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一次班德尔城传送门出现还有一段时间,所以罗德很自然地将主意打到了基兰的身上。
虽然和基兰的上次交流并不算太愉快,但这次罗德这次可是拉着贾克斯来的!
先甭管你能不能从时间线上消除艾卡西亚之战,单看我这帮忙收拾虚空的力场,怎么都不是敌人吧?
反正你的法师塔在那摆着也是摆着……
贾克斯显然也明白了罗德的意思——说句实话,虽然对基兰心怀敬意,但他打心底里不认同“从时间上消除艾卡西亚之战”,贾克斯不懂时间,但活了这么久之后,他总归能够摸到点瓶中时光的门道。
时间哪里是那么好逆转的啊!
相较之下,贾克斯其实更加欣赏罗德的态度。
只要驱逐了虚空……艾卡西亚并非不能重建!
所以贾克斯也选择支持罗德一次。
就这样,一行人在贾克斯的指引下,踏上了前往艾卡西亚废墟的道路。
……………………
越是深入艾卡西亚,人们就越能感受到来自于虚空的压力。
地疝的数目显著增加了起来,而除了地疝之外,大地还有很多空洞的伤口,这些伤口虽然没有虚空的几丁质结构,然也开裂可怕。
在这里,虚空和瓦罗兰之间的屏障已经肉眼可见地模糊化了——唯一可以算得上幸运的是,大规模的盐碱化土地在灭绝了生物的同时,也断绝了虚空的成长。
没有生物,虚空也就没有食物,这里对瓦罗兰来说是死地,而对虚空而言……也是一样。
依靠着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手段,纵然这里的界限已经模糊,但虚空的生长至少被遏制下来了。
“那里曾经是一片花海。”在飞毯之上,贾克斯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平原,“我小的时候,父亲总会在那里,在打理玩花田之后,带一束花回家交给母亲,有时候是红色的,有时候是蓝色的,有时候花朵很大,有时候花朵很小——但那些花无论什么颜色,是大是小,都很漂亮。”
顺着贾克斯的手指向下看,在看到了那片满是疮痍、丝毫看不出来美丽的土地时,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我还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在里面捉迷藏——但是稍微大一点了,我就要去接受训练了,所以关于那片花海,我其实记得的并不多。”
“我只记得后来有个恕瑞玛的贵族看上了那片花海,他下令铲除了那些红色和蓝色的花,全都改种成了黄色的花朵。”
“恕瑞玛人喜欢黄色,改种之后的第一个秋天,我还说这些黄色的花也很漂亮——然后父亲就打了我,那应该是我能记得的唯一一次。”
“他说我是个小混蛋,说这是对艾卡西亚的背叛和亵渎,艾卡西亚是自由自在的,就像是那片野花,喜欢红色就开红色的花,喜欢蓝色的就开蓝色的花,而父亲就是守护着花海的园丁,他不会去限制花的颜色,但会照顾好它们。”
“当时我完全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不仅是园丁,还是艾卡西亚的守卫者,他也曾经是一位武器大师。”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算是继承了他的一部分天赋,我可以使用各种武器……除了花铲之外。”
说到这,贾克斯看起来似乎有些恍惚,他回头看向了塞拉斯,朝着他勾了勾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指。
“有时候我想,你们德玛西亚人会不会也有这种感受?”在塞拉斯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后,贾克斯再次开口,“那些该死的敌人在入侵你的家乡,如果你掌握着一种可怕的、同归于尽的法术,你会不会使用呢?”
贾克斯的疑问让塞拉斯陷入了沉默——不只是他,包括拉克丝、齐娜和奎因都不知道应该给出怎么样的答案,这个问题太过沉重了些。
这是一个很有代入感的沉重问题。
“恕瑞玛人占领了艾卡西亚,他们不允许我们保留自己的传统,他们不允许我们使用自己的文字,在他们的计划里,艾卡西亚很快就会变成艾卡西亚省——然后在若干年后,再变成一些其他的名字,到时候没有人会记得艾卡西亚,就像是在漫山遍野的灿烂黄花之中,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盛开着各色的花朵一样。”
“我们自然不愿意这样,恕瑞玛人从不掩藏自己的喜欢,也不掩藏自己的厌恶。”
“我们打算起义,打算夺回我们自己的恕瑞玛,然后我就开始面对这个拷问了自己无数年的问题,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能够给出结论。”
“现在我尚且迷茫,那时候自然也无话可说了——所以,在最后的时候,星术师们提出要使用‘足够有破坏性的法术’来对付那些恕瑞玛人,对付那些天神战士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
“再之后的结果……你们就都知道了。”
“虚空降临了,星术师们成为了虚空的信徒和傀儡,他们渴望复仇的心思给了虚空一个机会,从那之后,瓦罗兰再没有艾卡西亚。”
“最后时刻我侥幸逃脱,离开了战场之后,我也曾经自我反思,如果我当时反对了这个决定,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终究没有答案,事情也没有如果,就像是那些蓝色的、红色的花朵,一旦凋谢了,就再也不在了一样。”
这一次,贾克斯没有压抑自己,他讲了很多很多。
在讲完了之后,讲了很多的贾克斯终于不再说话了。
艾卡西亚,虚空的感染之地。
在这片土地上,天总是灰蒙蒙的,即使太阳落山了也不会有晚霞——在越来越黑暗的天空之下,贾克斯静静地坐在飞毯上。
风吹过,宽大的武道服在风中沙沙作响。
握着火光闪烁的瑞格之灯,这一刻的贾克斯……仿佛是艾卡西亚最后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