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歌与王氏兄弟再无芥蒂,青诺却郁闷了。
她,被彻底嫌弃!
譬如王亥打到新鲜猎物,小薰儿必定对着食物两眼放光、顺便补一句:“以往青诺娘亲只会摘些果子……”随后,再配上一丝可怜的小眼神,无比真挚地道:“诚然,我也觉得果子不错,但与伯伯的一比,还是略差了些。”王恒每每端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食物,绵歌也定在旁附和:“和王恒大哥手艺相比,我姐姐为我们准备的真是……唉……”一声叹息过后,也必定同情地看着青诺,再悠悠说一句:“无法下咽……”
到后来,王氏兄弟瞧青诺的眼神,也渐渐起了变化。再一连过了几寨,见青诺不仅烹饪不行,就连一般的女工活计等等也一概不会。王氏兄弟终于“豁然开朗”,似乎明白为何青诺会被婆家赶出。如此一来,对小薰儿与绵歌的生活,也越发担心起来。
不得已,王恒开始有意无意各种暗示。譬如,寨子里有妇人正做针线活,青诺路过多瞟了两眼,王恒必定劝道:“这活计咱们因民族主妇最拿手,夫人是否也需要跟着学一学?将来操持家也好些……”再譬如,王恒做饭正做得兴头上,青诺一经过,他必定停住,兴致勃勃拉住她讲解:“这道菜盐要少放,否则就盖住了食材本来的香味,夫人若有兴趣,也跟着学一学?”
青诺恨得牙根痒痒,却只得跟着保持微笑、虚心受教。想她在山涧,何等逍遥快活?哪操心过这些事?就是每日的果子,都是风离摘好,分她一份!
好在,终于到了最后一寨。
这日,王亥郑重地解下一枚铜符,放在青诺手中:“我兄弟二人与夫人这一路,虽心愿未成,但却甚是相投。今日之后,我兄弟便不能再与夫人同行。夫人日后若进了因民族寨子,如有需帮忙之处,拿出此符即可。”青诺正愁如何找说辞支开两人,没想到王亥先提了出来。顿时眉开眼笑,装作如获至宝般接过铜符,对着王亥连声道谢。
王恒却一反常态,越近东海越是愁眉紧锁,甚至有几次还低低地与王亥争论。青诺每每也故意当做没看见。
绵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就在王恒临走前,终于鼓足勇气,将几日前买来的一个别致香囊送到他手中。青诺有些诧异,她看得出那香囊中有一物微微透着红光、闪着宝气,想来不是寻常之物。刚想阻止,却发现绵歌对她微微摇头。
王氏兄弟刚转身离去,绵歌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趴在青诺肩头,有些哽咽:“姐姐,莫怪我,或许……以后我都见不到他了……”
青诺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一声叹息。绵歌方才那物,若被有心之人察觉,定会泄露她们身份行踪,说不定还会惹来祸事。但她既然如此坚定想赠与王恒,想来是个护身法宝。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收拾收拾,咱们赶紧进东海吧。”青诺看着王氏兄弟渐渐消失的背影,正色道。当务之急,她们必须赶在被发现之前进入东海。禺氏贵为海神,再他们的地盘上,不管是人还是妖,都不太敢放肆。
“嗯。”绵歌抬起头,整了整衣服,声音中依旧带着重重的鼻音。
一炷香后,东海边。
绵歌找了个僻静之所,默默念起咒语。一阵旋风从海边延伸开去。海浪随着风力翻腾,渐渐形成了一道如走廊一般的旋涡。
“走吧!”绵歌笑盈盈地拉着青诺与小薰儿,直接进了旋涡。
小薰儿见各色小鱼在旋涡穹顶上翻滚,却半点落不到旋涡中,惊奇无比,拍着手由衷赞叹:“绵姨,你太有本事了!能不能教教我?”
