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爱葛莎稍稍松了口气。
魔鬼的强大在于数量众多,如果只是针对少量的狂魔,一两个高阶女巫就能收拾它们。
“你现在有囚禁它们的方法了?”
“新来的女巫正好适合做这事,”罗兰将她们的能力讲述了一遍,“伊菲捕获魔鬼后,牢笼可以很轻易地随气球带走,当然我也会准备一些手镣脚铐之类的东西,制住它们问题不大。我想问的是,魔鬼携带的红雾能坚持多久,它们死后的血液还能用来制作符印吗?”
原来如此……爱葛莎至此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目的,“一般来说,一罐红雾可以维持一天左右的时间,魔鬼会根据任务不同,选择携带雾气罐的数量,例如执行监视和巡逻任务的话,它们的坐骑会背负三到四罐子——不过这也是极限了。”
“为什么?”罗兰好奇道。
“离开那种奇怪的黑石塔后,雾气会逐渐失效,”她解释说,“不然的话,探秘会早就能饲养魔鬼和混沌兽,大量合成符印了。联合会三席不是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尝试,例如主动出击占领魔鬼的一些前哨站,想要抢夺小型黑石塔,但敌人溃败前总会将它毁掉,留给圣佑武士的,只是一座枯萎的石塔。”
“枯萎?”对方诧异道,“石头也能枯萎吗?”
“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就带回来的石块来看,用枯萎形容一点也不未过。原本应该是光滑的表面变得粗糙无光,而且用手一扶还能掉下许多石屑,和武士们最初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明白了……”罗兰沉吟片刻,“如果真能将魔鬼带回来,你能制作出魔石符印吗?”
“给我足够的实验材料,独立的实验室,以及二十位凡人做助手,”爱葛莎掰着手指道,“简易的符印成功率大约在八成左右,高级的……嗯,反正你也没有相关的魔石。”
“这些都没问题,”他犹豫了下,小声问道,“不过,若是诱捕行动引来一群魔鬼该怎么办?”
爱葛莎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你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从没有担忧过这个问题呢。”
“咳咳,我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而已。”
她轻松道,“带上我和安娜小姐就行了。”
“你和……安娜?”
“你可能对自己领地里的女巫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陛下,”爱葛莎叹了口气,“要知道势力遍布整个沃土平原的联合会,也只有一百多名高阶女巫,其中能力属于战斗型的不到四十来位,她们构成了联合会高层和圣佑军骨干。而你的女巫联盟里,就有好几位高阶女巫,加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实力和一支圣佑军联队相当,吃掉一群魔鬼并不算什么难事。就算遇上地狱领主,安娜小姐还能激活两次神意符印呢。”
“啊……我都差点把那东西给忘了,”罗兰恍然大悟道,“多谢你的提议。”
“不用客气,战胜魔鬼是我毕生的愿望,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陛下。”
爱葛莎正准备告辞时,对方又叫住了她。
“对了,我还有一个不解之处。”
“什么?”
“为何刚才你会对进攻魔鬼营地有那么大的反应?”罗兰挑眉道,“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最初你不单要求主动向它们发起进攻,甚至不计牺牲也要夺取营地中可能存在的混沌兽,不是么?”
爱葛莎顿时感到脸颊发烫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一片通红。
她总不能说,当时觉得罗兰根本没能力阻挡魔鬼,又在吹嘘自己的武力,出于赌气的目的才说出那番言论的。现在觉得领地局势大好,只要加以时间,人类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强大,态度自然也变得截然不同起来。“有吗?我并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可你当时的确……”
“咳咳,陛下,我觉得很困了,”她强行打了个哈欠,“请容我先行告退。”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穿过通向女巫楼的走廊时,清凉的晚风吹拂在爱葛莎脸上,让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望着满天繁星,她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了温蒂的话。
「他总有一天会成为灰堡之王,带领我们击败任何敌人,我是这么相信的。」
当时看到她深信不疑的表情,爱葛莎心中既觉得羡慕,又有一丝悲哀,羡慕的是她们还没有被残酷的现实压倒,悲哀的是信任也无法扭转实力的差距。
可现在,她也有一点点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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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菲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卧室的。
她脑海中全是枪炮轰鸣的景象——数百人整齐地排列成行,向前方的标靶扣下扳机,除了浓浓的白烟外,她什么也看不见,就算魔力能感知到,也根本来不及用牢笼困住子弹。
陛下并没有说谎,金属弹药的威力要远远超过麦茜跟自己决斗时用的特殊子弹,百步外的木头靶子被打得千疮百孔,而女巫在这个距离上只能被动挨打。
至于另一种被称为火炮的武器就更可怕了,攻击范围是枪支的好几倍,观察射击结果时甚至需要用到?望镜,可带队的亲卫却说这不过是最老式的野战炮,一种叫152毫米要塞炮的武器才是炮兵营真正的王牌。
各式各样的爆炸声在她脑中响个不停,最终全部汇为一个念头。
“赫蒂摩根欺骗了我们。”
伊菲喃喃道。
“也可能是她根本没料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力量,”幽羽神色复杂,显然同样被下午的军队训练所震慑到了,“我们之后该怎么做?”
她没有回答,不管赫蒂先前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此刻都没了意义,因为她知道,陛下想要的血牙会根本给不起——提莉温布顿手下的众多辅助女巫显然要比血牙会的战斗女巫有用得多。
回想起过去好几年的经历,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和成长竟都成了一场笑话,除了安妮外,没有其他东西值得留念。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我不想再回血牙会了。”
“……”幽羽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我也是。”随后她愣了愣,“你哭了?”
伊菲这才感觉到嘴角边多了一丝咸味,她抬起手擦了擦脸颊,湿漉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我不知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眼泪的滋味。
野兽从来不会哭泣。
就算是有,也不是为了自己。
如果从一开始,她和安妮遇上的是女巫联盟该多好。
伊菲闭上眼,任由这些咸咸的雨水洒落心头。
安妮,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