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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杨廷和要翻身,叶春秋心里就忍不住想笑。
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还妄想凭借着这个翻身,实在是可笑。
又或许,他只是心里绝望,只是想单纯地报复一下而已。
自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反而变成了滚刀肉了。
只是,要说服一个这样的人,恐怕并不容易,连他儿子尚且说不动,何况叶春秋还是杨廷和的仇人呢!
可是叶春秋还是想试一试,孝治天下,这不是玩笑话,不解决这个麻烦,谁晓得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叶春秋想罢,便动身准备去了。
………………
朱厚照在暖阁里,眉头微微皱着,神色显得有点烦躁。
打赌打输了不要紧,反正是和叶春秋赌的,大家关起门来,汪汪汪几声罢了,似乎……好吧,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只是一想到张太后那儿,却令他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对于自己母后的性子,朱厚照表面虽是没心没肺的,可心里却是摸透了的。她笃信佛教,对此深信不疑,也正因为如此,诞日的法会,她早就张罗许久了,除了给弘慈广济寺布施之外,还延请了数百各地高僧,母后也已在后宫之中吃斋了许多日,还严令后宫之中不得轻易杀生。
由此可见,母后对这场法会的看重。
而抄录的佛经,也是要专门装裱好的,需找有缘人抄录,早在三月之前,太后就请了高僧去择选抄录经文的人,最后诸僧一致认定杨廷和的行书有灵,这事儿也就交代在了杨廷和上头。
说来也怪,经文抄录了一些送去了母后那儿先看了看,母后还真觉得这经文看得舒服,竟隐隐之间感觉有了感应一般,当然,这或许是心理作用。
可无论如何,若是这经文不抄录完,不免让母后觉得不吉利,这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何况,现在若是再请人重新抄录,怕也是来不及了。
朱厚照抿了抿嘴,想了想,幽幽地道:“估计春秋怕是指望不上了,他虽素来足智多谋,想试一试,可他和杨廷和的关系……哎,朕还是要及早有所准备,明日啊,朕还是去给母后问问安,和母后将这件事说了,好让她心里有准备,母后为了这场法会,实在是太费心了。”
朱厚照越想,心里越是感到郁郁的,为人子的,想到母亲会不快,心里怎么能痛快呢。
刘瑾最是擅察言观色的,只一看朱厚照的表情,心里便大抵明白了,口里笑吟吟地应承道:“是,奴婢先去和仁寿宫的人暗暗打个招呼,今儿叫他们好生伺候着,省得娘娘明日心情不好。”
朱厚照很是欣赏地看了刘瑾一眼,才道:“去吧。”
说着,朱厚照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道:“或许,说不定叶春秋真能将这事儿办成呢。”
“啊……”刘瑾愣了一下,旋即不禁失笑,陛下就是这样的,总爱幻想,尤其是遇到了难事的时候。
朱厚照看着刘瑾的表情,道:“怎么,朕瞧你脸色有异,莫非你心里有话?说吧。”
刘瑾叹了口气,道:“说起杨廷和这个人,奴婢算是略知一些的,他其实就是个假君子,心里呢,全是算计,而今他到了这个境地,肯定还是想死中求活的,这抄录经文,看来就成了他最后的保障了,可是陛下怎么可能受他的要挟呢?奴婢斗胆,自以为若是先帝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屈服,给他一条生路,可陛下是绝不会任人摆布的,既如此,杨廷和就绝不会抄录经文了,他自知自己到了绝境,定是打定了主意了。此人最擅隐忍,不会轻易就范。而镇国公……哈哈……镇国公和那杨廷和,陛下也是知道,他们可是一对冤家呢!”
朱厚照便忍不住挤了挤眼,叹着气道:“哎,是啊,朕真的想多了,少废话了,死去仁寿宫吧。”
………………
此时,在刑部大狱里。
这里很是阴暗潮湿,即便这里已算是天下设施最齐全的监狱了,却也因为密不透风,带着某股莫名的闷气。
靠着刑房不远,是主要关押犯官的所在,不过自弘治天子以来,犯官却不多见了,此地便形同虚设了,绝大多数人,要嘛是直接关入诏狱,却又因为弘治以来对待官员还好,倒也没什么真正犯事的官员。
杨廷和便成了这里鲜见的‘客人’了,他自入狱之后,便开始神神叨叨的,时而让胥吏来,说是自己有话代为传报,时而又不甘不愿地让狱卒去寻什么人。
其实说穿了,就是他不甘心,总认为自己还有奋力一搏的机会。
毕竟他这辈子算计来算计去,可眼前的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了,他又怎么会就此任命?
接着,他开始绝食了,胥吏们被他搅得烦了,也怕他出事,此人现在虽是被关押在此,可毕竟是内阁大学士呢,胥吏们实在不敢怠慢,只好满足了他的要求。
于是杨廷和在这里静静地等待,谋划着许多如何脱出这囚笼的办法,他先想到的人是李东阳,他们以往关系匪浅,这或许是自己的转机;若有一份悔过真挚的奏疏,也或许能打动天子,还有……
他的脑海里,无数的人如走马灯一般地划过,他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又对一个又一个的人燃起了希望。
还有一个人……一个其实很重要,却曾经被杨廷和忽略的人。
张太后……
张太后笃信佛教,此次为陛下做法会,一直将其当做是头等大事的,中途有任何地差错,都可能导致不痛快。所以当有人寻上来,要求自己继续在狱中抄写佛经时,杨廷和拒绝了。
聪明如杨廷和,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一个已经被榨干了的人是毫无价值的,也是最容易割舍的,可是一个尚且还有价值的人,就未必了。
只是……接着来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