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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睦柛惊讶之余,连忙道:“兴王如何了?本王去看看。”
朱睦柛举步要进去,突然身边传来阴测测的声音:“叔王,我看就不必了吧。”
朱睦柛诧异地转眸看向那声音的源头,正是冷着脸,目光深不见底的朱厚熜。
朱睦柛有些蕴怒,朱厚熜却道:“叔王,父王生死不知,为的是什么?是因为那镇国公使我们父子这堂堂天潢贵胄,饱受屈辱,父王乃是成化先帝之子,是弘治先帝之弟,而今却连自己的儿媳尚都不能保全,委曲求全,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现在家门不幸,让人见笑了,却不知叔王来此,所为何事?“
他的话,字字锥心,却是面带伤痛和悲愤地说出来,让朱睦柛一时也是心乱了。
这都要寻死了?
这件事,还怎么能善了呢?
这朱厚熜说话如此不客气,却……也是情有可原……
朱睦柛默然了,在这侄儿面前,竟是嚅嗫着不知怎么说才好。
朱厚熜便道:“叔王此来,可是想为我们讨还一个公道的吗?若是如此,侄儿真是感激不尽了,只是那镇国公势大,他唆使那琪琪格当着天下人这般羞辱我们父子……”
朱睦柛这才想起了自己此来的主要目的,道:“这是琪琪格自己的主意,怎么能怪到镇国公的身上?”
朱厚熜年纪虽小,可是此时,却突然面上掠过一丝冷笑,道:“叔王。”
犹如晴天霹雳,一句叔王,竟是让朱睦柛心里一哆嗦。
“原来叔王竟然是来做镇国公的说客的,哈,叔王,我父王到了如此地步,已是不愿苟全性命了,叔王是宗室,我们父子亦是宗室,发生了这样的事,叔王却还来为那镇国公做说客,是镇国公给了叔王什么好处,以至兄弟骨肉竟都不如一个外人吗?叔王,请恕小侄无礼,小侄以为,叔王理应是站在兴王府一边,若是我的父王有个什么闪失,叔王身为宗正,拿什么去面对列祖列宗呢?”
“我们这些子孙不肖,竟有辱门楣,天潢贵胄,连个镇国公都不如,叔王也想趁机踩上几脚吗?我父王不想活了,难道叔王以为我会怕死吗?叔王这是迫我们去做湘王吗?”
朱睦柛顿时打了个激灵,竟发现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而那一句湘王,更是吓了他一跳,那湘王乃是太祖的第十二子,因为建文帝要削藩,便寻找湘王的罪证,湘王不愿意受辱,竟把家中的人全部召集起来,直接一把火将自己的王妃和子女统统自fen而死,满门俱死。这,自然也就成了建文帝残暴不仁的罪证。
他自称要做湘王,意思就是逼得急了,他们兴王一家,也索性死了干净。
联想到兴王要上吊,生死未知,虽然朱睦柛怀疑这可能是苦肉计,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脸既搁不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朱厚熜则是郑重地向朱睦柛行了个礼,道:“侄儿和叔王乃是血亲,叔王的贤名,侄儿岂会不知?而今我父子已到了穷途末路,受了如此屈辱,正需叔王为我们做主,恳请叔王……”
说到这时,朱厚熜已是哽咽,一下子拜倒在了周王的脚下,凄声道:“为我父子做主啊。”
先是毫不客气地职责,接着是论起了双方的亲情,最后一句凄苦的做主,彻底地击破了朱睦柛的心理防线!
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做得了和事老?朱睦柛不禁露出苦笑,随即将朱厚熜扶起道:“先去看看你的父王吧。”
“是。”朱厚熜这时,竟是乖巧地站了起来,领着朱睦柛进去。
………………
等到子夜时分,朱睦柛才脸色铁青地从鸿胪寺出来,如他所料,兴王上吊自尽,很快被人发现,所以自然没有死成,可是却一下子‘病’倒了,自然免不了父子二人悲愤又凄切地对朱睦柛说了许多话,大致的意思还是恳请朱睦柛这位宗令府的宗正为他们做主。
而很快,礼部尚书费宏也赶去了慰问,连宫里也来了人。
那费宏已是吓了个半死,这一切的开始,都源自于他的当初的馊主意,而所有的事则都在朝最坏的地方发展,从一开始献计献策,再到琪琪格心有所属,已让他开始慌了,等到兴王要自杀,据说叶春秋又要纳琪琪格为妾,此时的他,在兴王面前,只是面如死灰。
宫里则是让刘瑾来了,也说了不少吉祥的话,劝慰了几句,倒像是某种象征性的意义,接着便走了。
此时,京师的夜晚冷飕飕的,朱睦柛不但觉得身子发寒,心也甚是凉。
自见了朱祐杬后,他都没有提过一句镇国公,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又怎能不知,这已不再是争风吃醋之事,而是一场谁也没有退路的死战了。
侯在外的宦官,忙不迭地上前给朱睦柛穿戴了一顶斗篷,朱睦柛紧了紧身子,在这寒风中的清冷夜色之下,对这宦官道:“叫个人立即去叶府转告镇国公,就说,让他放手吧,事到如今,还是不要再招惹这个麻烦了,他……”朱睦柛沉吟了一下,才又徐徐道:“他争不了的。”
叹了口气,朱睦柛已是坐上了车,马车在夜风中,缓缓而去。
…………
礼宾院里。
朱厚熜已是从朱祐杬的卧房里出来,他虽年轻,而且作为宗室,这辈子自是衣食无忧,不过他依旧是打开了纸,练习行书,宫纱的长明灯下,光影使他侧脸削尖,宛如一柄尖刀。
这时,有宦官疾步进来,朱厚熜长眉一锁,才是搁下了笔。
这宦官低声道:“回殿下,周王殿下,已经走了。”
“哦。”朱厚熜很懒散地点了点头,随即道:“王叔的脸色可不是很好。呵,他们周王府在镇国府得了那诺大的好处,怎么会在乎咱们兴王府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