“这可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绵歌心情明显好转,也微笑着耐心跟小薰儿解释。
“啊?难么?”小薰儿顿时垮下了脸,仍不死心地问个不停。
“嗯。不过薰儿要是想学,等我得空,慢慢教你。”
“我考虑考虑,若是太难,你可不能像我叔叔一般,打我板子。”
……
正聊着,一座闪着珠光的宫殿,出现在三人面前。绵歌一露真身,一位值班侍者忙迎了上来,对绵歌恭敬行了大礼:“禺歌公主稍后,在下这去就禀告神君。”
“好!”绵歌恢复人形,对青诺笑道:“绵臣当年对外宣布我是有易国公主,便让我冠上了他的姓。这十多年被人唤绵歌惯了,猛的一听禺歌,还真有些不习惯。”又亲热挽起青诺的手,一脸兴奋:“姐姐可要陪我在这多住几日,等盛筵比试结束了,我再送你们回去!”
“这里有好看的珍珠和珊瑚么?”小薰儿东张西望。以前她常听鲛人叔叔和旋龟爷爷说东海多么多好,有很多美丽的珍珠、珊瑚、夜明珠……这座宫殿如此气派,想来宝物一定不少!
“有,当然有!”绵歌弯下腰,点了点小薰儿额头,调皮地眨了眨眼:“你想要多少,姨姨都送你!”
“真的?绵姨不骗人?”小薰儿顿时揪住绵歌衣袖,两眼放光,十足一贪财的小狐狸。
“不骗你。”绵歌心情大好!拉着小薰儿和青诺跨进了殿中。
回家,真好!
青诺等人不知的是,她们这一路走得顺当。除了王亥金箭的震慑,更重要的原因是,附近几座山头的妖族被折腾得够呛,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原因无它,妖君大人亲自巡查各族!可这次妖君不是“体察民情”,而是——寻人!
找一位女子,一位模糊背影的蓝裙女子。
由于妖君大人的信息太过模糊,无奈,各族长老只得纷纷召集族中所有女子前来面君,就连刚出生的女娃娃也不例外。这一折腾,就折腾了近一个月!可妖君大人所寻之人,依旧杳无信息。
妖君大人脸色一日差过一日,众族长老也伺候得战战兢兢。终于有一日,灵蛇族与比翼族长老小心翼翼上奏:“前段时间,有两位姑娘带着一位受伤昏迷的女子来我等族中求援,那女子倒是穿着一身蓝裙,只是,她中的狼毒我等实在无力医治,便打发她们去了……”
这一说不打紧,狼族可遭了殃。
妖君大人当天便住进了狼族,一个个对着名册查访,看是否与狼妖伤人之事。
狼族长老查了近十日,才查出一桩公案:三长老的一位远房侄子,早年间因犯过被赶出家族,收留了一群流浪狼自立门户,前几日不知为何突然被一支金箭射杀。三长老平日里看在是小辈的面上,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小打小闹,哪曾想到竟有这等祸事?
不得已,三长老只得硬着头皮面君,吞吞吐吐将事情讲了个大概。妖君大人端坐在上位,面无表情,只抿了一口茶,不轻不重说了句:“狼族如此无力约束族人,依本君看,族长与长老们也该让贤休息休息了。”
狼族上下人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面面相觑。妖君大人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找不到那中了狼毒的女子,只怕他们逃不过被灭族命运。在妖界,若族长去世,便由长老推举新的继承人。妖君若是将族长与长老一齐换了,便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其他家族接收,从此全族沦为他族奴仆;要么入招摇城,充当最低等苦力。
事关全族命运,狼族也不敢怠慢,当即全员出动细细查访。最终,只探查到射杀那狼妖的金箭,出现在东海附近。而那位蓝衣女子,依旧不知所踪。
幸而狼族族长有些先见之明,预先拉拢上腓腓。
就在狼族各长老匍匐在地,等候妖君发落之时,腓腓默默上前,轻声轻语劝慰道:“这事若怪罪狼族,着实有些冤枉。那狼妖既然被杀,可见君上看上的那位姐妹或许有些本事,是路过此地、参加东海盛筵也未可知?如今盛筵之期将到,君上若去得晚了,只怕也会让惹禺氏不满……”一句话,终于让辜魅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当即决定启程前往东海。
狼族这才也偷偷松了口气!与灵蛇族、比翼族的梁子,也算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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