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更多的是……劫后余生、受宠若惊。
所谓劫后余生和受宠若惊,指的是罗德并没有遭受来自迦娜更多的苛责,而是意外的发现,迦娜将所有的不满都对准了娑娜。
女人闹小别扭的时候,手段大抵是相通的——在这方面,女神也不例外。
看着互相不对付的迦娜和娑娜,罗德唯一的感受就是……脑壳疼。
迦娜不喜欢娑娜,这罗德能够理解,但娑娜为什么会对娑娜有这么深的怨念呢?!
罗德不得而知。
不过嘛,罗德有个很好的习惯:当有些事情不必要,而且难以弄清原委的时候,就干脆不去想就好。
所以罗德干脆选择在去往杜朗家族的马车上补觉——德玛西亚的马种非常高大,虽然冲刺的情况下耐力不佳,但慢悠悠前进的时候,马车相当稳定。
互相看不对眼就看不对眼吧,我先歇着了。
……………………
娑娜很局促。
一方面是来自于迦娜的敌视,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一旁似乎睡着了的罗德——实际上,娑娜并不愿意和罗德同行。
在娑娜看来,法师本身邪恶而龌龊,而到目前为止,她的观念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印象不是这么容易扭转的。
但娑娜还是找到了罗德。
不是因为娑娜意识到自己即将崩溃,而是她发现自己需要罗德的帮助。
在罗德离开之后,同样痛苦的娑娜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旧物。
娑娜想要寻求帮助,但是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所以她只能拿出布维尔夫人给自己的信笺,一封一封地读下去。
“要按时吃饭,不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要以为我离开了德玛西亚城就管不了你,管家先生在必要的时候会接管你的生活,他听我的,所以别想着撒娇或者威胁,那没用……”
“早睡早起,下次给我回信的时候描述不少于五百字的德玛西亚日出,视角要在光明大教堂、正义广场、城墙上、城外的树林(最后一行字被划掉了,布维尔夫人似乎意识到天不亮出城比较危险)……”
“把我寄回去的丝绸做成长袍——今年我家小仙女的生日恐怕我赶不上了,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我已经拜托希维先生了,在你的衣服完成之后,他会给你绘制一幅肖像给我,如果你瘦了,我保证在我回家之后,你会有一段不愉快的日子……”
“抱歉了,亲爱的,我这次回去可能会比较晚,可能我赶不上你的下一场音乐会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介意给我独奏一曲的,不是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可能已经见到我了,但那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无法说话了——娑娜,我的小仙女,我真的很开心看着你长大,也很遗憾没有看到你成家、没有见到小小仙女,但布维尔阿姨的人生已经走到了终点,不许哭——人生就是一首长长的曲子,我强调过的,曲子的结尾一定要收束有力,哭哭啼啼的会让曲调变得邋遢而软弱……”
一封封的信笺上,承载着布维尔夫人对娑娜的叮嘱和不舍,虽然她一直自称是“布维尔阿姨”,但在娑娜的心里,她就是自己的妈妈。
心思细腻的娑娜远比别人眼中的更加脆弱,看着信笺上熟悉的笔迹,她心中惆怅而迷茫。
布维尔夫人不在了,现在能够陪伴娑娜的,只有音乐。
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晶莹,娑娜再次弹奏起了古琴叆华。
轻灵的音乐从娑娜的指尖流出。
这一次,娑娜不拘于曲调,不拘于节奏,她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心灵,将所有自己所知的音乐都汇集在了一起,不停地弹奏。
从《英雄母亲》到《德玛西亚赞歌》,从《坚毅者进行曲》到《暮光咏叹调》,娑娜放空了自己的心灵,一直弹,一直弹——直到她将自己的启蒙曲《音符歌》的几个小节也混进了这首大串烧之中。
当《音符歌》那简单的升降旋律流出之后,娑娜面前的最后一封信逐渐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这是唯一一封用红色墨水书写的信笺——而红色墨水给人的感觉也只是“没有其他颜色的墨水了”而已。
可是,当特定的旋律从叆华发出之后,这些红色的字迹忽然活了过来。
从娑娜熟悉的字迹变成了一个个她看不懂,却很熟悉的符号,然后变成了一张娑娜无比熟悉的慈祥脸庞。
布维尔夫人的脸庞。
没有什么灵魂残片,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魔法技俩,这个由特殊符文构成的布维尔夫人没有智能,只会机械式地说一句话。
“去找加里奥。”
可惜此时加里奥已经“送去检修”很久了——而娑娜在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跟上罗德。
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找到加里奥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