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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太多,所以差役们索性敲着铜锣唱喏名字,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念出来,偶尔,会突然有人激动万分地大叫起来:“我中了,我中了。”
中的人,心情激动,但是更多人,心里充满着紧张,皆是大气不敢出,生怕错过名字,所以每一个人都捏了一把汗。
进士榜很快就念完了,接着是一等举人的榜,张生员突然现自己脸上烫,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听这个榜,和当初自己考八股中秀才时的心情竟是一样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这中榜里的一个。
其实在来此之前,他原以为自己怎么都会有着几分鄙夷之心,甚至会显得不甚在乎的,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自己依旧在乎,他依旧抬着心听着,不敢错过一个名字。
当念到姓张的姓名时,他的心里猛地都会燃起希望,可当确定不是自己时,顿时,他又大失所望起来。
眼看着一等举人就要念完了,他心里没来由地开始烦躁起来,心里既有不自信,又有几分郁闷。
可就在这时,突然差役唱喏道:“张宏民!”
呼……
张生员的眼睛猛地张大了,整个人像是无法呼吸。
竟是一等举人!
一等举人,属于正宗举人之列,朝廷在新制之中,有过明文的规定,凡是进士者,俱入翰林。
也就是说,能中进士,不分一甲二甲,全部到翰林里去,作为储备的高级官员人选,这些人的前途,肯定是很看好的,自是不必多说。
而一等举人,则送各部观政,也就是说,他们会被分派去六部里打杂,过了一些时候,则实授八品官职,分赴各县,任主簿、县丞等官。
而二等举人的待遇,则明显地差了许多,他们直接至本地的府县观政,也就是在那里实习,实习期满后,则被调任各县,任九品末流小官。
虽然没有中进士,可是张生员好歹也算是中了一等举人,在读书这条路上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现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个官身了。
要知道,即便是他考八股,他也未必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中举。
可现在,终究已有了一个官身了,总算对得起自己的父亲兄弟,对得起自己的妻儿了,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张家……将就此改变。
方才堵在心口的一口气,这个时候,他终于长长地舒了出来,心里自然也是兴高采烈的,想要欢呼雀跃,可是这时候,他却突然冷静了下来,而后很低调地从人群之中走了出去。
回到了家中,只见张父和王氏一脸焦急,显然已经久侯多时了。
一见他回来,倒是他们还未张口,张生员总算如扬眉吐气一般道:“中了,是一等举人,过几日,就要去部堂里观政,半年之后外放为官,为一县主簿或是县丞,也有可能留在京里,任太常寺的博士、或光禄寺的录事,若是运气好,都察院的照磨、通政司的知事也有可能,总而言之,实授的乃是八品,爹,孩儿……”
说到这里,他不禁哽咽起来,随即拜倒在地道:“孩儿总算是不辱祖宗了。”
张父已经喜笑颜开,之前因为这新政,弄得家里人仰马翻的,虽是儿子肯继续考取功名,可不免还是忍不住骂这新政害人,可是现在,这心里的烦恼顿时一扫而空。
张父的心思很简单,能做官就成就好,管他是靠八股还是其他什么考来的,做了官,这儿子才真正有了出路。
他欢天喜地地连说了几个好,接着,自然是让人叫了左邻右舍一起来,家里张灯结彩起来,预备做酒热闹热闹一番了。
张家这边,热闹非凡,张生员的心里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再回头看这些商学、律学,竟也觉得没有那般讨厌了。
倒是到了次日,却有人寻上了张府来,却是那个与张生员交好的陈生员。
陈生员怒气冲冲的,显然是特来兴师问罪的,瞪着张生员,怒道:“张宏民,你厚颜无耻,当初是怎么说的?大家都约定了,绝不去科考的,你倒是好啊,竟然私自去考了,你还是不是圣人门下,你的圣人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他大声地痛斥,骂得没有留任何的情面。
陈生员的怒气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学里不少人去考了,还有一个中了进士,而且还是个平时八股文章做得并不好的人,他觉得简直可笑至极,觉得朝廷居然取了一个这样的草包,可等他知道连张宏民居然也去考了,他清楚地记得,张宏民当初是如何痛骂八股改制的,现在倒是好了,竟然也去考了,真真是不要脸啊。
张宏民很是羞愧,他和陈生员关系最好,平时都是以兄弟相称的,何况他觉得自己的确理亏,被骂得不敢抬头,也不敢反驳,只是苦笑道:“只是为了生计而已。”
“无耻!”陈生员冷笑道:“你做这劳什子的一等举人,在人眼里,反而成了笑话,圣人门下,居然……居然……哼……自此之后,你我……割袍断义。”
这一次的争吵,使张宏民的心里留下了阴霾,冲淡了他中举的喜意。
他索性躲在了家里,大门不出,等日子到了,才知他被分去了户部观政,他匆匆地去,现被分来这里的,有三十多人,大多都是年轻人为主,毕竟年纪大的,精力也是有限,已经再难以接受其他的学问了,这里头,倒有不少是张宏民平日里认为不上进的读书人,而今却和他一样,都是一等举人的身份。
衙门里的上官,显然对他们的态度,是带着鄙夷的态度的,这很可以理解,毕竟这些上官,都是八股取士出身的,考了八股出身的,自然觉得这些考了杂学出身的人档次低。
事实上,在百官之中,认同改制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内阁一直竭力地推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