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清面上的凛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唇畔笑意隐隐扩张,饶有兴趣的看了她半晌。
“怎、怎么了?不会要发病吧?”
顾二白吞了口口水,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
不料,半晌男人极为不要脸的来了一句,“为夫就喜欢看夫人吃醋。”
“……”
她是永远斗不过他的。
“咳咳咳~”
门外,天气转凉,此时刘管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吓得他连忙捂住口鼻,不会惊扰了场主和夫人的好事吧?
顾亦清早就知道他来了,顾二白在这个时候才听到他的动静,微微肃了肃神情,伸手推着男人起了身,“快起来,刘老找你肯定有事。”
顾亦清慵懒的挑眉,打量着她惊慌的小脸,“怎么?怕皇上下旨捉你?”
“……”正中心怀,“会、会吗?人家不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吗?皇上应该不会在你的地盘上为非作歹的吧?”
顾亦清被她的用词逗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为夫是蛇啊?那算了,蛇是斗不过龙的。”
“怎么斗不过?大蛇就可以。”
“呵~”男人轻笑一声,清隽的眼脸处风华绝代,“蛇形本淫,为夫不想当蛇。”
“……”那不是挺适合你的。
顾二白意识到这男人纯属没话找话,在这跟自己瞎扯淡的时候,微微有些急了,“你别吓我啊,我听皇上还叫你清兄,那我岂不是他嫂子。”
“哦~你去跟他说。”
“……叔~叔叔~”
撒娇攻略一出,男人立即受不了了,端过那半碗剩下的粥羹朝她嘴里喂着,“张嘴,全都吃下去就出去。”
顾二白撇着嘴摇了摇头,“吃不完了,还剩好多。”
男人森森威胁道,“快张嘴,别浪费了。”
“……商人都是这么勤俭的吗?”
顾二白把勤俭咬的和‘抠搜’一样紧。
顾亦清点点头,“不然你以为为夫的家产都是怎么来的。”
“……”葛朗台,偏谁呢?
“跟我妈一样。”顾二白张开嘴任他喂着,嘴里细声呢喃着。
“什么?”
“没什么,就是年纪大的人都一样。”
男人知她不乐意,伸手给她揩了揩嘴角,悠悠道,“补肾。”
乌林山。
茂密峥嵘的丛林之中,鼓罄和鸣,烟雾缭绕,中间一块偌大的空地上,竖了根黄旗杆,旗身上有瘦金大字,上曰‘佛法无边’,旁边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两只碗,一碗朱砂,一碗脏血。
两侧摆有龙角吹、木鱼、布罡毯、烤鬼棒云云,都是道士做法的法器。
林中散发着浓浓的脏血味道,引来一大批飞禽走兽围观,扑棱棱有一只鸟飞来,尖喙朝脏血里探着,又抬起满是鲜血的喙朝老和尚叽叽喳喳的叫唤。
江璃儿虚弱的靠在一侧,看着胖和尚手里拿着火棍装神弄鬼的发癫犯狂。
那和尚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念着什么,密密麻麻的两片乌黑唇瓣,好像都没停止过,看得人头脑眩晕,时不时还翻尽白眼,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发搐。
江璃儿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可是看了大半个晌午,还是没看出来任何头绪,女子此时尖利的指甲,已然陷入粗糙硌人的树皮之中,隐隐的开始劈裂。
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强烈的不满。
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鲜活的生命,蹦跳的野兔、腾跃的野鸡、凫水的野鸭……扒下一层血淋淋的皮毛,连肉带骨头,哪怕让她生吞活剥,她都愿意。
可是和尚不杀生,她中午吃的是野草和树皮混合在一起煮出来的清苦水,里面还漂浮着浑浊的污垢和黑色不明状的虫子,她一边喝着一边吐,苦胆差点都吐出来了。
她一出生,就是超脱庸碌凡尘中的人上人,襁褓时是父王母妃掌中宝,幼时便入口香醇美酒,伸手锦衣华袍,出行万千随从,垂髫承郡主名号,王令之下,一呼百应,及笄之年,是她风风光光嫁给这天下人人都景仰的场主之时。
她的人生,本就该这样平步青云,如日中天。
可是这一切,一切都被一个叫顾二白的下贱胚子毁了,是她从金玉殿堂将她拉下凡尘地狱,可怜她现在衣衫不整、疯疯癫癫,有家不能归,有郎不能念,落魄狼、狈的到极致,和乞丐邪僧厮混,全都是拜她所赐,拜她所赐!
“哈哈哈哈……”
想着,女子忽然大笑起来,孱弱削瘦的身姿像一朵凋敝凄零的花,摇摇颤颤,不甘死亡绽放出最后的倔强。
顾二白,黄泉路上,我要你在前面引路。
女子笑声震得体内的脏血芬芳馥雅,引得偷偷躲在灌木丛中虎视眈眈的野兽们看着她的眼睛都发光。
“咒到了,咒到了……我咒到了!”
此时,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和尚,像是受到了这香气的吸引,忽然如梦初醒,扭着肥硕蕴满油脂的身子艰难的爬起,大喜过望的朝她跑过来,两腮肉褶子颤的吓人。
江璃儿瞬间收敛了笑容,那干瘪凹陷的双颊焕发出几天难得一见的光芒,她一把薅住胖和尚的衣襟,口吻凌厉,“什么?快说!”
胖和尚笑容格外瘆人的对她笑着,伸过头,在她周身嗅了一遍脏血的香气,面色像吸毒一般享受至极。
“好香啊,小宝贝,你可知道我为了你,都破了杀戒了,这在我佛门下可是犯了顶头大忌啊,死了要打下十八层地狱,受尽那极刑之苦的,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有了你的血,有了你的血我就可以升仙了,再也没有人威胁和尚我,再也没有人看不起和尚我这个邪僧了,我就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
江璃儿看着他一张扭曲的血盆大口,正跃跃欲试朝她来,猛地伸手推开了他。
一个孤寡的和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需要保护什么人。
“一派胡言,这两天你逼我喝的都是草根汤,连一滴荤腥都未见过,何来的破了杀戒?你休要强加罪名到我头上,别妄想我会对你有一丝愧疚,还是……难道想杀我?”
江璃儿说到最后,闪烁的眼神里隐隐有些防备式的恐惧。
胖和尚满脸辩解的摆手。
“不不不……孩子,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你死了,这血就不香了,就没用了。
你太狭隘了,杀人不一定要亲手沾满鲜血啊,隔空也是可以杀人的,你别看老和尚我平时疯疯癫癫,长得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我这手,比你的可干净的很,我从未沾过半滴鲜血,就连当年我那满庙五百多口师兄弟被屠的惨案,都不是我干的,是荣安那个九五之尊的天子下的毒手啊。”
老和尚说着,伸出一双粗粝结痂的老手,得意的在女子面前显摆着,配上他那丧心病狂般的表情,直看的江璃儿想吐。
他继续道,“但是我刚才杀人了,你知道是谁吗?她可比你尊贵,世间多少人贪图她的美貌,迷恋她的歌喉,她是三皇子的亲生女儿,你知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一层身份吗?
她是相思子寄存母体,就差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到了,她就会自爆而亡,相思子剧毒可以大肆蔓延,无边无际,它强大到可以让整个长仪王朝从此都不复存在。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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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唯钰:朕这回来到嘉成多低调。
林妍:善于伪装的人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