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塞林的魔法天赋并不怎么样,可是,他照着书本施展的驱散魔法比帕尔崔丝有效得多。
你看,同样是一整天的治疗,在塞林的圣光魔法之下,我现在都可以断断续续的走出很长的距离了!
看起来,天赋和聪慧,真的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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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塞林轻声问我。
“送我回家。”
“回家?”
“我住在蓝花楹街的维塞尔婆婆家里,你知道蓝花楹街吗?”
“我在这儿呆了好几年,我当然知道。”他轻声回答,但是我还是注意到他语调里的一丝黯然。
“幸好你不是洛丹伦巡逻队的士兵,不然,我肯定要讨厌你。”
那句话让他一愣,随后,无奈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你累了吧?我去雇一辆马车,你呆在这里。”说着,他把我扶到了一个转弯口的石椅上,自己朝不远的驿站跑去,身影很快的融入了人群。
这儿已经不是圣光大街了,这是城西的月轮街,横穿在满是摊位的集市里,道路泥泞,可是,这儿却要比圣光大街还要热闹。
天南海北的人在摊位前不停的讨价还价,或是用不同的语言问候对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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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只黑纹灰猫,你懂吗?是灰猫,不是黑猫,不是橘猫,也不是灰尾巴的!噢!你拿出只鹦鹉给我,是特娘的在逗我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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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剑可是来自高等精灵的精品,只需要五枚金币!”
“看看上面那粗糙的花纹,是精灵工匠用脚雕刻的么?!五十铜币,再多绝对不可能!”
“噢!你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哎哎哎,别走,五十铜币!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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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你妈妈把你生的和女人一样!降个价都扭扭捏捏!便宜一点怎么就不行?!”
“从我的摊子前面滚开,不然,你信不信我打瘸你的腿,让你只能用第三条走路?!矮子?!”
我忍不住想笑。
就在那时,我忽然感觉有人停在了我身后。转头,我看见一个鼻子脱了节的男人,他盯着我,眼神有点儿阴鸷,“哟,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呢,送奶工小姐。”
那个称谓让我一愣,下一秒,忽然想起了他的名字,费斯!
此刻的他倒是没有穿着巡逻队的制式铠甲,但是,他的腰间却依旧别着长剑。
我瞧了瞧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从最初的惊讶里平复了下来,“如果你还要招惹我,这一次说不定就是你的下巴脱节。”
那句话让他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别虚张声势,那个大个子不在,不是么?”
我冷笑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已经开始搜寻可能的退路,“你认为我很好对付?是哪头蠢猪被我揍晕的?!”
他把满是胡茬的脸凑到了我的面前,“小女表子,看看你惨白的样子,我只需要抓着你,你就没法挣脱。”说着,他一把握住了我甩过去的拳头,把从石凳上拽了起来。
“噢!”我身形不稳的直接栽进了他的胸口,紧接着,被他连推带拽的弄进了街边的一条空旷的小巷。
“放开我!”我扬起了嗓音,这让路过的几个面相凶狠的大汉抬头看了过来。
费斯立刻按住了我的脑袋,这一刻,我的脸紧紧的被压在他的胸口里,我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更别说高声求救!
“啊哈!只是条美人鱼而已!”只听见他在我的头顶干笑着和路人们说,惹来了他们意味深长的笑声。下一秒,他嘴唇贴在了我的耳边,“是不是想让我当众把你扒-光?”他低语,手指勾在了我的衣领上,粗糙的指甲划破了我的皮肤,传来了火辣辣的疼。
我愤怒的咬起了牙,用尽全力才用手肘隔开了他一线,“你敢!救……”我刚准备大喊,他再次用力把我的脑袋按进了胸膛。
天呐!
无法呼吸!
“我最多关几天紧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想看看你衣服下面是什么样子了。”
那些下作的话让我更用力的挣扎,却根本没法从他坚硬的胳膊里挣脱出去,噢!
“走!”他用力的环住了我的腰,“我们去那边的房子里,你得先好好的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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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就在那时,我听见了一个愤怒的声音,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个紧紧揪着我的费斯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拖着朝后摔去。
“嗷!”他惊呼了一声,瞬间撒了手。
可我还是被他带的踉跄了好几步,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我的肩头。
“弥赛亚!你没事吧?”塞林那带着北方口音的问话响在了我耳旁。
我大口的喘着气,心还在砰砰乱跳,慌乱之中,我伸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不,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噢。”费斯从泥水里跳了起来,他脸上都是脏水,看起来无比狼狈,“小子,你特么找死么?嗯?”他忽然愣了一下,脸扭曲了起来,“塞林.卡佩?”
我清楚的感觉的塞林也愣了一下,嗓音低沉了下去,“费斯.巴罗夫?”
他们相互瞪着,目光中电闪雷鸣。
可半晌之后,费斯还是在寥寥无几的路人们的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中,狼狈不堪的跑走了,不过,他可没忘记放狠话,“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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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上,塞林细细的询问了我所有事情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抱歉,弥赛亚,我发誓,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你认得那个混蛋?”我支着下颌问道。
“几年前,我也是洛丹伦巡逻队的士兵,弥赛亚。”他从包裹翻出了装满清水的猪皮袋,递给我。
“谢谢,你和他有过节?”
