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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恳请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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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宏就是那文章里的主角之一,对费宏来说,这太白刊里所写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费宏本是想,索性禁了这报刊了事,可细细一想,若是贸然禁了,且不说王华、谢迁那儿势必不肯,而且禁了读书人的刊物,不免也遭人诟病。

    而更厉害的是,这消息无耻之处就在于,它这个文章的开篇,是人所共知的东西,昨日廷推的情况确实如此,如此一来,这就给人一种这个文章可信的印象,之后,却开始半真半假的添加自己的观点,而更可怕的是,他绝没有一口咬定就是如此,只是据悉,这个据悉可是大有文章可作啊,这到底据的是谁的悉?人家压根就没有说,可偏偏又一副知道内幕的情况,其他的话,也都是模棱两可,留有了一些余地的同时,却又抛出一个个疑点,这些疑点,表面上是让读者自己去思索,可实际上,都是具有指向的,人家不过是引导着人,往阴谋的方向去想。

    通读下来,便使人产生了一个印象,要嘛,此次费宏的入选,是因为费宏有了私心,野心勃勃,也想试一试;另一个可能就是李东阳和费宏之间,内部已经分裂。

    总之,这都给人一种很不好的观感,偏生这些家伙只是据悉,或是用疑似、传闻之类的字眼,这等于就是说,特么的未必就是真的。

    可人看了之后,会认为是假的吗?半信半疑之下的东西,是什么可能性都有的啊!

    “可恨。”费宏想明白轻重后,却不好做什么事情,只能气恼地将这报纸撕了个粉碎来泄愤。

    费易也觉得严重,便道:“爹,我看着不对劲啊,这是有人要离间李公和爹啊,只怕这个时候,李公怕也已经看了这文章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去想呢!”

    这儿子平日糊涂过日子,可现在这说的,一点都没错。

    费宏面色凝重,恶狠狠地点头道:“是啊,就算明知道这是挑拨离间,可是李公看着,心里会舒坦吗?”

    费易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费宏,道:“要不,爹去求见李公澄清误会?”

    “靠嘴皮子没有用。”费宏很直接地否决了,摇头道:“还是得看老夫怎么做!不成,这样非要闹出事来不可,不但李公见疑,同僚们也要取笑,为父想来想去,还是立即入宫,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为好,没了这候选,落个轻松自在。”

    费易却是道:“可是我听外间人说,一旦这候选确定了,就……”

    费宏打断道:“你懂什么,这是告诉天下人,老夫没有私心。”

    费宏觉得不能再怠慢下去了,连早点都不吃了,心急火燎地坐着仙鹤车便入宫面圣。

    朱厚照在暖阁见了他,费宏拜倒,接着便是哭哭啼啼起来,含泪道:“陛下,老臣绝无窥觊首辅之心,只是万万想不到竟获得公推候选,老臣恳请陛下准老臣……”

    来之前的路上,费宏在心里已经仔细地推敲过了,想要辞去候选,用什么理由都不合适。

    若是说自己老迈,这不成,李公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一些呢,自己若在这里说年纪老迈,这不是骂李公年纪大了还想继续做首辅吗?

    可说自己抱病,又不成,自己是礼部尚书,自己不敢去想内阁首辅之位,可是这礼部尚书之位却不能丢啊,

    若是说自己抱病,陛下若是真以为自己身子不好,不但不让自己选了,还让自己告老还乡,这岂不是掉了西瓜,连芝麻都没了?

    可该用什么理由呢?何德何能?这个理由说不过去,自己是推选出来的,结果到了这里,他只好含泪泣告了。

    朱厚照却是显得有点恼火,道:“这是你们自己礼部弄出来的章程,那章程你也是亲自看过的,怎么能说退就退?假若人人都退,这公选岂不是成了形成虚设?”

    “老臣万死。”

    朱厚照道:“这件事,不必再说了,费师傅且回吧。”

    费宏却不能走,他知道,假若只是自己闹一闹就放弃,反而显得自己只是做个样子,若只是做个样子,反而显得是做贼心虚。

    于是他死赖着,道:“恳请陛下成全。”

    朱厚照反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件事,肯定不能轻易答应的,心里便想着,找个时间再和李公还有春秋商量商量,现在却怎么都不能给个准信的,便道:“此事,朕知道了,到时再说。”

    于是费宏再三恳求,朱厚照就是不应下,最后恼了,干脆不理费宏,留着费宏一个在暖阁,自个儿摆驾回了内宫。

    京师里的消息传得很快。

    费宏自暖阁里一脸郁郁地去了礼部,见了属官,这些人似乎都已经得知了费宏去向朱厚照请求废除他内阁首辅候选者身份的消息,看他们的脸色,似乎都很不错,甚至比平日殷勤了不少。

    这其实很好理解,礼部这儿,多是李党的心腹党羽,想当初的时候,李公就曾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兼任过礼部,所以满部堂上下,都是希望李公能够继续任这首辅的。

    虽然还没能得到陛下的首肯,不过费宏的心情感到好受了许多,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了,至于后面,宫中肯不肯答应,这是另一回事。

    他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又忍不住哑然失笑,觉得自己似乎是不是有些多疑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自己紧张得过分了而已。

    等他下值回到府邸,已是深更半夜了,心情舒畅了,倒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起来时,便觉得比昨日精神了许多,于是照旧还是到厅里喝茶,谁料到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厉吼:“爹……爹……”

    听到这逆子这般的声音,费宏的好心情就此完结了,他很是恼火,这个儿子,还真是……

    费宏气得脸色发青,却又见费易拿着一张报纸来,气喘吁吁地道:“爹,不妙了,大事不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