯伸手将楚皇头顶上的发丝轻轻的摸着,声音略微暗沉的在楚皇的耳边轻声的说着。“皇上的身体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皇上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自己当真不行了的时候呢?”上官雯的手在楚皇的背后上不断的拍打着。伸手去理顺楚皇背后的呼吸。轻声在他的耳边询问着。
楚皇咳嗽的声音更加剧烈了起来,一声声的嘶咳,嘴角甚至已经有血沫溅出来一张脸也都憋成了绛红的紫色,双手紧紧的将上官雯的衣襟,身体不断的抖动着,充斥着不甘心的一双眼将上官雯死死的看着,然而上官雯的一双手,却压在了楚煌的胸膛上,似乎若无其事一般,伸手擦拭着楚皇嘴角的血沫,继续低下头似乎在同自己已经白头偕老的丈夫说着共度一生才有的情话。
“你觉得楚玉怎么样,是不是太小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承担的起整个国家呢,皇上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么?他叫楚鑫,你说如果楚鑫还活着的话,是不是最有权利接手你的江山啊。”
楚皇的嘴张开,好不容易止住了嘶咳的声音,然而嘴大大的张着,喉咙里面似乎还带着痰一般的发出丝丝拉拉的声音,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楚皇的手在上官雯的手心里面缓缓的划拉出来了一个钊字,就这一个钊字,瞬间便让上官雯红了眼眶。是因为fenugreek二不是悲伤,上官雯的手指,葱白细腻的从楚皇的脸上缓缓的滑落下来,眼神中是霜林尽然的冷酷,冷眼将楚皇看着,笑容却如同带着万丈柔情。
似乎从皇宫中呆久了的女人,全部都是疯子,就连一举一动之间,都隐隐约约的带着癫狂,是别人控制不住的力量,楚皇的眼睛因为疲惫也缓缓的闭上,自然没有看到上官雯如此怨毒的眼神,睡梦中的楚皇似乎梦见了什么讨人喜欢的事情,嘴角轻轻的玩起来。
“你还在想着你的十三皇子,可是你的十三皇子已经消失和好久好久了,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皇城了,也许你早些闭上眼,你们还能在黄泉路上遇见。”上官雯的嘴角残酷的勾起来,带着算计和颠覆的味道,伸手将已经熟睡了的楚皇从自己的腿上推了下去,楚皇的身子滚落在床上,被褥横七八十的盖在他的身上,然而上官雯却好似没看见一般,推开大殿的门便走了出去。
冬末的雪还是寒冷的,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子凌迟一般的生生的疼,上官雯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单单看起来背影就已经足够寂寞萧索,整个人,骄傲之中却好像还带着一丝灰败着的落魄,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这一刻,在这个女子的身上,竟然很好的捏在了一起。
忧郁中却带着一丝不可认输的清冷和骄傲。
站在楚皇门口的小丫鬟忙伸出手将楚皇大开着的房门关上,眼神中虽然有疑惑的滋味出现,却还是毕恭毕敬的低下头,等待着上官雯的走远,屋子里面浓汤还没散尽的馨香沿着门缝飘进来,浓郁中还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花香。空了的汤盅内壁上,还粘连着一片细碎的花瓣,破碎的站在汤盅的莹白的内壁上。
叶绮丽身上裹着雪白色的狐裘,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面,眼皮已经缓缓的合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略微倦怠的模样,来人在叶绮丽的面前单膝跪下,口中训练有素的,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报告给叶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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