“……他折断了我的剑,”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回答,“并且……并且做了一些事情,让我没脸呆在这里。我们狠狠打了一场,我让他至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说着,他忽然停住了,紧紧咬住了牙,一向温和的双眼中居然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嘿!”我用手覆住了他的手背,他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噢,抱歉,弥赛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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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花楹街依旧那么寂静,光秃秃的树干上挂着水珠,在明媚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偶尔,那些水珠会掉下来,流进脖子的时候,冰的人忍不住一颤。
我敲响了维塞尔婆婆家的大门,“来了!”回应我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
咔嗒--
门被从里面拉开,顿时,那个高挑的女孩嘴张的几乎能塞进一个苹果。
“布丽奇特!”我一把挽住了身旁塞林的手臂,笑意盈盈,“别把嘴张那么大,难看死了。”
“我的天!弥赛亚!你是从无尽之海那一头回来了吗?!”她似乎压根没注意到塞林的存在,而是直直的扑了过来,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甚至没法捧住她的一条胳膊,又何况她整个人?!
“噢!”我大惊失色,几乎是即刻就往后倒。
“当心!”塞林惊呼了一声,立刻横跨了一步,温暖的胸口结结实实的抵在了我的身后。
“噢!抱歉!”布丽奇特似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朝后跳了两步,她用那双鲜红的眼睛瞧了瞧塞林,又瞧了瞧我,“你好像受了伤,弥赛亚?”
我扭了扭被她搂的作痛的肩膀,“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噢,我觉得我又得去躺几天。”
“……那么,达利安呢?”
“他还在圣光大教堂。”
“这位先生是……”
没等她说完,门里传来了维塞尔婆婆的声音,“布丽奇特?你把谁堵在门口啦?”
那句话让布丽奇特的眉毛一扬,她一把拉起我进了门,“您瞧,您的小工回来了。”说着,她硬是把我按进木桌边的椅子里,正对着那位脸上沟渠横生的老妪。
我不由的朝塞林看了看,有点无奈,他则对我一笑,碧绿的眼眸里波光粼粼。
“你总算是回来了,弥赛亚,我们都很想你呢!”维塞尔婆婆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笑着开口,她瞧了瞧我,又瞧了瞧我背后的塞林,忽然,浑浊的双眼里冒出了金光,“这个小伙子才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
“哎?!”我不由的吃了一惊。
而布丽奇特已经大叫,“弥赛亚的心上人?!”她几步跳到了塞林的面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直把他看得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才好。
但很明显,塞林的家教挺好,他硬是挤出了笑容,恭恭敬敬的朝维塞尔婆婆鞠了个躬,又朝布丽奇特点了点头,“您好,我是塞林。”
“快坐下吧。”维塞尔婆婆笑着指向了我身旁的椅子。
“您是怎么猜出来的?”布丽奇特立刻坐在了维塞尔身旁,发亮的眼睛还在盯着塞林,“您说过,您也只是听弥赛亚提过一次。”
“女孩的眼神可是不会说谎的。”维塞尔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她看着心上人的眼神可要比看着其他的小伙子温柔多啦,你瞧,就像融化了一样。”
那句话让我的脸颊一烫,“维塞尔婆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笑声。
陪我说了一会儿话,维塞尔婆婆看了看窗外明亮的太阳,颤颤巍巍的从躺椅里站了起来,“我要去午睡了,你们年轻人在这儿聊聊天吧!噢,对了!布丽奇特,你一定留下来吃晚餐!你答应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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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异样的寂静,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壁炉里的火星在劈劈啪啪的响。
“你不是个贵族,塞林?”瞧了塞林一会儿,布丽奇特忽然开口问道。
我不由的一愣,塞林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平静的回答,“不,我不是,我是个花匠的儿子。”
“你是洛丹伦的士兵,塞林?”
塞林点了点头,“是的,布丽奇特小姐。”
“你想说什么?布丽奇特?!”我有些不悦了。
“我想说……”布丽奇特却根本没说下去,而是耸了耸肩,“那么,就没什么好避讳了。弥赛亚,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没法去参战,对不对?”
“参战?”那个词汇让我与塞林对视了一眼。
“我们要参战了,”布丽奇特轻声说,“和那些绿色皮肤的兽人们。”
我吃了一惊,“我们不是还在训练当中么?”
“就在几天前,斥候传来了消息,说那些残暴的畜牲在奥特兰克山脉里修建了庞大的工事,上面准备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这件事情很突然,而且,我猜上面的人是想给我们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所以,我们,奥斯玛尔长官先生,甚至伊森利恩大人都在这次征调的名单里。他们说,要等到形势明朗,才会把我们调回来继续训练,嗯,如果有必要的话。”
“我的天……兽人们在奥特兰克山脉修工事?”
“你别担心,弥赛亚,听说,绿皮的工事在深山里,靠西面。而且,那边已经聚集了好些军队了,不会波及到你家里。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你的名字肯定会被划掉。”说着,她那双发光的眼睛又瞟向塞林,“你们要好好照看维塞尔婆婆,嗯哼?‘心上人’先生?”
塞林微微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你不需要回矿场吗?塞林?”我不由的问。
“直到你全好,我会一直呆在这里。”
“啧啧,”布丽奇特撇着嘴,摇着头,“您也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可为什么对一个小姑娘会一脸狗腿的模样?我还以为,只有某些小男孩会这样呢!”
“布丽奇特!”我不由的大喊,又担心的看了看安静的楼上,下一秒,压低了声音,“你自己和小姑娘小男孩有什么差别!你甚至连自己的男孩都没有!那些老气横秋的话等你结几次婚生了几个孩子之后再说吧!”
“喔~”哪想到她更加恶意满满的笑了,她双手撑着木桌,身体倾向塞林,把他弄的直往后仰,“您瞧,您还挠脸颊,还一脸羞涩,难道您一点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样讨女孩的欢心吗?”
“呃……不是,我……”
“啊哈,我现在要离开了,”布丽奇特探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我晚餐的时候再来,你该像个真男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让弥赛亚那么牙尖嘴利,不然,以后你肯定要吃亏!”
“布丽奇特!”我几乎要咬牙切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