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感到了左肩被轻轻掐了一下。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我有证据证明,”首席低头道,“但只能展示给您一个人看。”
其余占星家听到这句话自觉起身离开房间,罗兰思索了会儿,向女巫和亲卫头,“你们也先出去吧。”
当然,夜莺依然会留守在他身边,作为以防万一的最后一道防线。
弥散星学士走进大厅旁的一间小屋,过了许久才捧着一个铁盒回到长桌边,并将铁盒恭恭敬敬地摆在罗兰面前。
“这是什么?”
“您先祖留下的训令,他早就预料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罗兰诧异道:“你是说……关闭占星台?”
“是的,陛下,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学士苦笑道,“我们虽然和炼金术并称贤者之学,但实际上并不对等——炼金产品能给王国带来丰厚的收入,而我们每年都需要投入大笔金龙用在购买优质水晶和雇佣工匠上,产出则寥寥无几。为了避免后世继承者想要省下这笔费用而解散占星结社,您的先祖将旨意铭刻下来,并要求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罗兰打开盒子,映入眼中的居然是一叠金片,看来为了保存这道命令,温布顿一家还真是不惜工本,选用了性质极为稳定的黄金作为简书底材。
他将金片悉数倒在桌子上,大致数了数,一共八块,每块约三毫米厚,两个巴掌大小,掂在手中沉甸甸的。
其中第一块上书写的正是首席占星家口中的原话:任何人都不可干涉占星台凝视星空,那里有昭示世界命运的奥秘。
后半句话引起了罗兰的注意。
事实上这个结社本身就很奇怪——占星术要真有效果的话,温布顿三世就不应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教会替换,而是早早把大祭司吊死才对。而且连弥散星学士自己都提到了占星台产出很少……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把占卜当作一种产品,其无奈的表情和最初与自己见面时那副神棍样完全判若两人。
简而言之,先祖花费大笔财力人力,建立这样一个组织,同时生怕后代嫌它毫无预言能力而关闭它,不惜将旨意刻在了金片上。罗兰不大相信对方是一个热衷星象的天文爱好者,又或者在垦荒阶段就将目光放到了星球之外。显然,占星家们有着一个与占卜毫不相干的任务,而这十有跟后半句话有关。
只不过他翻遍了后面的金片,也没找到相关的描述,倒是记载了一些占星结社的历史与观察星辰的基本方法,最后一片上甚至还刻着水晶镜片放大的原理。而温布顿家族的先祖似乎也曾是这里的首席占星家,其中还提到了一位地位更高的掌管者。不过罗兰稍稍回顾了下家族史,发现里面并没有这一部分的内容。
他重新拿起第一片简书,指向最后那半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大清楚,”学士摇头道。
话音未落,罗兰便感到右肩被掐了一下。
他不由得轻笑起来,“听好了,规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先祖留下的这条训令在他活着的时候大概是正确的,但时代已经变了,我可不像被一个好几百年的规矩束缚着。现在我才是灰堡的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明白了吗?”
弥散星学士瞪大了眼睛,“什么?不,您——”
“连你们自己都知道在空耗钱财,对关乎世界命运的奥秘一无所知不说,父王被教会谋害时你们连声警告都没有,我为何还要留着你们在这儿傻乎乎的盯着天空?星星可换不来金龙,收拾下行装,准备跟我去西境吧。”
得益于四王子原本在王都留下的我行我素、肆意妄为的糟糕印象,这番话顿时让弥散星学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过了许久,他才咬牙道,“您大概会后悔知道这个消息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罗兰笑了笑,不得不说,有时候扮成四王子的纨绔模样来恐吓他人还挺有效果的,对这伙上了年纪的人,他也不好让铁斧来逼问,只好用这个方法寻得答案了。
“我们肩负着一个延续数百年的任务,从最初的温布顿大人抵达这片地域后就开始了。”学士平复了下心情才开口道,“这个消息并非不能告诉王室,但只能透露给成为国王的那位继承者,而且必须等他年满三十岁之后。”
“为什么?”
“因为您的先祖认为,让继承者过早的知道这个消息可能会使他们陷入恐慌和迷茫,从而导致王国衰落,”他犹豫了片刻,“我们在寻找灭世之星。”
罗兰一愣,“那是什么?”
“一颗猩红色的星星,或者说是红月,当它降临时,世界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灾难。”
王子感到心头一跳,无论是遗迹中的古书还是隶属联合会的爱葛莎,都提到了这个词——红月降临,为何一个世俗组织也会关注这?难道占星结社和联合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细致!”
“我所知道的内容全是来自上一任首席的口耳相传,”弥散星沉声说道,“传闻中星空中飘动着一颗红色的星辰,当它如同弦月般出现在夜幕中时,世界将会毁灭。我们的职责便是在它变成月亮前找到它,如果能发现它的运行轨迹,便可提前预知末日,这也是占星的本意。”
“变成……月亮?”
“您不了解星象,不理解也正常,”学士解释道,“星辰总是在不停运动着的,例如太阳和月亮,它们按照一个固定的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而当它们交替之际,并不是意味着它们消失了,只是暂时移动到了我们看不见的位置上。我们把这个移动的路径就叫作轨迹——事实上,大多数星辰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